《天空城》闲人有闲

22、22

　　陈茳林转头看身边的人，她脸上戚戚然的表情然他有些无法理解，他情不自禁的握住了何叶的手，“你会通过的，下这么大的雨，刮这么大的风，你还能跑到这里来，简直是用生命在考空乘，老天爷也会被你感动的，等你考试的时候，他老人家说不定会打个盹。”他说话总是没个正形，好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味道也怪怪的。

　　何叶还是笑了，她的笑容总是暖暖的，透着一股子野草含露向阳生的坚韧和朴拙，没有倾城的娇媚，却充满着真诚和友善，“你也一样，一定能够重新飞上蓝天，成为一名优秀的机长。”看着陈茳林诧异的样子，她又说道，“你也别不承认了，其实你很想飞的，也很用心，不然你不会听到飞机的声音都会仰头看，我都担心你的颈椎会不会有问题。你看起来跟纪总关系不错，你去跟他求求情，跟他说说好话，他人很好的。”何叶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观察这个男人太多了，他的那些小动作，那么口头禅，甚至他订阅了哪些杂志都在她的眼里。

　　“嘁，我才没那么幼稚呢，不让飞我落得清闲。纪明远人好？你眼睛瞎了是不是。”陈茳林恨恨的，说完便起身飞快的逃走了。回到办公室里，陈茳林思量着，拿着手机拨了几个号又删了，又拨又删，来来回回的好几次，他气恼的把自己的头发揉得一团乱，“面子有什么用，也不值几个钱，比小时费差远了。”说完还是把电话拨了出去。纪明远的神经绷得紧紧的，现在机场有上千人滞留，作为凌云的基地，这里面有超过一半的人是他们的客户，现在外面风雨大作，大家也便在大厅等在，纵然再焦虑也无可奈何，可是等天气状况好转了，这里的混乱可想而知。他看了来电显示，还是接了，“喂！”

　　陈茳林听得出来，他的身边有人，并且正在谈工作上的事情，他听到了里面的人在汇报天气和适航的时机，陈茳林顿了一下，“你忙吧，我没事，我想跟你说，我想飞了，我想我知道我自己差在哪里了。”

　　这倒是在纪明远的意料之外，他嗯了一声，“等台风过去，我们谈谈。”说完就挂断了。

　　外面依旧是茫茫雨幕，天地间一片混沌，大树在肆虐的狂风中被拦腰折断，那些低矮的灌木此时都伏在泥泞中，任风雨吹打，直不起腰来，可是想象的到当太阳出来的时候，他们依旧会蓬勃的生长。台风过境，昏天黑地的吹了三十多个小时，风小了，可是雨却一直下个不停，天色暗的整个城市都要靠灯光点亮，机场的人已经聚满了，人群躁动，地勤的值班主任站在桌子上宣布现在的天气情况和航班不适航的原因，看着那黑压压的一片，脑门子上的汗都冒出来了，这里面蕴藏的焦虑、浮躁和愤怒爆发出来，这些桌桌椅椅的恐怕是又难幸免，若只是这些桌椅便算是万幸了。

　　“到底什么时候能走啊，我们都已经在机场过了两夜了。”

　　“根据气象分析的结果，乐观的估计中午航班就会恢复正常，现在所有的机组已经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待命，只要天气情况允许起飞，将第一时间安排大家登机。”

　　地勤主任被旅客围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是从里面逃了出来，临走的时候地勤的姑娘小伙子们交代了几句，便没了踪影。

　　因为凌云公司这次的信息披露比较及时，并且安排值班的领导定时跟旅客沟通消息，虽然旅客情绪激动，可是却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而别的公司却还是发生了一起旅客砸了值机柜台的事件，机场公安来了便是草草问了几句，因为参与的人数众多，也便这么做吧了。

　　中午的时候值机柜台依旧关闭，旅客开始变得有些不安，很多到柜台询问的人没有得到任何的信息，他们开始变得焦虑和烦躁，来拍桌子的越来越多。地勤开始打电话找值班主任，可是却总是无人接听，打到办公室的时候接电话的却是纪明远，地勤有些吃惊，“纪总？是这样的，之前孔主任说中午天气就可以飞了，现在大家情绪都很激动，再加上别的公司的航班都已经开始登机了，我们想了解情况，可是……”

　　地勤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就被愤怒的乘客给抢了过去，狠狠的扔在了地上，“你们航空公司都是骗人的，你们根本就是在拖延，晚上推到早上，早上推到中午，你知道我们小老百姓出国旅游一次有多不容易吗，这么一耽误，我们就只能少两天行程，旅行社也不退钱，人家别的公司早就登机了，就你们凌云还在这等着，我们等着消耗的都是钱啊，这钱你们航空公司得赔。”

　　“对，赔钱，赔钱！”一时间一呼百应，场面一瞬间便失去了控制。程征的机组已经在做飞行前的准备，早上七点钟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到了公司，一直在等天气转好，条件一旦适航，马上就会从机场飞出去。

　　“功亏一篑啊。”张琳悦有些惋惜，“下面就要看纪明远是不是真的是铁腕副总了。”

　　程征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意思。”

　　“这三十多个小时，机场闹出不少事情，可是凌云一直都算是安稳的，纪总随时披露信息这一条算是找到了要害，可是到了最后的半个小时还是没有幸免，下面就要看纪总之前说的有过激行为的旅客一律报警抓了这一条是不是真的能做到了。”

　　这件事这两天在公司的论坛上被炒的火热，一直面对机闹无可奈何的地勤仿佛迎来了春天似的，都把纪明远当成大救星。其实谁都知道一些品行不端的旅客不能惯着，可是公司很多领导一直都是息事宁人的态度，员工受点儿委屈不算什么，只要别把事情闹大，搞出不好的社会影响就好。所以这机闹就愈演愈烈，闹得轻，一线的地勤挨一巴掌，闹得厉害了，公司就发赔偿金，拿钱搞定。

　　“确实应该想想办法了，我们虽然是服务行业，但是也不能没有底线的迁就上帝，有错误要勇于承认和改正，没有的话也用不着委屈求全。”程征的话似有所指，或者也是一种比较隐晦的道歉。张琳悦冰雪聪明，自然也能从这句看似平常的话语中听出点儿画外音来，只是她还需要等一等来验证她的想法。

　　登机口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值机的两个小伙儿和一个姑娘显得有些无能为力，就在情势要失控的时候，纪明远从人群里挤了进来，“大家安静一下，我就是你们要见的领导。”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纪明远找了一把椅子便站到了上面，“我是公司副总，之前地服主任跟大家说中午就可以飞是乐观的估计，现在大家能看到雨已经停了，但是现在云层很厚，低云，并不符合民航安全飞行的适航标准。你们大家可能看到别的公司有的航班已经登机，可是现在机场并没有开放，也就是说他们都在机舱里等着，同样都是等待，这里比客舱里有更好的空调系统，有充足的饮料和食物，更重要的是有活动的空间和相对好一些的空气。”

　　“那到底什么时候能走。”

　　“不走是为了安全，而不是拖延，只要天气适航飞机马上就会起飞。”也就是在说话的功夫，签派员开始放行了。值机开放，乘客开始凭借登机牌登机。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张琳悦却有些失望的样子，程征忍不住扯着嘴角讪笑了一下，“你这就是典型的看热闹不怕事儿大，你知道地勤多不容易吗？”

　　“你知不知道你很像一个五十岁不招人喜欢的公司领导。你能不能开心一点儿啊，学着会聊天一点儿，你还真是个十颗星的话题终结者，跟你合作真是费尽。”

　　“你……”

　　“你什么你？”

　　“我……”

　　“我什么我？你就别辩解了，忠言逆耳，你知道大家多打憷跟你一起飞吗？”张琳悦伸手指着程征，“别问我大家都指谁，问了我也不会说，我今天就是代表群众跟你反映一下，工作态度认真不是板着脸，更不是装。”看着程征要说话的样子立刻又拿话给堵了回去，“你可以说你的性格就是这样的，你没有装，但是你不可以要求你身边的人都像你这样工作，因为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样沉闷，迫使他们不得不装出这么一副样子，一种虚伪的严肃。”

　　驾驶舱里变得很安静，后面做的副驾驶小刘连大气都不敢喘，要知道张琳悦已经放了机长，这不过是她从别的公司调过来短暂的一段时间不能单飞，可是他不一样，以后还要靠着程征多多提携。他把头低得很深，可是片刻便听见程征问他，“你觉得呢？”

　　“哦？机长，我想去上趟厕所。”小刘有些惶恐。

　　“快点儿吧，一会儿没时间了。”说话间张琳悦就给他支出去了，然后挑衅的看着旁边的人。程征的面色无常，其实大部分的时候你都没有办法通过表情来观察这个人的情绪，“你何必去为难他？你看看你把人家给吓的。”

　　“这就是你想跟我谈的内容？真是一次难忘的谈话，你就不能单独跟我谈谈？”他说这话的时候声调是扬起来的，似乎并没有不高兴，这倒是也让张琳悦有些意外，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你没生气？”

　　“我从来没有要求过我的副驾驶去装严肃，我是要求严格，但是我没有要求他们做你刚才说事情，他们到了我跟前都不想跟我交流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也不是特别喜欢说话，何必去挑起话题呢。并且我的强制如果能让他们多学到一点儿东西的话，我觉得那没什么不好。”

　　“自以为是。”张琳悦对他的这个论调有些嗤之以鼻，不过也没有时间多讲，乘务长报告乘客已经全部登机，“关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