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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劝守离 ...

  •   津州各粥棚锅炉又旺,和荣蔍与安星蕊在街面施粥棚里熬粥煮汤。赵桓揪着秦懿来看热闹。赵桓瞧他们忙的热火朝天,笑道:“哟,小两口共煮羹汤,小日子过得挺热乎。”和荣蔍转身睨他一眼:“瞎说什么。秦懿......你怎么也来了?”赵桓抢答道:“我拉他出来散心,这青天白日,大好的日子窝在家里多闷呐。哦?”他甩开肩膀撞撞秦懿。秦懿“噢哟”一声装疼。赵桓扯开双臂环着他头斥道:“小子装傻,你这臭小子敢在你老哥面前装蒜。”安星蕊见状,举起汤勺嗔怪道:“啊呀,你别弄疼他了。快放开。”秦懿见有人撑腰,放开胆捶几下赵桓怪叫道:“啊!疼疼疼。荣蔍哥快救我。他要掐死我了。哦哟。”赵桓知他身上有伤,和他打闹并不使劲,被他一咋呼,引来领粥的灾民围观,以为他在欺负秦懿,挂不下脸来。赶忙撒开手道:“哟,我可一点力都没使上,你这小子竟瞎胡闹。哪有那么弱不禁风。”秦懿摸着脖子,扭头向和荣蔍撒娇:“大哥,他欺负我。疼的很,你看......你看这里。”他伸长了脖子凑到和荣蔍跟前。赵桓假意举手要打。
      远处传来几声嘲笑:“呵呵,残废之人当然是弱不禁风。”“就是。连脚趾都能被人砍了。还好意思说是将门之后。”“哈哈,我看是纸糊的浆门吧。”六个公子哥打扮的人走到粥铺前,挑衅地扔下一双绣着莲花瓣儿的小脚鞋。为首的是隐字街吴家大公子,他挑起一边嘴角,直面赵桓,眼神却瞟向秦懿讥讽道:“赵公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秦大少爷靠九个脚趾都站的稳稳当当,一般人可做不到。”他的跟随者招呼一旁排队领粥的灾民起哄道:“是啊,是啊。大家快来看看,津州城大名鼎鼎的秦家大公子比常人少一只脚趾,照样玉树临风、威武强壮。”又一人不怀好意道:“哈哈,果然是秦家大公子,被人斩去一只脚趾,竟痊愈的如此之快,还能嬉笑风声。佩服佩服。”这些富家子弟,满身织锦绸缎,锦衣玉食的生活闷的发慌,整日里游手好闲,各处打听奇闻异事,搜寻些新鲜事打发时间,对他们去青州一事更是来劲。秦懿被偷袭失了一只脚趾的事,除了船上之人并无人知晓,想必是他们买通了船员,套出些点滴。
      秦懿被他们一通贬低,涨红了脸不好发作。失去脚趾一事知晓的人不多,和荣蔍他们几人断不会对外声张。他原想息事宁人,既保全了面子,又不让家人担忧。被这一群浪荡子点破,若还口这事情就坐实了。吴公子伸出右脚碾踩扔在秦懿面前的小脚鞋,冲他似笑非笑地点头道:“秦懿,我在街边捡了双鞋,看样子小巧玲珑,觉着这鞋挺适合你,就给你送了来。你不试试?”这双锦缎绣花小鞋,一看就出自富贵人家,平民百姓哪用得起这等上乘货。赵桓道:“吴全安,你少废话,你那张歪嘴整天吧唧吧唧,没少说话。能消停点吗?”“哟。赵公子,你倒有闲工夫管起我来了。我废话?嗬。你敢说你没看见那只血淋淋的脚指头躺在地上,就像被狗啃剩下的碎骨渣滓。”“吴全安,你这人说话没点口德啊!你爷爷没教你怎么说话吗?”赵桓听他越讲越离谱,泛起一丝怒意。秦懿早已攥紧了拳头,想朝他脸上招呼,却极力压制自己不能动手。对方想用激将法,逼他承认自己武艺不精,着了别人的道。他不能一时冲动失去理智,让他们得逞。吴全安见挑不起战火,大踏步走近秦懿,作势要踩他受伤的脚掌。正在此时,安星蕊疾步走到鞋边,弯腰捡起鞋子往烧火炉里一塞道:“火不够旺,这破鞋来的正是时候,正好当柴火用。”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吴全安听来却是一只利剑刺在心尖上。他刚生下没几年,母亲因为与人勾搭,被抓个正着,赶出了吴家大门。在吴家,人们暗地里称她母亲为破鞋,他自是恼怒不已。从没人敢当面提破鞋两个字,他看不知哪冒出来的小丫头片子敢胡言乱语,只当是和府雇来的丫头,伸手就往她头上拍去。和荣蔍见势不妙,一个箭步挡在她身前,吴全安的手掌不偏不倚,“啪”的一声重重地捶在和荣蔍的肩上。
      吴全安一下没打着,眼露凶光,发狠道:“和荣蔍你给我让开,我非撕了这个小贱人的嘴不可。”秦懿见他向安星蕊动手,再也控制不住,抢身到荣蔍身边,护着安星蕊道:“吴全安,你想干嘛?别没事找事,是不是上次没打够,这次还想挨揍?”吴全安自小就不服输,每每找秦懿比武都败下阵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回家再挨父亲一顿训。他勤加苦练,成年后依然不是秦懿的对手。这次好不容易找个茬,原本想羞辱他一番,不成想被个丫头戳中痛点。母亲被赶出家门时,他尚年幼,哭着闹着要找娘,被父亲狠狠教训了几次,再也不敢提。族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他全当没看见。此时,一听破鞋两个字,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怨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定要揪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不可。
      安星蕊看秦懿被一个不务正业的浪荡子弟骂不还口,又见来人的架势不揭他伤处不会罢手。她自己又因一双大脚被折腾的差点丢了性命,看着地上那双精致的绣花鞋怒上心头,这种害人的东西一把烧了才好。哪里知道个中缘由,瞧这公子哥挥拳愤起也是一头雾水,愣了片刻。吴全安一心想逮住安星蕊,被秦懿与和荣蔍挡住,咋咋呼呼骂道:“荣蔍你让开。臭丫头,你敢骂老子,看我怎么收拾你。等我把你买回去,折腾死你。”他的跟班们见他扑腾半天抓不住人,围上来帮着他推搡。赵桓耳尖,听灾民中有人小声嘀咕:“秦公子的脚受伤了?”“我也听说了,他被人斩了一只脚趾。”“真有其事?不是造谣的?”“昨天我还不信呢,吴公子都这么说,八成是真的。”“听说他在睡梦中惊醒,黑灯瞎火的,又以一敌三,才会受伤。”“就是,秦公子武艺高强,怎么会输呢。”赵桓灵机一动,想了一个既能保全秦懿体面,又能解眼下之围的法子,高声道:“乡亲们,秦公子因津州洪灾,去青州筹粮,又一路护送回来。途中遭遇歹人围攻,伤了贵体。此乃秦家家风,忧天下苍生之计,行利国利民之事。是顾全大局,牺牲小我啊,津州百姓能喝上一口热粥要感谢秦公子,感谢河母的庇佑啊!”他担心在穷苦大众心中秦懿的名头太小,随即拉上现下最得势的安星蕊摆谱。饥肠辘辘的灾民们早已在一旁等的不耐烦,被一群肥头油耳的子弟冲散了队伍,又见他们拉拉扯扯,朝他们心中的神女河母打去。再听赵桓慷慨激昂的一番话,对秦懿肃然起敬,他们这群贱民凹瘪的肚子竟然会由世家贵公子秦大少爷的脚趾来支撑,不由地佩服起秦懿来。一人大喊道:“河母显形,通灵四海,保家护原,福泽天下。”众人饿透了,打不过却喊的出,齐声喊道:“河母显形,通灵四海,保家护原,福泽天下。”吴全安等人被这一遍遍声势浩大的呼喊声震在原地,一群骨瘦如柴手抓空碗的饥民瞪着凹陷的双眼慢慢地朝他们围将上来。他们吓得连连后退,挤出重重人群一溜烟跑没了影。安星蕊从和荣蔍的身后探出头来,朝吴全安逃跑的方向做一个鬼脸道:“跑啊,快跑啊,一群胆小鬼。”正巧被赵桓瞅见,斥责道:“他们找秦懿,你插什么嘴。”安星蕊回呛:“我喜欢那双绣花鞋不行啊?”赵桓道:“你喜欢,烧它做什么。”“我穿不了,难道留着上贡吗?”赵桓辩不过,瞪一眼荣蔍道:“荣蔍,你是没钱还是抠?买不起鞋给这丫头?”荣蔍知他们在吵闹,不愿加入。安星蕊抢白道:“谁是丫头?你叫谁丫头呢?”“哟。刚才,人吴大公子喊你臭丫头,没听你回嘴嘛?现在倒来劲了?”他顾及到和荣蔍,用“喊”字,没用“骂”字。安星蕊坏笑道:“他是什么人,狗嘴里哪有象牙,我能和他一般见识?赵公子你这张嘴倒是越来越想啃骨头了?要不,我给您老去挑一根来?”和荣蔍与秦懿原本绷着的神经瞬间弹开,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抓起汤勺,往灾民碗里添粥,人们在秦懿面前排起长龙,在他们心中,眼前这个人已然成了一位救苦救难、舍身取义的大英雄。
      过了月余,各州调运的粮食陆续到库,津州街市渐渐有了生机。安星蕊独自在房中来回踱着步,是走?还是留?走的话,能去哪里呢?回家天天面对二娘和安恒锦,终日不得安生。留下呢,又没有理由留下。她一个未出阁的闺女,常住在和府,难免招来非议。自己的身世扑朔迷离,没有头绪。艾勇粟已为人夫,与和荣蔍也解除了婚约。赖在和府终究不是办法,可是能去哪儿呢?思来想去,自己孤身一人,无人怜惜,更无人可以诉说。此时顿觉孤苦伶仃,凄惨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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