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阿录0502

75、75 披着羊皮的狼

　　陈一萍曾经说过，杨军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把人吃了还装温顺，现在，她简直觉得杨军是一个穿着人皮魔鬼，恰似聊斋上的画皮，她要是有机会，一定要站出来，把杨军这张假面撕开给人看。
　　“我说你怎么这么贱，就像没见过男人一样，这么多年，你宠着他，由着他，护着他，把他惯成了一个花花公子，自己倒变成了一个黄脸婆，我要是你，早把他一脚踹开了！”陈一梅说这话的时候，颇有点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味道。
　　“我不是没办法吗，我也想把他蹬了，自己一个人领着猫妹过，可是，我养得起吗？”陈一萍相当无助。
　　“你以为他会发财，十几年了，他都没有做出点什么成绩，你还对他抱希望，要发早发了！”陈一梅很看不起杨军。
　　陈母也说：“你不要再大包大揽，猫妹跟他姓，是他家的种，让他出钱，让他养。”
　　“可是，他现在也没钱啊，又不会生活，猫妹丢给他，不是更要受苦。”陈一萍很不舍得猫妹。
　　“他没钱，难道你就有钱了？你把自己刮成一具白骨，全部喂给他吃，也不够他受用，他是男人，让他去苦，去想办法！他养不起，杨家营还有一大家子人呢，当初他家怎么说的！”陈母虽然年事已高，但仍不失年轻时的强势。
　　“打你结婚以来，他养过家吗？我看不是有没有钱的问题，是你自己的问题，你自己坚强不起来，还想依赖他过一辈子。”陈父也在一旁忍不住插嘴。
　　“就是离婚，我也不会不要孩子。”陈一萍很固执。
　　“你放心，现在把孩子给他，将来孩子大了，明白了事理，还是会来找你的。”同样为女人，陈母知道陈一萍的心思，她话锋一转，开导起人来。
　　“不可能！”陈一萍不知道是说自己不可能放弃孩子，还是说孩子不可能来找自己。
　　“怎么不可能？你表姨当初离婚的时候，女儿才两岁，现在还不是回到她身边？还有你舅妈的妹妹，丈夫死了，她扔下孩子走的时候，孩子还在吃奶，现在不也来找她了吗？哪家不是这样，儿都是跟娘亲。”陈母举着例子。
　　“那是因为当爹的穷，没人依靠了，才来投奔妈的，如果反过来，是当妈的没出路，当爹的有钱，还知道妈是谁吗？”陈一萍说话总是一针见血。
　　“孩子当然还是在自己身边好，马上要上中学了，丢给杨军那种人，还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的呢！”陈一梅毕竟是教书的，很关心孩子的心理健康。
　　“你拿什么养她，你没钱，没房子，没个像样的工作，猫妹长大了，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拿什么来养她？”陈母也咄咄逼人。
　　是啊，拿什么来养孩子呢？打零工有今天没明天，自己尚且朝不保夕，还谈什么离婚，要孩子！
　　陈一萍一路恍恍惚惚，回到家里，她第一句话就是：“以后，我交水费，你去交电费。”
　　接着，她又对杨军说出第二句话：“还有，猫妹每个月的零花钱，你给！”
　　杨军自知理亏，这些年在家庭上没尽过一分的力，他第二天就冒雨去把电费交了，不交也不行了，电网公司的催款单已经贴到门上，电闸也被关了。陈一萍让杨军负担电费是经过考虑的，电她可以不用，大不了点蜡烛，而杨军上网打字玩游戏，一刻也离不开电脑。
　　猫妹也拿到了杨军给的零花钱，一百块，她心里很满足，因为陈一萍一直很克扣她。
　　不久后的一次，陈母问猫妹：“你爸爸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猫妹理直气壮地回答：“一百块，我爸给了我一百块零用钱。”
　　陈母瘪瘪嘴笑了笑：“哼，一百块，一天一碗米线都买不到。”
　　猫妹顿时觉得很受伤，她不喜欢听别人说自己家穷，于是马上回答：“我爸爸说了，等赚了钱，要盖一所大房子给我。”
　　“好，好，等你爸有钱了盖别墅给你，还给你买车，供你上大学。”陈母说话的语气不阴不阳，只是当时猫妹阅历浅，没有听出来。
　　买车是指日可待的事。
　　那次猫妹跟杨军去马大傻家，确确切切地听见杨军在说，等拿了稿费，要去买一辆奥迪，三十多万那种的，因为有一家杂志社已经答应连载杨军的小说，要付他四十多万稿费呢！
　　有了这些动力，杨军又开始了他的小说创作，只是速度明显慢了许多，或许是因为没构思好，或许是故意在气陈一萍，自从上次一怒撂笔后，他对陈一萍总是爱答不理的。
　　陈一萍又遇到新问题了，广告公司业务清淡，面临倒闭，这意味着她将再一次失业。在H城，像这样小打小闹的广告公司，这些年起起落落的不知有多少，巴掌大的小城，能拉得到多少广告？有什么事，印张纸几个菜场门口随便一贴，绝对全城皆知。
　　山雨欲来风满楼。
　　别人失业尚且可以依靠积蓄支撑一阵，工作慢慢再找，陈一萍现在是两手空空，她感到了极大的恐慌，成天坐卧不安，一次又一次地游走于大街小巷，寻找工作机遇。
　　酒店，超市，火锅店……经历了无数次的碰壁之后，陈一萍彻底泄气了。陈一梅说得没错：“你出来时就替你料到了，以后你找工作，只会是高不成，低不就。”
　　怎么办？陈一萍六神无主。
　　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高不高，低不低的问题了，即使陈一萍不计较脸面，甘愿往低处走，人家也会说：“大姐，你做不了这些事，你不是这块的料，一看你就是个享福的人，没做过重活。”
　　总不能睁着眼睛饿死吧！陈一萍可怜巴巴地转向杨军：“你的小说真能赚钱吗？”
　　“关你什么事！”杨军颇不耐烦。
　　“我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了，你赚了钱，会不会给我铺一条路？”
　　“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杨军回答得斩钉截铁。
　　“我养了你十多年，也该轮到你养我了，你说过，你会养我的。”陈一萍几乎是在哀求。
　　“哈哈哈哈哈……”杨军怪异的笑声弥漫了整个出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