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阿录0502

31、31 大嫂造访

　　陈一萍在电话里朝杨卫发了一通脾气之后的某个晚上，大嫂来了。
　　这是大嫂第一次到陈一萍家，在过去的那些年中，大嫂始终有意无意地避开陈一萍，只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像陈一萍有意避开杨家人一样。这也许是大嫂的聪明之处，以她多年做媳妇的经验，她应该早就料到将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所以那天晚上，当陈一萍拉开门，看见门外站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时，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从来不登门的大嫂。
　　“小陈！”大嫂首先开了口，才把懵懂中的陈一萍唤醒过来。
　　在杨家所有的人中，陈一萍还是比较尊重大嫂的，这不光是结婚前被杨军牵引着去叨扰过大嫂几次，更重要的是，大嫂从不参与到杨家的是非之中，即便杨军的大姐初次见面就在陈一萍面前把大嫂贬得一无是处，但在大嫂哪里，陈一萍却从来没有听她说过杨家人的一个“不”字。
　　陈一萍连忙把大嫂往屋里让。
　　“小陈，”大嫂接着说，“我们女人在一起容易沟通，所以我来找你聊聊。”
　　陈一萍是个直性子，一股脑把对杨军的意见和这些年心里的委屈倒了出来，末了她问：“是不是杨军相亲时穿的衣服都是借他哥哥的？”
　　“没有没有，没这回事。”大嫂急忙圆谎，她是怕陈一萍多心。
　　两个媳妇坐到一起，第一次说起了家公家婆和家姑，都有无限感慨，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陈一萍刚生完孩子，还住在医院里，杨父就找茬子和陈母吵架，幸亏陈一萍隐忍，使着眼色叫母亲不要接他的话，才算没吵起来。后来，杨父又在陈母面前又说了一些莫名奇妙的话，什么“小的喊喊还会笑笑，大的无情无义”等等。陈一萍当时还在月子中，听到母亲传过来的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还劝母亲：“不要多管闲事，人家说自己的儿子呢，自己去掺和做什么。”现在想起来，那哪里是在说杨军，分明是在指责她这个做媳妇的没有拿钱去孝敬他们，不然，这种话何必和媳妇的娘家人说，直接告诉自己的儿子不就得了。
　　“他们说我无情无义，难道他们对我就有情义了？我嫁给杨军已经够倒霉的了，还要遇上他这样的父母，他们都掉到钱眼里啦，巴不得变着戏法往口袋里多揣一些钱。”陈一萍委屈地说。
　　“是这样，就是这样，你说的一点没错。”大嫂深有同感。
　　陈一萍突然想起婚后第一次回杨家，杨父虚张声势的表演，在饭桌上边给她夹菜边指桑骂槐，忍不住又说：“他是不是看我不爱说话，觉得我好欺负，所以一开始就要给我一个下马威？”
　　“你那算什么，你又不常与他们见面，他还顾忌你是大学生，不敢得罪你，你看看我这些年，头发都给他气白了！”大嫂边说边捋捋自己花白的头发。
　　其实陈一萍第一次见大嫂时，大嫂就有了许多白发，她曾经问过杨军：“怎么你大嫂才四十岁头发就白了这么多？”杨军回答是遗传，“他们一家都这个样，少白头。”
　　大嫂接着又说：“这些年我也想通了，不和他爹吵，反正说来说去都是些口舌是非，有什么意思，我纯粹不搭理他，不跟他讲话。我们当初出去买地盖房子，也是为了躲得远一些，免得住一个房子里矛盾多。”
　　陈一萍提起杨军的大姐，大嫂说：“那是个泼妇，兄弟姐妹中就数她最强势，动不动就吵架打架，我还被她揪着头发打过几回呢，她跟自己的爹妈都不来往，嫌自己的爹妈爱护小女儿，对她不公平，直到你们结婚请客，他们父母儿女才又走动起来。”
　　陈一萍也苦笑着说：“她把儿子送到我在的学校读高中，拿了两百块钱给我，让我替她儿子交学费，结果她儿子个个星期都来找我要钱，一会生活费，一会资料费，只说是借，又不见还。好不容易等她这个做娘的来了，我把记的账拿给她看，她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现在十来年了，不但不见还钱，还到处编派我的不是。”
　　“她以为她自己又怎么样，她跟她男人吵架，还不是因为钱的事。”
　　妯娌俩你一句我一句，都唏嘘叹息自己的命不好，颇有同病相怜之感。
　　借着说话投机，陈一萍又把杨母带孩子的事婉转地说给大嫂听，大嫂浅浅一笑，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妈这个人，倒是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有点木头木脑的，不会做事，也不会说话，只会跟着别人学学嘴。”
　　陈一萍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她妈说的那些话和他爹都是一个腔调，她来给我带孩子，连条裤子都不知道给孩子换，真不知道他们兄弟姊妹是怎么养大的？”
　　“小陈，我这次来，还是为了杨军的事，公安局来调查他，天天往我家跑，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在那里，能不能联系上他？”见控诉会开得差不多了，大嫂话题一转，说到了正事上。
　　陈一萍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们还是不相信自己，以为杨军被自己藏起来了。怪不得前几天杨军的妹妹突然造访，说是他爹住院了，要杨军去陪护。陈一萍买好水果，准备到医院去探视，结果打电话问，杨卫又说没有病，老人好好在家里呢。换做杨家其他人，陈一萍肯定又没有好脸色，可现在是大嫂，一个在杨家和她身份一样的人，于是她推心置腹的说：
　　“大嫂，我真的不知道杨军在哪里，他从来不告诉我他的行踪的，你们可能以为是我害怕了，把他藏了起来，可他那么大一个人，有脚有手的，我怎么藏得住他？”
　　“那他就不会打个电话回来吗？”大嫂问。
　　“他怎么会打电话给我，我打他的电话都打不通，你说说，杨军结婚前有没有习惯给家里人打电话？如果他连自己的爹妈都想不起来，又怎么会想得起我！”陈一萍满心的委屈。
　　“这个我倒不太清楚，你也要劝劝杨军，叫他差不多给家里来个电话，他不想家，家里人还记挂着他呢！”大嫂的声音里充满了同情。
　　“我说过了，多少年了，他一直这样，这些年我不知是过叹了还是习惯了，连话都懒得说。我只知道他这次是接了他哥的电话走的，具体去哪里我不知道。”
　　“本来是N县大姨家有事，叫他去帮一下忙，但是去了没三天，又不知到哪里去了。”大嫂失望地说。
　　陈一萍陪着大嫂叹气。
　　“那你知不知道杨军当初去P县推广辣椒，跟人家签的合同放在哪里？”大嫂急迫地追问。
　　“他跟人家定过合同？我都不知道这些事。”陈一萍一脸的茫然，她当着大嫂的面把该翻的地方都翻了，反正家就那么大点，翻个底朝天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大嫂见一无所获，只得客气地站起来告别，临走，她再三关照陈一萍，快过年了，如果杨军回来，一定叫他回杨家营一趟，一起商量怎么解决这桩案子，拖不得了。她也会叫自己的女儿兰兰盯着□□，看杨军有没有上网，尽快联系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