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快跑》师镜

8、惯犯

　　开学就是第一次段考，美其名曰为了让大家把不知飞到哪去的心收回来。
　　大多数人都是胡乱做了做，想着自己交上去的各科作业，内心无比忐忑。
　　各班都没什么事发生，这次不算数的段考明显没受老师重视，名次都没排，起的作用只在于让人感叹：往日的生活就是那过眼的云烟啊云烟。
　　所以肖惑这次考得还不错也没人发现。
　　自己把试卷收一收，该哪儿野哪儿野去了。

　　日子过的开始习惯上学，还是有人会莫名的伤春悲秋，一念叨才觉出来，原来开学都快仨星期了。
　　于是很多人兴高采烈的发现，全校同学即将迎来欢快的春季运动会，然后是美好的春游，再然后是五一节……
　　人生就是任那白驹过隙，可惜不能在快活的时候将它擒下。

　　肖惑对这春季的三连发毫无感觉，运动会意味着自己很可能为了班级荣誉接收一些冷门项目，春游的地点多半是什么公园，五一节……代表着去奶奶那边赴饭局。

　　去年肖惑被分到铅球，今年班长那个小姑娘统计人数时手脚太利索，等问到他，只剩下了男子3000米。
　　肖惑没回答，问她：“体委呢？”
　　9班的体委平时神出鬼没，除了整队其它时间一概不管事，班长一听不乐意了，撇撇嘴：“我怎么知道，你到底参加不参加啊？”
　　去年的3000米由统计人数到最后一刻才出现的体委承包，肖惑凑过去看看表格，这次人家名字分分明明填在了一项目后面，名曰：二人三足。
　　“好，我跑3000米。”肖惑大义凛然的回答。

　　运动会前的好处就是班主任会征用下午的自习课把全班拖出去练习，充分满足了部分人士自由活动的心理，一时间气氛很是和谐。

　　既然身为普通意义上的问题学生，这种时刻理应把握机会逃走。
　　肖惑不得不承认，林亮这家伙翻墙的技术比自己还是差的远了。
　　“就我们俩？”俩人绕过操场找了个地方站定，肖惑猛然察觉这个事实。
　　“是吧。”林亮漫不经心。
　　肖惑张望了一下没看到他们要等的人，靠墙站着：“我干吗陪你干这个。”
　　“兄弟嘛。”林亮笑呵呵的去揽他肩膀，肖惑一闪身躲开了。

　　他俩偷跑其实是来解决人民矛盾的。
　　林亮他女朋友以前在初中认了个哥哥，现在是李灿他们那学校的一霸，听说自己这妹妹有男朋友了，路上拦过她几次，意思不用说也明白了。
　　林亮的态度很明确，不服啊，不服用拳头说话。
　　结果那边儿阴阳怪气来一句：“约个地方，咱们谈谈。”

　　当然林亮跟肖惑不会单纯如小白兔的认为这“谈谈”是在校门斜对面的饮品店坐谈，还一人捧杯奶茶。
　　所以原则上人手应该多带几个，起码充充场面。
　　可班里林亮关系不错的几个人献身于跳高、跳远、短跑，正被老孟抓在手心里磨练，陆昊那边今天在自习，陆斐没法指望。
　　李灿听说这事儿，嬉皮笑脸来一句：“你们要支持不住了，打哥哥电话，哥哥立马飞过去。”被俩人一边儿送上一掌。
　　最后还是肖惑跟林亮来了，人少不怕，反正打不过就跑呗，自己学校附近有多少弯弯绕还不清楚？

　　对方带来的人很没技术含量，块儿头太大，根本隐藏不住实力，招数只有一个，逮着俩人往墙上摁。
　　摁那儿肯定是一通好打，不死定都说不过去。
　　林亮跟肖惑使了个眼色，截住敌人扑过来的拳头，一阵混战，瞅了个空儿，分头逃窜。
　　人夫妻大难临头还知道各自飞，转移敌人注意力，何况他俩合作这么多年，跑一个是一个。

　　肖惑还真想过回去看看，婆婆妈妈的，特想自己抽自己。
　　一犹豫，跑错了路。
　　后面听着人就快赶了上来，不能回头，这条小道旁边是一文具用品店，对着的是马路，没处可躲。
　　肖惑心说这次栽了，总不能一路奔回学校跟门卫大叔求救。
　　跑到头，一拐弯，文具店里正出来个人，肖惑下意识想绕过去。
　　人是过去了，胳膊被一把拽住。

　　还没来得及看清脸，随着声“蹲下”，就被一把按在了文具店旁边的墙脚，一堆拿大塑料袋装着的彩纸劈头盖脸蒙下来，肖惑觉得自己跟一埋进草垛的鹌鹑没啥差别。
　　就听见那帮人噔噔噔跑过去，骂着张望一阵，显然没发现这死角。
　　估摸着人走得差不多了，肖惑从塑料袋后面探头看了看，心说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会发现，幸亏这帮人智障。
　　往左一抬眼，肖惑大概明白了那伙人为啥没特别怀疑。

　　程子然手里拿着一把小白云毛笔，正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一根一根撸着毛，校服整洁熨帖，连个多余有的褶子都没，胸前还别着团徽跟校徽，一看就是奉命出门采买的。
　　“你手抖什么？”肖惑看了他半天，乐了。
　　程子然没什么力度的瞪他一眼，从地上拿起那堆彩纸举起来看，教务处的老师千交待万交待到学校外面买这没打过一个褶儿的，万一有什么闪失，还不如在学校小卖部买呢。
　　“咳，谢谢你啦。”肖惑站起来，冲程子然不大自然的说了一句。
　　“你脸怎么了？”程子然没抬头，盯着手里的纸。
　　肖惑想说没怎么，其实的确没怎么，自己也不大觉得疼，但是程子然那语气淡淡的撩拨着，就怕自己一开口，前因后果都能倒出来。
　　肖惑觉得自己真是婆妈的够呛，以前明就不这样。

　　“子然，我那边还得再裁一会儿，你先……”俩人谁也没吱声，文具店门口却探出半个身子，话说了一半顿住。
　　“那我先回去了。”程子然盯着那个男生，语气硬邦邦。
　　那男生也不在乎，抿起嘴唇一笑，关上玻璃门，缩了回去。
　　程子然抬脚就走，肖惑想想也决定回去，不经意往玻璃门里瞟了一眼，里面的男生居然正看着门外笑，怎么就那么的……面熟？
　　“那人谁啊。”即便有点突兀，肖惑还是本着问问没什么的精神发问。
　　程子然显然有点意外，表情复杂一阵：“他叫何夕。”
　　名字没听过，但是那张脸……单眼皮，眼角上挑，长得有点女，笑起来一副跟谁都合得来的样子。怎么就这么面熟？肖惑百思不得其解。
　　“他是4班的班长。”程子然淡淡的补上一句。
　　肖惑了悟，怪不得，肯定是在陆昊他们班门口见过。

　　路过校医室的时候，程子然说了句“你等我下”，进去打了个招呼，拿张创可贴出来，明显没付钱。
　　肖惑没好意思说不用，接过来摆弄一阵，也没往脸上贴。
　　程子然拎着纸和毛笔，转身拐去了教务处，肖惑看他走远，顺手把创可贴塞进了裤子口袋。

　　林亮也顺利逃回了教室，但第一节晚自习下课肖惑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他又失了踪。
　　本以为是逃课，结果第二天早晨他也没来。
　　肖惑随便逮了个人问，人家说：“你不知道么，昨儿上完第一堂晚自习被老孟叫去了。”
　　肖惑实在不想自己说，只好去四班叫了陆昊，让他问问林亮的女朋友到底怎么回事儿。
　　林亮的女朋友看看陆昊，又看看肖惑：“你们不知道么，今天说不定会贴通告了。”
　　肖惑就觉得一股子无名火气往上冲，心说我们知道还问个屁。
　　“昨天那事儿，不知道谁给告到教导处去了，林亮可能要记过。”她这么说着，不咸不淡的瞟了肖惑一眼，“老孟没找你啊。”
　　“我靠，谁干的这是，让我知道老子灭了他。”陆昊一蹦三尺高，“肖惑，你也小心点吧——哎，你干吗去？”

　　肖惑安安静静走到10班前门，俯视着拿本字典正在苦读的小个子眼镜姑娘：“你们班程子然呢？”
　　“他——”小女生一抬头，分辨出来者面色不善，一哆嗦，“办、办公室去了。”
　　陆昊喊着肖惑哎、肖惑，一把没拉住，摸不着头脑的看着他冲上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