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嫡女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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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嫡女归来
紫檀雕暗的月洞床上躺了一个女孩，约莫十二三岁，小小年纪却已经是个美人胚子，肤如堆雪，又尤如玉生香，眉似青鸦，淡粉的唇弧度圆润，她微微睁开了眼，一双如同珠玉的眼眸剪横波，可谓顾盼神飞。
李如意慢吞吞的坐起身子，抬起小手呆呆的看着，修长骨腻，如同春笋初发，这是她的手，却又不是她的手。
绯色的软烟罗帐子轻掀，小桃稚嫩的脸探了进来，瞧见她唇角一咧道：“小姐可要起来洗漱？大少爷在外头等着呢！”
阿兄？阿兄不是在她出嫁第三年就病逝了么？李如意怔了怔，低头呆呆的看着干净温暖的床铺，这是她的闺房，她住了十二年的闺房，她不会记错。
小桃瞧见她发呆的模样又压低了声唤了句：“小姐？”
李如意打了个寒颤，掀起被子赤着脚跳下了床，窗前放了一张精雕的红木镜台，铜镜之中的女子眸光潋滟，唇不点而朱，眼睑之下一颗淡淡的朱砂痣略添风情，只可惜一双秀丽的眉紧紧颦着。
这是她，却有不是她。
李如意后退一步怔怔的坐在了镜台前，步步锦的红木门轻轻一推，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站在门前，一身素青的大袖宽衫衬的身材修长，他面容年轻俊秀，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正瞧着李如意。
“阿一怎么又不穿鞋？染了风寒怎么办？”少年说着话从床前提了一双荷叶碧水的绣花鞋来，蹲身放在了李如意的脚下，瞧着她发呆的模样，剑眉一拧道：“阿一这是又做噩梦了？”
李如意颤抖几下，低首看了脚下的绣花鞋，翠蓝软底荷叶碧水，鞋边上攒了一圈水漾纱，这是她十二岁那年奶妈亲手做给她的。
她又回到了十二岁。
下一刻李如意扑进了少年的怀里，两个小胳膊紧紧搂着少年的脖颈，几欲是泣不成声一般道：“阿兄……阿兄…”
少年一怔，这个他放在心尖的妹妹懂事之后便很少与他这般亲密，少年抬手轻抚了抚她乌黑如缎子般的长发，柔声问道：“阿一可是做噩梦了？莫要怕，阿兄在这。”
李如意伏在少年的肩头哭的不能自己，瘦小的肩膀一抖一抖看着恰为可怜，她又回来了，她又回到了李家。
“莫哭了，这眼睛都更兔子似的了。”少年瞧着她通红的眼睛哭笑不得道。
李如意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子抽泣了几下。
老天有眼，她既然回来了，就要拿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少年瞧着她不哭才松了一口气，给小桃打了个眼色，小桃赶忙拿着鞋给李如意穿上，又扶着李如意坐在了镜台前，讨好的笑道：“小姐和少爷感情可真好，小桃也真想要这么一个哥哥。”
少年轻一笑道：“阿一乖乖梳头，阿兄在外等你。”
李如意点了点头，小桃瞧着她通红的眼睛轻道：“小姐今日要去见老夫人，可要打扮的精精神神的。”
李如意还未到及笄的年纪，小桃咬着梳子利落的梳成了双环髻，富贵缠枝的红木妆匣轻掀开，挑出一对金累丝抱蝶玲珑双鸾的发细来，又拿了紫英嵌绿的花胜。
待梳完头从妆匣拿了丁香盒子里的胭脂，李如意眉头一颦瞧着那盒子中绛紫的颜色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小桃一怔道：“今日是老祖宗做七的日子。”
李如意转首轻瞥一眼小桃，一双晶玉似的美眸凉如秋水，小桃唇角一颤忙地下头，她们家小姐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前世她在老祖宗做七的时候打扮的花枝招展，还涂着胭脂水粉，为此可气坏了家里的老太太。
李如意唇角微微一勾，拔下头上金闪闪的发细和花胜，在妆匣挑了一支南海佛楠木的莲花簪子，侧首插在了发髻上，端的是清水出芙蓉，比先前简单自然许多。
小桃心一虚，默不作声的拿出一件衣裳，笑着问道：“这是周姨娘送的，小姐喜欢的紧，今日可要穿”
李如意透过铜镜瞧着那件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微微一侧首似笑非笑道：“你不觉得今日穿这件不合时宜？”
她爹娘过世的早，大房里只剩下这两位姨娘，前世也因此一直和性格温柔的刘姨娘走的近，本以为她自己真心待她，她也会待她推心置腹，谁知刘姨娘与周姨娘是虎狼之辈，一个个都是白眼狼。
小桃脸色一白，干笑一声道：“小姐说的是，不知小姐今日想穿那件？”
李如意葱白的手指拂过眼睑下的朱砂痣，淡道：“都拿出来看看。”
她的衣物都是刘氏置办的，她也从未管过平日怎么打扮，如今想起来刘氏置办给她的衣物大多都是富贵华丽，透着一股子的俗气，刘氏自己的女儿却打扮的清雅娴静，宛如弱柳。
小桃从衣柜拿出几件夏日的衣裳，李如意转过首打量一边。
不是绢纱金丝便是盘金彩绣，都不大适合她这个年纪，李如意轻轻一扬眉挑中了一件苏绣的素衣白裳，百合裙摆上点点月白的花瓣，款式简单，素净温柔。
李如意换了一身衣裳，对镜轻瞥一眼铜镜中女子，她眉目如画，静立之时，宛如幽兰清净。
小桃收了衣裳，看着她笑道：“小姐今日可真好看。”
李如意唇角一翘，缓步出了门，门外的少年瞧见她眼神一亮，他这个妹妹容颜本是极佳的，就算平日打扮的艳俗也是好看，如今蓦的换个风格到更好看了，少年摸着下颚道：“阿一这般倒像个小姑娘了。”
李如意唇角一弯，侧首道：“阿兄若是打趣我可是要迟了。”
少年低低一笑大步流星出了院门，李如意半拧一下眉随了后头。
李家在江州是数一数二的大户，这宅子修缮亦是雕梁画栋，层楼累榭。
一行四人分花拂柳到了老祖宗曾居住过的明苑前，大老远便能听见灵堂里一阵阵哭声，李如意低首默默跟在阿兄后面进了灵堂。
这老祖宗生前一直在老宅，与她并不亲厚，所以对她的过世李如意并无感觉。
青烟缭绕，千和香平稳的香味阵阵，少年上罢了香对她挤了挤眼，一拂袖去了耳室。李如意冷眼瞧一下空荡荡香盒，转头看了脸色苍白的小桃道：“杵着做什么？去拿香来。”
她前世可是在这个地方犯了一个大错，致使老太太对她这个嫡女失望透顶。
小桃如临大赦，一溜烟跑了出去，李如意唇角半弯，笑意渐生在两颊。
既然她回来了，总该要送这个庶母一份“贺礼”。
灵堂门一前一后前进来四个女子，前头刘氏一身素白衣，发髻上插了两支白色绢花，虽已徐娘半老，但是气质安静宁婉，看着到也舒适。
李如意扫了她一眼后目光停在了李如蔓的身上，李如蔓今日穿着一袭米白的襦裙，半绾的发髻上只别了一支素钗，未施脂粉的一张脸秀气文静。
刘氏是从京城里的教坊司出来的，家中曾是大官，因为犯了事被抄了家，刘氏也被充进了教坊司。刘氏进门时差点要气死李家的老太太，好在李如意的爹依旧偏爱发妻，没干出宠妾灭妻那种过分事。
走在后头的周氏比起刘氏缺了几分书卷气，倒也算得是个美人，庶妹李如梅也勉强继承了母亲的姿色，一张小脸精致美丽。
刘氏对她微微一点头就要跪在蒲团上，李如意轻笑一声道：“姨娘和妹妹可是忘了些什么？”前世她从未要求过两个庶母对她行礼，连同庶妹也荒废了规矩，这造成几人都当她是个软柿子。
刘氏一怔，不可思议的打量她一下，李如意侧首笑而不语，刘氏轻轻一笑福了福身。
她可是从教坊司出来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若是一点点小气都受不住怎能在李家坐上这姨娘的位子。
刘氏行了礼，李如曼自然也跟着温顺了行了礼，周氏瞧着样子黑着脸福了身，李如梅瞧见母亲行礼，也只得福身，只是起身轻轻嘟囔了句：“耍什么排场。”
李如意置若无闻，李如蔓抬头轻扫她一眼，侧首笑道：“姐姐今日有些不一样了。”不止了李如蔓发现了，刘氏和周氏也发现了，平日里李如意虽然性格活波，但对刘氏是言听计从，何时让他们行过礼。
小桃气喘吁吁的拿着一盒香跑了过来，李如意接过却是递给了周氏，一张小小的脸笑意盛开：“周姨娘先来吧，如意平日里不懂事，辛得姨娘多多包容。”
周氏瞪大眼睛瞧着她，这大小姐平日最喜欢温柔的刘氏，对她是爱搭不理，何时对她这么尊敬过，她一双手颤抖着接过了香，丝毫没有注意到刘氏的眼色。
周氏点燃了三炷香插进了香炉中，李如意轻嗅一下半掩了鼻子后退一步，刘氏的脸色煞白，如同被霜打了一般。
这香的味道很是别致，浅浅的迷离不似千和香的朴素，李如意半掩着唇惊讶道：“这是迷迭香？”
千和香来源于佛教，平稳和善，只为祈福。
而这迷迭香却来自蛮夷，自古用来驱邪。
周氏一听“迷迭香”这三个字一下没了神，看看一脸惊讶的李如意又看看板着脸的刘氏，一时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嫡女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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