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美景奈何天》吞佛童子

41、我是经历很复杂的萧景琛

　　无趣的电视节目终于让谢钦和产生了一丝困意，大概就是一闭眼的功夫就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
　　宋词的半截身子露出来，脱靴子、穿拖鞋、进厨房、用凉水冲西瓜，去卧室换了短裤，去厨房切西瓜，端着切好的西瓜出来。
　　谢钦和歪着脑袋，眼神跟随着宋词的每一个动作。
　　宋词的西瓜切得非常有水平，每一瓣的大小几乎一模一样，两边都被削了尖，防止吃得时候弄脏脸。钦和偶尔炒个简单的家常菜，宋词帮他打下手，宋词从来不炒菜，但是切菜切得非常好。
　　宋词的刀用得非常好，就像是从小玩到大一样。在别人手里，刀只是一样工具，但在宋词手里，刀像是有了灵魂。
　　谢钦和忍不住笑起来，他想自己一定是武侠小说看多了，他看一眼宋词，这个人一身黑衣锦靴再来上一个拉风的披肩，嗯，模样一定很好看。
　　因为一晚没睡觉而有些混沌的谢钦和冲宋词招了招手：“宋大侠你过来。”
　　宋词显然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成了宋大侠，他从善如流地在钦和身边坐下，一只手搭在谢钦和的大腿上：“喊在下何事？谢大公子。”
　　谢钦和终于笑出声来，宋词跟着眼前的人笑。
　　钦和笑起来跟平时不太一样，瘦削的脸颊变得丰满，眼睛弯起来透着可爱，宋词拿起一块西瓜递给他，他一边啃一边模模糊糊的问他：“你跟那个女人说什么了？”
　　宋词自己也啃着一块西瓜：“没说什么，就是警告他们不要再去医院闹事。”
　　钦和问：“他们听你的？”
　　宋词说：“威逼利诱嘛，老一套。”
　　钦和一块西瓜吃完，抬眼正经瞧他：“怎么威逼利诱？”
　　宋词也放下西瓜：“威逼就是警告他们要是再就送他们去见警察，利诱就是告诉她不闹事大家就是朋友可以时不时地坐下来聊聊天。”
　　谢钦和脑子里浮现那个女人看宋词的眼神，忍不住问：“宋老板，你这算是出卖色相啊？”
　　宋词严肃地点头：“我这也都是为了你。”
　　钦和不相信这是真相，心底的直觉告诉他宋词不会跟他说事情的真相，所以他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们医院昨天出事了。”
　　宋词说：“你们医院一个护士网上发的，还有照片。”
　　微信朋友圈里医院的一个小护士发了段义愤填膺的文字，配了两张图，一张是那几个人被保安控制住的画面，另一张是自己的一张侧影。
　　钦和问：“所以，你是特意来医院接我？”
　　宋词叹：“人心不古，世道险恶，能保护一个算一个，不然怎么对得起大侠这个称呼呢？”
　　大侠这个字似乎特别戳钦和的笑点，宋词话刚完，他又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去拿宋词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疼，你别按。”
　　钦和的皮肤白，腿上那一块乌青显得分外刺眼，那是在医院被那几个男人攻击时留下的。
　　宋词问他：“用毛巾给你热敷一下？淤血散得快。”
　　钦和摇头：“不用了，过几天自己会好的。”
　　宋词说：“下次有事躲着点，能自保就行了。”
　　钦和没说话，又吃了两块西瓜，他才问：“你把那几个人怎么了？”
　　宋词咧了咧嘴。
　　第二天因为交流学习的事情，谢钦和一大早起来去医院，在玄关穿鞋的时候他注意到宋词那双马丁靴的侧边有一点深色的痕迹。他用卫生纸沾了水擦拭，卫生纸上一抹暗红，那是血液干涸的颜色，钦和的手指抖了一抖。
　　谢钦和在医院填了表格，一反常态地四处转了一圈，他甚至特意跟小护士们聊了会天。
　　护士站一向是医院里消息最集中的地方，但是他一无所获。他开始担心宋词是不是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甚至胡思乱想那个女人和那几个男人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
　　接下来好几天谢钦和都有些心神不宁。有一回他和宋词正在餐厅里吃晚饭，门铃忽然响起来，他拿筷子的手轻轻一抖，象牙筷子碰到碗沿一声脆响。
　　宋词去开门，是来收费的小区物业，谢钦和长长松了一口气。宋词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一直不动声色。
　　如此过了将近一个星期，钦和的睡眠渐渐又混乱起来。他在夜班之后的第二天晚上一夜未眠，从凌晨四点到五点睁着眼睛看着天色从漆黑转为灰白，又变成灰蓝。他觉得自己应该跟宋词谈谈。
　　可是宋词好像突然忙起来，最近蛋糕店的生意渐渐好起来，甚至有一家当地知名的糕点厂想要跟他们进行合作，宋词也从一个月的糕点速成班毕业，据说已经可以和店里的糕点师一起研究新品种、新花样。
　　钦和晚上回来的时候宋词不在，宋词回来的时候钦和卧室已经关了灯，钦和起来的时候宋词还在睡。
　　有一天宋词试探着问徐主任：“前段时间来咱们医院闹事的那个女人和那些男人最近还来吗？”
　　徐主任哈哈一笑：“怎么你想他们了？”
　　钦和摇头：“我看他们不像是好打发的人，咱们是不是得提防着点。”
　　在许多人眼里，除了自身的专业，谢医生是不太在意其他事情的，这一次他突然说起来，连徐主任都有些意外：“放心吧，那几个人再也不会来了。”
　　再也不会来是个什么意思徐主任没说，谢钦和想应该不是自己担心的那一种，因为以自己对徐主任的了解，他谈起此事时那种幸灾乐祸的表情不像是出了什么大事的样子。
　　钦和觉得，自己想多了。于是，日子继续，没有宋词镇宅，钦和靠着程澄的600只绵羊夜里也能勉强睡过去。
　　隔壁的卧室已经空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前，宋词说要去隔壁城市去办点事，一直没有回来。又过了一个星期，徐主任通知他准备好行李，下周一和另一名同事一起去桃城第二医院交流学习一个月。
　　钦和走的第二天，连成的Eric打来电话。谢钦连和齐兴文两人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萧景琛。
　　萧景琛很瘦，比照片上还要瘦，个子不算矮，大概在一米七八，但看起来体重不会超过110斤。
　　齐兴文见他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担心这样瘦弱的萧总会不会被海风吹跑，吹到船舱里倒没什么，吹到海里就麻烦了。
　　他们现在正在一艘游艇的甲板上，他们见面的时候游艇靠在岸边，现在，大概已经离岸边10公里远了。
　　海上风大，吹散了萧景琛略长的刘海，齐兴文的心随着那刘海荡起来，忍不住问：“萧总今年不到25吧？”
　　萧景琛看起来真得很小，是那种穿上校服背上双肩包就可以到高中教室去上课的模样。
　　萧景琛抬眼看着齐兴文，眼珠很黑，带一点戏谑：“我今年才18呢，齐总一定超过25岁了。”
　　齐兴文爽朗一笑：“是，虚长几岁，萧总要不跟我见外，叫我一声齐哥就行。”
　　谢钦连摸不透自己这位搭档的套路，但萧景琛显然很是受用，他微微抬头看着齐兴文，认认真真地喊了一声：“齐哥。”又转向谢钦连：“我还是叫你谢总好了，我不能一天认两个哥哥啊，不然我的正牌哥哥们会会生气的。”
　　萧景琛只有一个同胞姐姐，他所谓的正牌哥哥自然是指自己的表哥们，比如博莲太子爷李汇锦之类的。
　　谢钦连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的萧总对自己有敌意，他对着齐兴文懒散而放松，对着自己却有些排斥，还有一点不明显的敌意，虽然这只是两人间的第一次见面，而且以萧景琛的身份、地位，也不存在自己以前在无意中得罪过这个人这样的情况。
　　“梨城广告公司这么多，萧总怎么会看上我们新锐这种小公司？”谢钦连问。
　　萧景琛歪了歪头，这个孩子气的动作他做起来十分自然，难得的是看的人也觉得十分养眼。
　　Eric从船舱里端了几杯果汁出来，先端到萧景琛跟前，萧景琛犹豫了一翻，最终拿了其中一杯芒果汁，Eric这才把剩下的四个杯子端到谢钦连和齐兴文面前：“西瓜、菠萝、苹果、香蕉，两位喜欢什么请自选。”
　　萧景琛喝了一口果汁，终于想起来自己看中新锐的原因：“我看过你们的广告，就是过马路的车都给小乌龟让路的那个。”
　　谢钦连眨了眨眼，和看过来的齐兴文目光撞到一起，自己公司的作品自己知道，哪里有什么汽车让乌龟。那边萧景琛显然还等着两人回话。
　　齐兴文笑：“啊呀，原来萧总喜欢的是那个啊，很有爱心是不是？”
　　萧景琛笑：“不是不是，是那只乌龟很漂亮，难得见颜色绿的那么纯粹的巴西龟，真难得。”
　　齐兴文试着转移话题：“听说萧总是在国外长大的，刚回国没几年。”
　　萧景琛歪着头看他：“嗯，三年多一点。还是祖国好啊，你们可比那些外国人亲切多了。”
　　齐兴文说：“Eric也是在国外长得吧？”
　　谢钦连忽然想起那个私家侦探的话，他忍不住想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名字是什么。
　　端完果汁之后一直在看海的人这个时候才转过身来，他先看了身边的萧景琛一眼，然后说：“让谢总失望了，我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至今没出过国。”
　　萧景琛冲着他笑：“都是我害了你，阿杨，他们以为你有个英文名字就是从国外回来的，你看我，我从来不告诉别人我的英文名字是什么，但是他们都知道我是在国外长大的，但是他们又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明明没什么好笑的，但萧景琛笑得很认真很放肆。
　　Eric端着杯子凉凉地说了一句：“真是难得。”也不知道他说的谁。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齐兴文硬着头皮问了一句：“敢问萧总英文名字？”
　　萧景琛说：“啊呀，我忘了，回国太久，大家都叫我萧总，我都不记得我的名字了，哎呀，我经历很复杂的，好多事情我都忘了。”
　　齐兴文的笑容很尴尬，萧景琛好像全无察觉，他从座椅上站起来走到栏杆前伸展双臂，身上的浅蓝色衬衫被海风吹的呜呜作响。夕阳西下，在后方看来，那个影子淡的简直快要看不见。
　　回来的路上，齐兴文摸着下巴感慨：“这个萧景琛，不太正常。”谢钦连忍不住说：“难道那个叫Eric的阿杨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