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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省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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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在路途上度过。
几日奔波,言穆一行人终于到了鹿鸣山。
听简荣铎说,简家大公子简荣锋和其父简旭先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言穆期望在简家见到他们,又期望在简家见不到他们。
简家宅子依然是那么平平无奇地坐落在鹿鸣山下,黑伯已经在门口迎着,对着言穆低低地叫一声:“姑爷。”自己便笑了起来,裂开满脸皱纹。
言穆因为这一声姑爷心情亮了许多,携着荣月一进去,就看到老爷子正襟危坐在堂上,一双眼睛精亮精亮的,虎踞龙盘般的气势。
荣月“噗嗤”笑出了声,悄声说:“爷爷吓唬你呢。”
她离了言穆,亲亲热热地跑上去,叫一声:“爷爷!”
果然,老爷子脸上的威严登时便变成了疼爱,上上下下看了她好几遍,忍不住要问开家长里短,又见言穆还站在堂下,便生生忍住,拾回一些威严来,“兰瞻,你坐吧。”
简荣月站在老爷子身边,冲言穆顽皮地挤挤眼。
言穆顺意坐下,老爷子咳嗽一声,一改他心中严肃老将的形象,对他们夫妻二人也是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全然是将他当做家中晚辈来疼爱的模样。
闲话了一阵子家常,顺理成章的就该准备晚饭了。
这时候言穆才被荣月带着离开老爷子的视线,去早已为他和荣月准备好的卧房。
依然是女孩儿闺房的模样,只不过添置了一些东西,荣月无比怀念地在自己的床上坐下,抚了抚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看着她从前用过的东西,半是喜悦半是怅然地:“终于又回来了。”
言穆走过去抚着她的背,“你要是舍不得这里,我这就吩咐韩碣把王府里的卧房改成你这儿的布置?”
“不用了,娘家之所以好,哪里是因为一个卧房呢。”
外头传来接话的声音,“娘家之所以好,自然是因为有哥哥我在了。”简荣铎笑眯眯地迈进门来,“方才大哥和父亲传了信回来,说明晚约莫就能到了。爷爷让我来告诉你们,顺便看看你们在这儿可还缺些什么。”
“我自己的屋子,缺了什么哪里用二哥添置,我自会去跟黑伯说呀。”简荣月故意撅起嘴来,“爷爷都没将我当外人,二哥倒生份起来了?”
“你个小坏蛋。”简荣铎宠溺地笑一笑,“好,既然你不缺,我也不在这儿碍眼了。”
他来了又走,言穆问:“二公子从小和你在鹿鸣山长大么?”
“他可不像我几乎没离过这里,我们跟爷爷住到鹿鸣山之前,二哥一直是随父亲和大哥在军营里生活的,后来我娘故去了,父亲才把二哥和我送到鹿鸣山教养。”
“那二公子怎么不从军?”
“不是有大哥在吗,沙场上是多么危险的事,家中总不可缺少男儿的。况且,爷爷总说二哥功夫不扎实,才不许他出去显身手呢,可我觉得呀,二哥的武功练得,恐怕都要比大哥好了。”
言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没有多问下去。
晚饭的时候,简荣铎一直热情地为座上几人夹菜盛汤,活脱脱一个孝子贤孙的形象。到了夜里,简荣月自去铺床,言穆望着外头,叹道:“今夜真是好月色。”
黑伯送了银耳莲子羹过来,言穆尝了两口,觉得不错,顺口问:“二公子那儿送去了吗?”
“正要去送呢。”
“正好,我要去和二公子聊聊天,黑伯,你把东西给我吧。我会送过去的。荣月,二公子住在哪儿?”
“这个时候,二哥该在武场练武的。”
言穆便循着她指引的方向,径直往武场去。
简荣铎正在练武,神情肃然,丈八的长矛,在他手中如同灵蛇,所过之处,皆掀起一阵劲风,他舞得极为专注,一招一式都一丝不苟,一看就是正统的习武人家的子弟,对于基本功的要求那是非常高的。
言穆在旁边看了许久,觉得他这样笑面虎似的人物,又有这样的武功,只做一个默默无闻的简家二公子,实在是屈才了。他恐怕也有几分明白老爷子为什么总不让简荣铎出去,他这样的人,如豹如狐,轻易放了,恐怕就难以掌控了。
正当这时,简荣铎一手将长矛甩出,一掌击在其尾部,一眨眼的功夫,那长矛已经不偏不倚地钉在了箭靶的红心处,此举不是寻常路数,在实战中必能出奇制胜,言穆忍不住鼓掌:“好!”
简荣铎这才回过神来,面上的肃然又变成了微笑,“是你啊。”他擦擦额上的汗,“白看了我练武,下次可得管你要赏钱。”
言穆道:“赏钱倒是没有,银耳莲子羹倒是有一盅,你要不要?”
“当然要!怎么让你给送了过来?”简荣铎将长矛放回架上,兴冲冲地端起莲子羹。
“黑伯先送到了我那里,我便为二公子送上一送了。”他的视线转了一圈,状似不经意道:“二公子这样的身手,不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实在是可惜了。”
“哈,我这点儿花拳绣腿。”简荣铎将莲子羹一饮而尽,“也不过对着死靶子发威罢了,王爷可别抬举了我。爷爷上次还说我武功不到家,要我每天再扎上三个时辰马步呢。”
“我哪里是抬举二公子,是二公子确实有这样的本事我才这样说。”他顿了一下,“二公子就没有想过上阵杀敌吗?”
“那当然想过。”他将盅子放下,“只是现在连父亲和大哥都辞官回家了,我又何必去想,悠闲地过我的山里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言穆靠近一步,低声道:“那假若有这样的机会可供二公子驰骋呢?”
简荣铎安静下来,盯着言穆,微微一笑,“我更愿意等你和月儿有了孩子,做一个演武逗孩子笑的舅舅。”
言穆亦挂着明朗的微笑,“是吗,那我和月儿的孩子,一定会很幸福。”
简荣铎不再与他直视,伸展一下筋骨,“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睡了,你也早点回去陪着月儿罢。”
他走出几步,听见言穆低沉的嗓音:“千里之马,不以千里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