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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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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已是浓郁的秋,古城各条大街上都铺满了厚厚的落叶,时而风扬起,小小的叶子随风起舞,纷纷扬扬的,远观竟是花瓣随风起舞般,煞是好看。
不过这样的美景,对于有落粉症的人来说,不只是无能消受,反而深受其苦。
所以高大城墙下的那瘦削男子,扶着冰冷的墙壁,鼻眼皆是绯红,似乎适才大哭了一番般,模样甚是可怜。
“唉!”听得他微微的叹息声:“怎么好好的,就听了她的话,在这种天气里来这种鬼地方,弄得自己生不如死呢……”
当然没有人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但大家都不由得停下脚步来看向他。虽然古城国风自由开放,但站在皇室门前,摸着皇门,哀叹‘这是什么鬼地方’此等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只怕即使再开明的君主,都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当然,大众确是八卦,但大胆的人终究少,大胆又愿意为别人出头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大胆又愿意为别人出头又正好在此刻出现在古城皇室大门口的人在这世上根本就不可能会有。
所以,毫无意外的,那男子话音落下不过小半柱香的时间,他已被侍卫请进了皇宫。当然,此事如何被寻常百姓家大肆渲染,随意在饭后闲扯时胡说八道成各种版本,已是后话。
人本无趣也。
莫名其妙的在皇宫中受了一顿言辞上的责难后,男子还有些迷茫,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心下只是纳闷:自己不过才十余年未回古城,怎么现在连古城中的习俗都了解不透了……
望着眼前口沫横飞的人许久,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请问这里是古城吗?”
适才还口没横飞苦口婆心的人,终于忍受不住,有些忿忿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古城是吗?!在天子脚下,居然还敢如此放肆,对于劝慰也不听取,莫非嫌活得不耐烦想早日归天不成……”
絮絮叨叨的话语还未落,突然一人哈哈大笑而来,走到男子跟前,先给了个大大的拥抱。
“流……流架大人,你,你怎么来了……”原本还对男子极尽劝慰之能事的侍卫大惊,对流架的举动更是无奈而恐慌。
虽然听闻流架大人性喜男色,可除了两年前他对他的跟班如此亲密外,在他的跟班葬身火海后,两年来并未看到他与任何一个男子交往过密。现下这一男子才入宫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他怎么就直接跑来与之相拥……
毫无节操……吗?
侍卫目瞪口呆的表情完全没有惊扰到流架一心一意与老友重聚的喜悦,他兴奋的抓着男子的肩左摇又摇,似乎只有如此才能表现自己的感情。
“流……流架,你别摇了,我头晕……”喃喃着开口,男子的好教养并没有让他因为难受拉开流架在自己肩上作恶的手,如此一来让流架更加放肆,几乎要抓着他与自己一起手舞足蹈了。
“流架大人,你要让飞田大人刚回来还没见到皇上就被你掐死吗?”一个微带笑意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这才让流架放开了那不断作恶的手。来人是皇上的御医:心读。
没错,被侍卫误打误撞抓进皇宫的男子,正是飞田王爷的长子,飞田裕。
飞田王爷虽然已辞官隐退,但王族的尊贵身份并未消去,他只是带着家眷去了封地:田洲。那是当初文史案的发源地。日向枣登基后,为了安抚古城因为文史案而惶惶不安的书生们,特意遣派了最深得民心的飞田王爷前去镇守,也一并让他振兴古城的文史风气。
飞田裕却并不是与飞田王爷一同前去,他在十年前古城与东城的和亲中出任护使,护送公主到东城,且被任命必须在公主出嫁前夕,方可带着东城的特使与聘礼回到古城。这一次他回来,正是来回复皇命,证实他已完成了这项任务。
不过与好友数十年未见,好不容易回来古城,未得到皇上的召见,他便有些激动,希翼能早些见到他们。所以,安顾好特使后,他第一件事就是直赴皇宫。却没想到,自己因为落粉症发作,被莫名其妙送进了皇宫不说,还被批评了许久。
待到飞田将来龙去脉说完,流架与心读忍俊不禁。其实二人才刚从宫外回来,听得侍卫的描述,再加上近几日得知飞田即将从东城回来,略略推算,就知道那个被当成大逆不道的犯人押进来的,一定就是已有十年未见的飞田。
不过十年未见,确实让人感慨时间的残酷。十年前还是胡乱梳着小发髻的朋友,现今已是笔直□□神色从容的大人了。飞田儿时因为酷似女子,时而被人当成是小女孩,现今虽然仍旧唇红齿白,但眼神的坚毅和丰满的眉,早已脱了那层儿时的娇媚样子,活脱脱的一个美男子。
而在飞田眼中的二人,也已全然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一时之间,三人纷觉感慨万千。飞田尤其感觉突出。他现在才明白,为何当时她轻笑:“待你见了他们,你就会知道时间的力量。”
但即使感慨,也不便留在这里多说,三人眉目转转,都知道对方所想,嘻哈着携手并肩朝御书房走去。
留下侍卫莫名其妙的留在原地,半晌未有声响。
“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在御书房行了一个大礼,飞田必恭必敬的跪着。这是他第一次向日向枣行礼,必定庄严。
枣轻轻钩钩嘴角:“平身!”
飞田欣喜的抬起头来。十年前那个外冷内热的男孩,现今已经坐在皇位。他在东城每每想起古城时,最让他担心的便是日向枣和佐仓蜜柑这两个朋友。虽然儿时曾对蜜柑动情,但在听闻他们大婚时,他仍旧感动得一再掉泪,还在东城的古寺之中,为二人的平安祈求了三天三夜;在两年前闻得蜜柑葬身火海时,他几乎要枉顾皇命,就此别开东城直奔回来,以求得自己能在他们身边守候。儿时他事事为朋友操心,慢慢的养成了自己是兄长的心绪,因此,只要朋友中有任何一个人受苦,他便感觉比别人还难受。
幸得当时她回去,为他解了忧愁。否则,可能自己是最先沉不住气,毁了大事的那人。
“你啊……”枣当然知道他的想法,起身拍拍他的肩:“果然和她最像,都是滥好人。”
飞田一时没弄清枣口中的‘她’是谁,愣住了。一旁的流架听得明白,嘻笑起来。
“是啊,你也好久没见过她了,来人,快,去御花园把他们找来。”
侍卫在外面应声而去。流架和心读仍旧是满脸的笑意,枣瞥了瞥他们,没作声响,剩下飞田莫名的站立,一个接一个的猜测流架口中的‘他们’是谁。
半晌,脚步声在外面响起,和着一个孩童稚嫩的声音:“丑女娘娘,父王又让我们来御书房,是不是要让你习字啊?”
“别,别瞎说!我,我才不要习字。”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口音中似乎带着惶惶,越来越近:“我……我再也不要默三字经了……”
流架呵呵一笑,掩袖向心读:“这次,你输了,晚上的酒钱可要按数付清哦!”
心读轻轻的展眉,声音不大不小,直面向枣:“唉!没办法,谁让我又押错了人……”
枣微微皱眉,对于他们的话语内容了然于心:大概又是以他和蜜柑的房事作了赌注……
飞田却似没有听到二人的对话,他的心脏随着声音的靠近越跳越快。如此的明显,他已经猜得现在正朝房门靠近的人是谁了。
蜜柑……
你真的还是好好的吗?
如果是……
那我就放心了。
一个女子牵着一个小孩站到了门口。飞田有些止不住抖动着身体。
十年前离开时,正听闻佐仓府大火。当日他和蜜柑见了最后一面,后来在离开古城时,他曾偷偷的去看看她,却只见她如木偶般呆坐在石凳上,水灵的大眼已完全无神。与现下栩栩如生的她比起来,当时的她,仿佛是自己恶梦中的一景,再也不复存在。
在枣的身边,她过得很好。这一点,她说得没错。
蜜柑显然没注意到御书房多了一个人,她只是有些怯生生的朝枣看去,看不清楚他是喜是怒。唉,如果是喜的话,至少她就可以确定今天自己不用习那可恶的三字经了。
流架看看蜜柑的神色,再看看飞田的神色,有些不忍。
飞田却在此时突然跪地:“参见蜜柑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免……免礼……”蜜柑仍旧瞅着枣的脸色,没注意到跪在地上的人。
枣轻轻的扬眉:“昨日要求的部分,你记下了吗?”
蜜柑立即苦下了脸。
早知道枣叫她来是为了这个,她宁愿抱着树干一辈子,也不到这个御书房来。
枣却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轻轻一笑:“如果今天你默出来了,我就带你出去见飞田。”
“真的吗?!”蜜柑的眼中折射出兴奋的光芒,在得到枣的肯定之后,更加的灿烂,立即欢呼一声,朝书桌扑了过去。
飞田呆呆的抬起头来。
“她现在……记得的,只有那么多了。”枣仿佛是在解释,又仿佛是在安慰。他轻轻的看着她,眼神温柔和煦。
飞田几乎哭出声来。他已经十分感谢了。
这样的蜜柑,比起那个没有灵魂的蜜柑,已经好上了千倍万倍。自己曾经不止一次的希望,她曾经受过的那些折磨,全数十倍二十倍的加诸到自己身上,即使她可以忘记了所有人,忘记自己曾经出现在她的生命,他亦会十分满足。
可是。现在,蜜柑没有忘记他,她从来没有忘记过。
天知道,当自己知道她还记得自己时的此刻,他有多么的满足与感激。
果然,她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所有的可能了吗?
当她轻声说出‘她已经忘记我’时,究竟是怎样的悲伤呢……
流架轻轻拉着飞田往外走,他知道,不这么做,或许他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放声大哭起来。
即使那眼泪,是因为喜悦。
飞田却在御花园轻轻的站立,看向前方那个笑得风轻云淡的男子。
“你……”
“?”
“忘记她了吗?”
流架的眼睛突然的有神了,仿佛正在重生般,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他安静的看着飞田,突然一笑。
“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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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人之初,性本善……”
……
“枣,我不会被,我可不可以背别的来代替啊?”
……
“床前明月光,疑……疑……呜……我还是不会……可不可以背别的……”
……
“锄禾日当午,汗滴………………呜……可不可以……”
“够了!你到底背不背!!”
“哇呜……”
“啊,乖,别哭,别哭,你只要会被一首,我就带你出去……啊,别哭别哭……要不然,半首也行……好了,好了,别哭了……不然,你亲我一下,我明天就带你出去,好不好?”
……
屋内一片寂静。半晌,传出某人满足的声音。
宫女:“嘻!皇上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