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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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傍晚，“观澜”画廊。
见面地点选在一家私人画廊的贵宾茶室，既显品味，又不那么正式，带着点心照不宣的考察意味。
傍晚，“观澜”画廊。
厉、顾两家相亲的见面地点选在一家私人画廊的贵宾茶室，清寂，有格调，符合两个家族体面而不失距离的预期。
顾知微提前十分钟到达。
她穿着母亲执意选定的那件月白旗袍，外罩一件剪裁精良的米白色羊绒大衣，长发绾成低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颈线。妆容清淡，口红选了柔和的豆沙色，整个人看起来温婉得体，无懈可击——一尊符合家族期待的、完美的联姻瓷器。
厉寒渊迟到了五分钟。
他步入时，茶室内的空气似乎微微一沉。手工定制的深灰色西装包裹着挺拔的身形，步伐带着久居上位的稳健与疏离。面容是冷的英俊，眉眼深邃，唇线偏薄，整个人像一柄收入鞘中、却依旧散发寒芒的刀。
“顾小姐，久等。”他开口，声音低沉，是陈述，非歉意。身后半步，跟着一名手持公文包、毫无存在感的助理。
“厉先生，您好。”顾知微微颔首，礼仪周到，笑容标准。
茶香袅袅升起，暂时隔开了无声的较量。
例行寒暄过后，厉寒渊放下茶杯，瓷器轻叩木托，像一声微型的定音锤。他切入正题，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平稳：“关于婚事，家里的意思，顾小姐应该明了。”
“是。”顾知微抬眼，目光平静。
“沐绾和孩子，婚前会送走，妥善安置。”他叙述得极其平淡，像在安排一笔资产的过户，“婚后，不会有人打扰你。厉太太该有的，你都会有。”
顾知微放在膝上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轻点了一下，面上却依旧无波：“厉先生处事周密。”
厉寒渊似乎对她过于平静的反应有些意外，深沉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审视。预想中的委屈、不甘或讨价还价并未出现。
“顾小姐似乎……并不在意？”他问，带点探究。
顾知微弯了弯唇，那笑容精准地停留在社交礼仪的刻度上：“厉先生多虑。一场基于家族利益的结合，首要考量自然是权责清晰、隐患清零。您处理得干净利落，对双方都是负责任的表现。”
她将“婚姻”彻底定义为“利益结合”，将他的冷酷解读为“负责任”，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可能的情感诘问。
厉寒渊沉默地看了她片刻，身体向后靠向椅背，姿态看似放松，掌控感却更强。“顾小姐倒是通透。”
他话锋微转，语气依旧平稳，却带上了谈判桌上常见的试探，“顾氏近来在几个新兴领域的布局，势头不错。不过，我听说内部也有一些……不同的声音？”
他果然对顾氏了如指掌。
顾知微心头微凛，面上却不露分毫：“企业大了，有不同的声音是常态。关键在于，谁的声音能转化为实际的推动力。”
“或许，”厉寒渊指尖在光滑的杯沿缓缓摩挲，目光锁着她，“厉氏可以成为那个更有力的推动者。在某些关键节点上，我的态度，或许能让你二叔那边的‘声音’……更和谐一些。”
这是明晃晃的诱惑，也是测试。测试她是否急于寻找靠山，测试她的独立性与野心之间的平衡点。
顾知微迎着他的目光，没有立刻接话。茶室的寂静被放大，只剩下清浅的呼吸声。片刻，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清晰而稳定：
“多谢厉先生美意。不过，顾氏内部的问题，还是由顾家人自己解决更为妥当。外力介入，短期内或许见效，长期来看，终究是隐患。”
厉寒渊深邃的眼眸中，那点审视变成了更浓厚的、被挑起的兴趣。他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了无形的距离，目光锐利如解剖刀：
“那么，顾小姐对这场两家都乐见其成的‘结合’，究竟持何种态度？或者说，”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带着分量，“你希望从中得到什么？除了‘厉太太’这个头衔之外。”
终于问到了核心。
顾知微没有躲避他的视线，甚至微微挺直了背脊。此刻，她身上那种温婉的瓷器感褪去了几分，流露出内里坚硬的质地。
“厉先生快人快语。”她语气平和，却带着谈判者的清晰逻辑，“联姻是纽带，但最稳固的纽带，永远是共同的利益。厉氏在高端制造和海外渠道深耕多年，而顾氏在传统领域根基深厚，正寻求转型与突破。与其简单地将两个人绑在一起，不如借此契机，探讨一些更实质的、互利共赢的商业合作可能。”
她略一停顿，观察着他的反应，继续说道：
“例如，厉氏一直想进入的西南高端文旅市场，顾氏恰巧有现成的稀缺资源和地方关系网。又或者，顾氏新能源板块急需的某些核心技术，厉氏旗下研究院似乎已有突破。一纸婚约或许能让两家暂时亲近，但一份前景广阔、利益共享的长期合作协议，才能真正夯实这种关系，您说呢？”
厉寒渊看着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光芒微微闪动。他沉默的时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长。
他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确认，眼前这个貌似“温婉柔美”的女人，根本就不是来嫁给他的——她是一个带着筹码、前来洽谈合作的合伙人。
尽管这合伙人的地位或许不对等，但她精准地抓住了厉氏的需求，并将联姻这个“前提”，巧妙地转化为了促成更深层合作的“契机”之一。
然后，他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意很淡，几乎难以捕捉，却让他冷硬的面部线条有了一瞬奇异的缓和。
“顾知微，”他叫她的全名，声音低沉缓慢，带着一种全新的、玩味的咀嚼，“你是个很有意思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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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寒渊的态度悬而未决，像一柄未落下的剑。
那次见面后，他既没有推进联姻的意思，也没有明确拒绝。这种暧昧的沉默让顾知微如坐针毡——商场上最怕的不是明确的敌人，而是捉摸不定的变量。
既然厉是掌控欲极强的人，那她就该给他一个失控的理由。
周日清晨，顾知微站特意让形象顾问Lynn设计了一个“宜家宜室”的造型。
奶白色真丝吊带裙，裙摆到小腿肚，侧面开了个小叉，走动时会露出一点纤细的小腿。外搭米白色针织开衫，露出的白皙纤细的手腕。
连发型都精心修改过——发尾特意做了 “微乱感” 处理，极薄的空气刘海，垂下来时会遮住一点眉眼，她抬眼时需要轻轻撩一下，那瞬间的小动作，透着股不自知的娇弱。
临出门，形象顾问Lynn拉住顾知微，“你实在平时也应该这样打扮，就不会一直寡到现在，要靠‘网恋’解决需求。”
顾知微没说什么。心里想的却是：倘若真打扮成这样子，谈判桌上那群老油条能把她吃了！
做生意从不是件容易事。有人赚钱，就意味着背后必然有人愿意为价值买单，赚多少、怎么赚，每一步都是学问。
扮演柔弱依附男人，所能拿到的好处，永远是在男人吃饱了、喝足了之后，从指缝撒给你的残羹冷炙。
但在谈判桌上，情况完全不同。你想争取的利益，恰恰是对方也想牢牢攥在手里的。当双方利益产生冲突，你只能比对方更清醒、更精明，拿出让他无法拒绝的理由，他才会心甘情愿把利润让给你赚。
商场，从不是靠你撒娇卖萌讲感情的地方。
床上才是。
顾知微姗姗走到约定好的「星光里咖啡」外，视线先被门口两个身影截住 —— 两人都是一样的挺拔身形，身高也几乎持平，宽肩窄腰撑得衣服格外有型，正倚着墙对面抽烟。
可这份赏心悦目的画面没维持两秒，顾知微的好心情就瞬间沉了下去，眉头也跟着蹙起 —— 其中一个是她的“网恋对象”沈野，另一个，竟然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康括！
她在“雾色”办事，他要一眼不眨监视她；眼下她出外见个网友，居然还能遇见他！
也真是服了！偏偏这两人还认识，聊起天来没完没了的。
两个男人，都是一眼就能抓住人视线的类型。
沈野的帅是“艳”大过于“清”，比旁人亮出几个色度的白皙肤色，衬得唇更红、鼻更挺，高眉骨下桃花眼漫不经心，抬眼时亮得勾人。肩宽腰窄的比例衬得身形挺拔又不凌厉，白衬衫袖口随意卷到小臂，夹烟时指尖泛红，烟火星一亮，连周围的光都像往他身上聚。
旁边的康括则是截然不同的硬帅风格。五官像被精心雕琢过，每一处线条都带着力度 —— 浓黑的剑眉斜飞入鬓，眼神里裹着几分桀骜的锋芒，可烟蒂轻弹时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又添了点意想不到的匪气。
这二人哪怕只是站在那吸烟，都自带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气场。不过短短几分钟，已经有两拨女孩子红着脸凑过去要微信，递手机的手都带着点紧张的小动作。
沈野还算礼貌，疏离地微笑摆手；康括却皱了眉，似乎还白了人家一眼。
“要不进去等？” 沈野建议。
康括却向四周又扫了一圈，显然有些焦急：“不了，我怕她找不着。”
沈野笑：“真是跟网友见面？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你下得去嘴？”
他很意外在这里遇见康括——更意外的是，两人居然都是来约会的。
康括捏了捏手中的首饰盒子，那是他给“岁月浅浅”准备的见面礼，一条四叶草的铂金项链。
他是没见过她；但他听过她的声音、他在昏暗的灯光下见过她白皙精致的锁骨……他有一种感觉，对方就是他喜欢的类型 —— 他的感觉向来错不了。
“你不也是从来不约客户出来？”康括换了话题。
沈野苦笑，把烟按灭在垃圾桶上：“……拒绝不掉。”
前几天，有人托关系找到他，说“有个朋友想认识他”。以往，接到这种电话，他压根不等对方说完就会挂掉，但那天那个人说她的名字叫陶茜。于是他多停留了一下，然后得知，那个想“认识他”的朋友的名字——顾知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