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AU番外 - 不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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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嗣的画技的确出色。
国画重意，单从那只灯罩上也能看出叶嗣水平不俗。不过也的确如叶嗣所言，这边的伞面和胡濛曾经，乃至方才在外面见到的那些都不太相同。寻常油纸伞多数还是以纸张原色为底，绘制伞面图案时几乎都没有事先覆色，因此画底就是半透明的。而这边的伞面九成都刷了厚彩底色，伞面内容也同寻常看到的有别；就好比松并不少见，叶嗣画的却是一片松海，枝头搭着厚雪，整片画面看过去便显得格外凉瑟苍茫。
胡濛忍不住拿手去摸了摸，仿佛这样便能感受到那片积雪的冰凉似的，等到指尖感受到油纸伞光滑的表面，胡濛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样有点傻，赶紧缩回手来。
他飞快看一眼叶嗣，对方正将前一把伞小心收起放回去，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胡濛刚刚的动作。
大概是因为这边都是叶嗣的画作，胡濛倒是看的更仔细了，手上小心，嘴上也不吝赞美。
叶嗣看着对方瞪着眼瞧得格外仔细的模样，心下也同阳春三月般春花灿烂。不过一直受着对方的赞美，又再清楚不过对方的真心实意，听久了饶是他也有些面热。
不过伞总归只有那么多，总会看完。胡濛即便看的有些眼花缭乱，却还有些意犹未尽，叶嗣难得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这时胡濛注意到一面架子，上方一栏横隔叶嗣还未碰过。
那一栏并不像其余那般直接敞开，倒是有两扇柜门，上面吊着精致纹样，一面是松林白鹤，另一面是河池鹭鸟，门把手有别于平常见到的圆珠，用浮雕刻出了两片银杏叶模样，却又不是全然对称相同。
胡濛琢磨完柜门别致雕花，眯着眼透过雕花镂空处往里瞧。他是个近视眼，就算架着眼镜，隔远了还挡着一层柜门也是看的模糊。胡濛依稀见着一件东西的轮廓，依着方才一片伞的架势，猜测大概也是把伞。
胡濛有点好奇，对着叶嗣他又觉得莫名自在，也就开口问了。
“那里面是什么？”胡濛指着那个横隔，“我可以看看吗？”
胡濛问完似乎觉得自己听起来太理所当然，毕竟他们可是第一次见面，就算再一见如故也不应该太过冒犯——胡濛这般思忖着，把手收回来塞进口袋看了一眼叶嗣，然后有些不自然地转头看向那堆伞，“当然如果叶先生不方便，请不要把我刚刚的不情之请放在心上。”
“没什么不方便的。”叶嗣声音倒仍旧清朗温和，“不过是这把伞比较特别而已。”
话落，横隔柜门便被打开，里面的东西便露了几分形貌。
那的确是把伞，因为是墨赭为底，所以隔了一面柜门轮廓就看不分明了。
大概搁置得有些久，伞在撑开时，面上难免有些粘连。期间叶嗣去拿热水来开伞，胡濛等着便低头琢磨，心头痒痒的，似乎是迫有点不及待。只是偏生伞一时半会儿还打不开，他只能看到伞骨上露出的几抹金灿灿的色彩流口水。
叶嗣和他一起等着，自然不像胡濛那样心焦。胡濛等得无聊——即便不过十来分钟，这么心急火燎想看一把伞的心情却不曾有过——就和叶嗣说话。
伞骨上斑驳露出的明亮色彩胡濛从前没见过，他想不出来，就指着那抹色彩冲叶嗣问道：“这好像不是国画颜料的样子？”
叶嗣闻言却弯着眼摇摇头。
“不，这是国画颜料，叫作‘泥金’。你应该看过工笔画，上面就常有泥金泥银。”叶嗣说着拿手在那柄伞伞骨上摸索摩挲了一阵，“不过这颜料相比其他普通颜料要贵许多，普通写意水墨画又用不太上，你没见过也是正常。”
叶嗣将伞试着撑了撑，似乎已经软化了许多，就同一边巴巴等了许久的胡濛招呼。
“差不多了。”
伞面果然轻松分开，面上的图画正朝着胡濛缓缓展开来。
榫卯卡好的一刹，发出轻微一声咔嗒声响，伞面也在这一刻绷紧平整，展露出画作的全貌来。
墨赭的底色仿佛是暮霭沉沉的黄昏，水泽上方有一阵风过，撩弯了参差错落的水苇；又是一阵风，却是来自于原本隐匿于苇草间，振翅而飞的鹤鸟；宽翅拍打鼓起一阵气流，荡扬起细如鸿毛的苇花，盘旋而上，弥散空中，在暮色照耀下，同鹭鸟的光洁翎羽一起，流转着碎金似的光芒。
也是碎金没错，颜料正是掺了金粉的泥金；叶嗣刚告诉他了。
胡濛脑子里迟钝地这么想着，手上已经不受控制，着了魔似的摸了上去。
“……天呐。”胡濛发出一声轻飘飘的喟叹，仿佛生怕惊扰了画中鹤鸟；半晌，才又半梦半醒一般吐出另一句赞美，“……太、太棒了……”
——却也仅能如此了。
叶嗣没想到胡濛会有这么大反应；不过能让人如此惊赞，这不啻是对他的最高褒奖。因而叶嗣也不曾吐露只字片语，只等胡濛自己慢慢回转过神来。
胡濛从震惊中醒转过来后还有点迷瞪，眼神三五不时还要忍不住落到一边的伞面上去。
叶嗣看着好笑，就出言打趣。
“这么喜欢？”
“啊。”胡濛刚把视线移过去，闻言便赶紧撕回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面对主人招待未免太不专心——不过主人家原本也就是拿这把伞招待他，有此一出，也能算是清理之中吧……
胡濛又飞了一眼，这才点点头看着叶嗣道：“嗯，很喜欢。”
面色竟是相比开头看其他伞时给的赞美，还要认真许多。
叶嗣看着对方的神情，心口不禁微微一窒，而后有热意泛开来；这热意泛到脸上，带得面上原本的笑意都又再浓上许多。
这时胡濛反而倒是真缓过神来了，小心端着伞面又是一阵左瞧右看，似是有些爱不释手。
过了一会儿，胡濛指着左侧一处稍显空旷的地方，对叶嗣的一个疑问，让叶嗣又是心口一跳。
“这里如果题两句诗会不会更好？”胡濛看着伞面口气熟稔，面上喜孜孜的，似乎非常喜欢这个提议，“也沾一点泥金，用行草……还是行楷更端正点……好？”
胡濛转头就看见叶嗣正盯着他，眼神很亮，还带着点奇异的味道，瞧得他心里发毛，于是胡濛的尾音便不自觉弱了下去。
“叶先生？”胡濛不确定地轻唤了声。
难道是自己冒犯了？不过他已经打定主意要买下这把伞了，让叶先生帮忙题两句诗应该也不过分……吧？还是说这边的伞都是非卖品？真要这样可就糟糕了……
胡濛还在脑子里乱糟糟的猜测着，那边叶嗣语调微妙的声音喊回了胡濛的神。
“小濛，你跟我来。”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AU番外 - 不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