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国幕》青史话本

4、白驹过隙

　　时光静谧流淌，两年时间如弹指一瞬。
　　如果说整整一年的时间，龙阳还没有弄明白最初来到大梁时的疑问，也太过愚蠢了。暗杀龙阳的人，乃是信陵君所指使，也只有这样的人，能有如此精确的情报消息。
　　信陵君魏无忌，魏圉的异母弟，在政治和军事上颇具才能。为人谦和，门下有众多食客，不乏才能出众之人。
　　魏无忌要杀龙阳的原因，极其简单，但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釐王对龙阳，有别与任何的君臣，极其器重不说，更是完全的信赖，即使是龙阳的错误，如果有谁提出，那么过错必会转移到他身上。类似昏君的做法，可魏圉偏是一位极其聪明的人，慧眼识才，手段果决，只是有时候显得狠厉了些。
　　信陵君看出魏圉竟对龙阳有别与君臣，近乎男女的情谊，便决定铲除龙阳。一国之君，又正值七国之间极其敏感的时期，任何小错误就可能引得国家面临危机。试问，如果一位大王喜欢一位男子，群臣会如何想？百姓会如何想？天下人会怎样看待？
　　趁着现在察觉出的人为数不多，这为数不多中有很大一部分人出于不敢肯定，毕竟是两位男子，谁也不会想到这方面。但如果有人说出，犹疑不定的人就找到了合适的说法。在事情浮出水面之前，魏无忌要将其扼杀，坚决阻止事情发生。
　　龙阳一直没有忆起以前的事，不过因为是以前接触过的东西，所以很多东西，只是看一遍就能知道该怎么做。
　　魏无忌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不管多大的才能，威胁到皇室的利益和对魏国不利，都要除掉。魏圉从来没有在龙阳面前表现出他真实的想法，但是连外人都看出来，龙阳又怎会看不出？
　　魏王生辰，每年都是在皇宫中设宴，宴请群臣，整个朝堂同庆，场面热闹喜庆。时至冬日，屋外早已是寒气刺骨，宴会上的暖酒驱散不少寒意。
　　戌时已过，宴会散场，魏圉让龙阳陪同走走。
　　龙阳问：“大王留下臣，是有要事告知吗？”
　　魏圉微微摇头，今晚喝了不少酒，此时脚步有些虚浮，宦官在其身旁搀扶着，“你们先退下。”谴退了所有宫人，魏圉卸下人前的君王形象，变得像一个普通人。“姬圉”釐王毫无理头的说出这两个字。
　　“大王是何意？”
　　魏圉反问：“还是一点也记不起吗？”见龙阳的确什么也没有想起，继续道：“魏字随国姓，皇室中人为此姓，就意味着要背负起魏国这个国之重担，寡人曾说过，若是可以选择，希望以姬为姓。”
　　龙阳没有答话。
　　魏圉无奈叹息，道：“你也累了，先回府吧！”
　　“臣告退。”没有任何犹疑，龙阳行礼告退。
　　面对这样的魏圉，龙阳不知该说什么，一向能言善道的他，找不出任何一个字。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每次碰到两人独处的情况，虽然只是谈公事，龙阳也希望躲得越远越好。
　　从这以后，龙阳觉得是时候离开魏国，向魏圉请命出使另外几国。忘记了所有，只有一点没忘，那便是家人的仇，看着铮戈明明不喜欢打打杀杀，被家恨逼得习武。两年的相处，忘记了曾经是亲人，却找回了身为家人的感觉。没有仇恨，仅仅出于要保护铮戈，保护这位世上唯一的亲人，龙阳也要让齐国为家人的死付出代价。
　　要撼动齐国的国家根本，龙阳必须要借助魏国的实力，与魏国周边的大国建立良好的关系。龙阳知道如果他让魏圉出手帮助，魏圉会毫无犹豫发应允，虽然不想这样做，可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撼动一个大国。
　　几国间来来往往，转眼便过了一年，龙阳此次回国，发现魏圉对他的态度改变了许多。如果说从前是想让龙阳寸步不离其身，现在就是将龙阳推开，有多远推拒多远。
　　赵国、韩国、楚国、燕国，与这四国的关系已经建立好，接下来就是秦国。七国之中，说到最让人不可捉摸，不能估计实力的国家，恐怕就是秦国了。秦国因商鞅提倡法制，尽管商鞅已死，他留下的成果，使得原本因地处偏远而相对落后的秦国，成为七国中的佼佼者。
　　龙阳前往秦国的主要目的，不是想拉拢魏国与秦国之间的关系，只是去探探秦国国君的心思。当然，如果能够拉拢，是最好的结果。
　　临走前一天，早朝之后，魏圉命人将龙阳单独留下。
　　“参见大王。”龙阳躬身行礼。
　　“免礼。”釐王让两旁的侍卫和宫人退下，示意龙阳上前到奏案旁。
　　“大王”龙阳没有任何拘泥，对魏圉完全没有畏惧。
　　魏圉将书案上的一块绢帛随意一叠，递给龙阳，“昨夜，密探来报，秦国似乎在暗中积蓄兵力，你此行，细查此事是否属实。”
　　龙阳粗略的看了一遍布衣上的密报，秦国隐藏下积蓄的兵力，竟有三十万之数。“诺，臣领旨。”
　　魏圉接着道：“现秦王嬴政，从小便在赵国作为人质，秦王必定对赵国心存怨恨，如果秦国隐藏的兵力属实，设法挑起秦国与赵国的矛盾，将嬴政的目光转移至赵国。”
　　与秦国相邻的几国中，秦国绝不会对强大的楚国动手。除了相对弱小的韩国，魏国与赵国实力相差不大，但赵国离秦较远。魏国与楚国之间夹着韩国，韩国迫于无奈，不能援助魏国，以此阻断楚国对魏国相助，秦国的目光很可能会放在魏国上，得到魏国后，直取赵国。
　　虽说魏国有信陵君窃取兵符救赵国的事，又在七国中声名远播，可恩情在战火中渺小无比，声明更是没有实际作用，魏圉不得不担优，“如果嬴政将主意打到魏国上，无法改变之时，可先下杀手。”
　　“诺。”没有多余的话，龙阳依旧只是应允。
　　魏圉叮嘱道：“此行危险重重，龙阳君务必小心行事。”
　　“谢大王关怀，臣必定竭尽全力查清此事。”
　　“若是发现有危险，立即回国。”不论发生什么，只要回国，魏圉都会设法保护龙阳，即使是两国开战，也在所不惜。
　　魏圉又说了一些事宜，见没有事，“臣先告退。” 龙阳行礼告辞。
　　“寡人没有记错的话，今日是令弟生辰，寡人在这宫中呆的久了，有些烦闷，府上可欢迎寡人这位客人。”
　　“大王此言折煞臣了，大王能光临，实乃臣与臣弟之福。”
　　龙阳君府上，一点看不出里面的主人有生辰到来的迹象，因龙阳的回归，府上比平时的人更多，但依旧显得有些冷清。
　　姜少倾一身男子打扮，除了龙阳和铮戈，还没有人知道她是女子的身份。
　　“大哥，你可算回......。”见到龙阳身前的魏圉，铮戈接下来的话立时卡在喉咙中，很快反应过来，立即道：“参见大王。”
　　“不必多礼，你今天是寿星公，而且今日这里没有大王。”
　　“诺。”
　　“听刚才的话，好像寡人将龙阳留在宫中时间太久了？”
　　铮戈不知该怎么说，龙阳出来解围，到：“臣答应今天为铮戈生辰下厨，他今天早上说特意等臣回来，估计现在是还没有吃早饭，饿的慌了。”
　　“原来如此。”
　　因父亲对两人的管教很自由，小孩又很是顽皮，特别是两兄弟都是顽皮的人，混在一起，不到处乱跑才怪，之后更是在齐国都城临淄外结交了一群“好兄弟”。
　　父亲从不会给兄弟两人银两，等累了、饿了，就会自己回家。随着年龄增大，武功学的也足够自保，胆子就变大了有时早上出去，晚上才回家。中午没有银两，来不及赶回去，只能在好兄弟家蹭饭。时间久了，觉得不好意思，慢慢帮着大人们打下手，学得了一些做饭的本事。
　　后来龙阳喜欢上了酿酒，不过他不喜欢喝酒，一次不小心将酒坛碰倒，坛中的酒倒入了烹着菜的锅内。结果发现混入肉食中烹调的菜肴，虽然用的材料平淡无奇，却堪称佳肴。
　　说来也奇怪，龙阳什么人也不记得，却记得酿酒的方法，铮戈只是当初提到这一点，龙阳便能想起酒是如何酿造。
　　听完铮戈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魏圉笑道：“还有这样一段往事，看来寡人今天来此是对了。”
　　一位大王在旁，铮戈明显觉得一切都是以往那样随心所欲，处处虚小心谨慎。龙阳平日与铮戈和姜少倾相处时，还会主动说些话，今天釐王在此，除了别人问的话，一个字也不多说，铮戈这才知道人前的大哥是什么样。
　　午饭过后，魏圉的贴身侍卫从宫里带来秘密消息，这秘密，魏圉没有对龙阳隐瞒，毫不避讳的将竹简展开。
　　恭送魏圉离开时，龙阳问道：“大王，臣认为，出使秦国，信陵君比臣更能胜任，大王为何命臣前往？”不论怎么看，魏无忌是魏圉手足兄弟，可信任的程度怎么也比龙阳高。
　　魏圉看着龙阳，欲言又止，最后道：“寡人相信你能办好此事。”
　　如魏圉所言，龙阳这两年的所做，证明他能当此大任。
　　“得大王信任，臣定全力以赴，不负大王所托。”
　　魏圉眼中仅存的一丝希冀此时熄灭，走过龙阳身边时，问道：“你可知为何被封为龙阳君？”
　　龙阳从不知道他的封号中还有什么含义，想要问，魏圉已经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