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国幕》青史话本

2、魏国大梁

　　公元前246年，魏国大梁，几年间，都城没有太大的变化，君王忙着国家大业，而普通的人忙着自己的生存大业。大梁城内的景象，不可用欣欣向荣来形容，在战乱随时可能发生的年代，可以说极其繁华。
　　天气炎热，大梁城外，一家小茶馆中人员满座，每个人正津津有味的谈东聊西。突然走进五人，为首的人，脸遮在黑纱帽下。这种天气，看到的人都觉得闷热，心里不约而同的觉得此人有毛病。他身后的四人，全都是一脸严肃，虽然脸上渗出汗珠，完全没有流露出炎热的感觉。
　　茶馆小斯立即笑脸相迎，此处靠近魏国都城，见到的怪人不在少数，掌柜留给他的教诲就是，什么也别问，客人想休息或者喝茶，奉上便是。
　　为首的人身后，以为看似四人头领的人，道：“来些茶水。”
　　“客官，你看小店这样一个地方，店内已经没有位置，如果，客官不嫌弃，只能在茶棚下委屈一下。”伙计笑着解释，茶馆内早已人满，就连店外的茶棚下方，也都是只有一张空桌。
　　方才说话的男人闻言，脸上顿时有些不悦，正要出言，被戴黑纱帽的人阻止。“在外休息片刻便可。”
　　领头人带领手下三人，随戴黑纱帽的人走向角落里唯一的空桌。茶馆小斯怔怔杵在原地，仿佛失了魂一般，黑纱帽下是一位男子，这是小斯脑中此刻唯一的想法。方才的声音，小斯不知该怎么形容，只能说很特别，与任何人的声音都不同。要说是什么地方特别，毫无言语可以表达，因为那声音听着犹如梦幻，让闻着几疑是幻觉。
　　小斯足足呆愣了十秒的时间，这才回过神，立即前去泡茶。
　　四人没有落座，笔直的站立在男子两侧，时刻提防着突如其来的危险。实际上此处不会有危险，他们的警惕太过，不过这是长期养成的习惯，不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持戒备。
　　直到五人饮完茶，休息片刻后离去，走出很远，小斯还在原地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想了许久，小斯终于找到一个方法来形容那个男子的声音，或许他是从天上来的神仙吧。神仙！这个词让小斯一个激灵，如今天下暗流涌动，随时会爆发战乱，也许真的是上天派下一个人前来拯救黎民。
　　此处离大梁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脚程，无人骑马而行，很快就抵达。
　　城内行人众多，而且规定除皇宫贵族以外的人或有职务在身的人，皆不得骑马而行，五人只能牵着马匹徒步入城。
　　黑纱下的男子环视周围本该熟悉却陌生的地方，果然还是不能想起，哪怕是有一点印象也不行。“你们先回去，我想在城内走走。”男子对身后的四人吩咐。
　　“是。”知道阻止也没有用，索性什么也没有说，反正这是在都城，不怕出现什么意外，四人牵着五匹马离开，立即赶回去禀报。
　　二楼雅阁中，男子已经摘下黑纱帽，看着窗外下方街道上的人来人往，心思飘渺。
　　叩门声响起，男子收回视线，“进来。”
　　“客官，您点的菜。”小二将两样小菜和一壶茶水放在食案上，起身准备离去，不经意间撇到男子的容貌。脑中一时什么都忘了，忘了刚被老板怒骂后的愤怒，忘了整日为生活奔波的辛劳和忍受的艰难委屈。
　　得以在大梁最有名的酒楼客栈中做伙计，见过的人不在少数，眼前的这位男子，比他见过的绝世女子还要美上几分。不对，不能拿他与女子做比较，即使是再绝色的女子，脸上都会有顺从，而面前这位男子，虽比女子还美，眉宇间的凝定和刚毅却在告诉别人，这是位有自己主见的男子，不同任何女子的依附男人，丝毫不见柔弱。
　　对上男子投来的目光，小二如梦初醒，慌忙退出雅阁。
　　扫过食案上的菜，男子没有动筷的意思，只为自己倒上一杯茶，再度望向窗外。这样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看着每个人脸上不同的表情，别有一番滋味。
　　看着看着，视线略过一位少年，恰巧这个时候，少年望向前方客栈的招牌，由于是同一个方向，两人都看到了对方。
　　少年一怔，随即收回视线，没有敏锐观察力的人，完全觉察不出少年方才的出神，对身边跟着的一人，笑道：“闲水涧，好一个闲云流水间，我们今晚就在此住下。”
　　男子从一开始便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态，不经意一瞥之后便转移视线。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男子正准备起身离去，听见有争吵的声音。
　　“你这小子怎么搞的，看个钱袋都看不好。”
　　“谁知道会有人这么厉害，不过一时没有注意，就......。”
　　“客官，既然没有银两，还请离去，不要为难小的。”小二说着推两人离开。
　　接下来的话，男子没有去听，喝下最后一口茶便离去。雅阁的门刚打开，便见到小二推着两个人，正往外赶人。好巧不巧的，这两人还就是刚才见到的街道上那两个人。
　　看着是推两个人，其实是少年身旁的人在与小二推搡。
　　“我来帮他们给。”
　　小二见是刚才那位犹如神人的男子，手上的动作止住。给二人结了账，小二拿着钱离开，准备上酒菜。
　　“在下赵正，多谢这位兄台相助，兄台若是不嫌弃，请先进去坐坐，我立即派人将兄台的钱送来，还于兄台。”少年立马礼貌相谢。
　　男子没有回话的意思，只是点点头。
　　“你还不快回去拿银两。”少年盯着身旁与他年龄相仿的人，真想一脚将他踹飞。
　　“大哥，你稍等，我马上就回来。”话音还没落下，人已经跑走。
　　“舍弟赵直，总是粗心大意，让兄台见笑了。”赵正邀男子坐下，问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月关。”言简意赅吐出两个字。
　　“在下和舍弟两人前来大梁游玩，不料我这位弟弟，连一个钱袋都看不好，闹出笑话。月关兄看着不是大梁的人，也是来大梁游历一番吗？”赵正看起来年龄不大，言行举止好似一位小大人，结合他之前的话，不难猜想出是一位富家子弟。
　　“不是。”
　　“那不知月关兄到此是？”这次月关连两个字的回答都不再说，赵正觉得自己好像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在下一时好奇，如果问了不该问的地方，还请月关兄见谅。”
　　月关脸上难得扯出一点笑意，“赵兄哪里的话。”
　　两人渐渐熟络起来，大部分时间都是赵正在那里涛涛不绝，交谈中，赵正摸清月关并非是冷漠的人，只是话比较少而已。
　　很快，赵直拿着银两回来，正好赶上菜即将上桌，跑得气喘吁吁，可想他是有多着急想赶上，免得最后吃大哥留下的剩菜。两兄弟都是学武之人，从小一起长大，除了赵正有时稳重一点，其余的地方，两兄弟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明明随从就在不远的地方，两兄弟偏要自己跑出来找地方住，不知道想的什么主意。
　　月关本来就没有食欲，刚才又自己点了一点东西吃，现在哪还吃得下。赵正归还了刚才的银两，月关便告辞离去，赵正挽留了一番，终是无用。
　　“大哥，大梁这闲水涧的菜肴还真好吃。”赵直万分庆幸自己跑得快，否则就赶不上这么美味的食物，边吃还边咕哝着问道：“来大梁有些时日了，大哥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你不觉得我们出来这么久，见到的很有意思吗？”似有什么伤心事，赵正原本欢笑的脸上带上一丝愁闷，“回去也是无事可做，还不如就在这外面。”说完开始动筷，一言不发。
　　赵直有一瞬觉得口中美味佳肴变得苦涩，见赵正不愿提起，也就没有说什么。
　　今晚的夜色漆黑，乌云遮蔽了月光，炎热已久的大地，即将迎来夏雨的浇灌。
　　大梁都城一座府邸中，漆夜的笼罩下，显得极其清冷。实际上这里也没什么人，本就冷清，但府上不失打理，透着一股简洁干练。
　　一位男子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抬望天空，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的眼神就像见到什么事情一幕幕回放在眼前。
　　“少倾，听说大哥回来了，不过好像不愿意回家里，明天我们一起去找他？”端木铮戈从身后走来，约莫不足二十的年龄。
　　坐着的人没有说话，微微点了一下头。
　　气氛随夜色一样漆沉，坐立良久，直到将少倾放在石桌上的酒喝完，“少倾，时间不早了，而且看这天色马上就要下雨，回屋吧。”
　　还是没有动，用行动很明确的告诉铮戈，他要再坐一会儿，“那你早点休息。”
　　不久，雨点落下，任由雨点淋湿，姜少倾依旧坐在那里。随着头发和身上的衣物都被淋湿，这才发现，她是一位女扮男装的女子。皮肤白皙，被雨水淋过之后，似乎变成了透明，加上死寂的目光。如果不是已离世之人，就是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
　　铮戈身形隐藏在屋檐下的黑暗中，手中的雨伞让他捏的近乎断成两截，最后还是没有走出去。又是和那天一样的夜晚，同样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