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有琴名凤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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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随意地点头，忽而又道：“见到太子长琴是不是很高兴？”
“……”
母亲大人，你究竟是来干嘛的？嗯？
“别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做什么。”她捂着嘴，娇笑，“哎呀，女儿还真是留不住啊。这还没嫁呢。”
“母亲大人……”
“怎么？”她睁大着眼，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见到她这般模样，我便知道她就是来故意整我的。
但她是我母亲，我还真没什么办法，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没什么。”
真是……够了……
她的眼睛转了转，忽而狡黠一笑：“既然没什么……小丫头，先陪我在这城里逛一逛如何？”
不好，一点都不好。
我皱着眉，正打算随便寻个理由让她跟我乖乖待在客栈里，谁知母亲根本就没打算听我的理由，我还没说话就一把拉着我走了。
“母亲！等等等等我还有事啊！”
“其他事就别管了。一个女孩子最重要的是仪容……你看看你，出来又不上妆，这衣服又太素净了，我得先教你怎么做一个女子。”
“……我觉得我现在很好啊……”
母亲转头来瞪我一眼，但不知为何，她那一眼毫无气势，反而像是……原谅我形容不出来，我对她这一眼唯一的感想便是——
好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儿。
她越年龄都上万了还这般……真是……真是够了啊！！！！
*
因为凡人大多早早入眠，母亲只给我买了两身衣裳和一些胭脂水粉、首饰便只能随我回客栈了。
我看她的样子，若非大多数店铺都已经打烊，她一定可以给我买上一天的东西。
“母亲……这……大红色的……不适合我。”我纠结地看着她手中鲜红色的布料，苦着脸。
红色红色……天呐我又不是新娘子平时穿什么红色！我一点都不喜欢红色好嘛！
“你长得像我，只有衣服配不上你，不会有衣服不合适的情况。”她不甚在意地一笑，把我按到椅子上，“别动，我教你上妆。”
……你这就是变相地夸自己长得漂亮吧！
如果是别人在我面前变着法子夸自己漂亮，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翻一个大白眼给那人，可如果是母亲……
……她都不用夸自己，我就已经会深深地为她的漂亮所震撼，然后自惭形秽了啊……
不不不，重点不在这个。
看着她干劲十足的模样，我忍不住叹息道：“……母亲，现在天黑了。”
天黑你懂不懂！
天黑就该睡觉该休息了！不要没事儿去捣鼓什么妆容了！
她点头：“我自然知道啊。不过夜晚才是妖魔的时间。”
“……”
我竟无言以对。
“你这丫头……在人群里面混太久了吧。”她把我的头掰过来，在我眉心画着什么。
我扯扯嘴角，本不想应答，但面前说话的是母亲，我只能含糊地应她一声：“……唔。”
在人群里面混太久……
嘛，这些年来，很多时候，我根本就没有觉着自己是妖魔。
她开始给我描眉：“不想回青丘？”
“……父亲不想见到我的。”
我微微垂下眼帘，让眼睫毛挡住眼中复杂的情绪。
那日我所说的——【“因为我爹娘嫌弃我啊，于是他们就把我扔出来了。”】
那句话，并不是在开玩笑。
当年我在青丘哭了一个时辰，彼时的我正沉浸在悲伤中，旁人的话我一句都没听进去。
一个时辰里，不知道多少人来劝过我，我却置若罔闻，越哭越凶。
这越哭，我就越不是滋味。
那时的我是个自私任性的人，我不好受，就不想别人好受，哭的时候，刻意不去收敛周身的妖力。
不仅不收敛，我甚至还故意把体内所有的妖力都放了出来。
正是因此，青丘的花草树木才会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尽数枯萎的。
父亲大怒，待我哭得再也哭不出来，身上的妖力也尽数消耗之后，揪着我，要我去向青丘的父老乡亲赔罪。
我自知有错，向着众人磕了个头，自请离去。
父亲本就在气头上，见我如此，脱口便道：“你走了最好！永远都不要回青丘！”
——不管当时他是不是气极，不管他后来是否后悔过，他已经这么说了。
父亲是前青丘国国主，他的话，比起现任国主的话的威力，只重不轻。
那么多人面前，他的这一句话，就等于是青丘国国主不承认我青丘国民的身份。
从那之后，无论我是活着还是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都永远不能再接近青丘。
母亲当时正匆匆赶到，见父亲如此生气，也不敢上前说什么。
毕竟我做的事情也是太过分了。
母亲难得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说了我两句，便让我赶紧离开青丘。
如今母亲遇见我，没有立即转身离开，已经……十分不易了。
我不奢望父亲会与母亲一般待我，
更何况，父亲与母亲不同，他那么严厉那么爱护同类的一个人，断然不会和母亲一样……
“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见到你。”母亲的动作慢了下来。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向来在外人面前似个貌美的年轻姑娘的母亲，此刻给人的感觉，竟然……如同七老八十的老妪。
我让母亲操心了吧……所以她才在此刻显得如此苍老。
“你的父亲，比你想象的更爱你。”她放下手里所有的东西，坐在我身边，“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在女儿和国民之间……找一个平衡。”
“……我明白。”
父亲自然爱我，可是责任之于他也十分重要。
“你不明白。”母亲摇头，眉间忧色渐重。
或许我是真的不明白，可是明白之后，我又能做什么呢？
为时已晚。
死生，我都不能再进入青丘，再见到被变相囚禁在青丘国中的父亲。
“你……无论如何，你是我们的女儿。这世间所有的生物，没有谁不会竭力，爱护自己的女儿。”她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白简也好……随琴也罢……无论如何，你是，我们的女儿。”
我本没什么太大触动，但听到“白简”时，还是忍不住睁大了眼，犹疑着小心翼翼地问道：“母亲……这话何解？”
眼前这个一袭粉衣，如娇俏少女的狐妖，微笑，神色沧桑，眼神似是看向了千万年以前的一幕。
她只笑，不语。
蓦地，我觉得有些心惊。
她……母亲她……究竟知道了什么？又知道了多少？
良久，我终是忍不住开口，打破了一室寂静：“母亲，究竟为什么这么说？”
她依然在淡淡微笑，笑中只有一个母亲对女儿的包容和关爱，没有了之前的妩媚：“你只需记着，你是我女儿。”
……她不愿说。
或许……只是试探？
我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转向铜镜中那个容貌姣好的女子，无比艰难地，恍若无事地回答：“……我……自然是母亲的女儿。”
铜镜中的女子与母亲极为相似，只是一眼看去只有清雅秀丽之感，没有半分妩媚动人之姿。
“你的眉太过纤长……这凤眸又过于上挑……这么些年了，你这性子确实沉稳了些，可还是会显出几分急躁、凌厉来。”母亲将头放在我的头上，与我一起看着那镜中的模糊的少女身影，“女子唯有楚楚可怜才能引得男子爱惜，唯有妩媚动人才能勾得男子魂不守舍。”
“……多谢母亲教导。”
我看着镜中的少女，一时恍惚。
原来……时至今日，我还是……会显出不该有的凌厉来吗？
我，永远都不能如那人那般纯洁善良，满心温柔吧……？
又是许久无言。
尽管距离那么近，可母亲在想什么，我在想什么，我们彼此都不能猜出来。
数千年了啊……
“此番……我是特地来寻你的。”似是下了什么艰难而痛苦的决定，母亲退了几步，狠狠拧着眉，“我……”
话到一半，她便停了，眉头拧得更紧。
如此这般，莫非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那会有什么事情让母亲这般棘手呢？
我立即就问道：“不知母亲究竟有何事？”
夜风自没有关上的窗外吹入，合着这一室诡异的沉寂，令我心下愈发不安起来。
“……罢，你若是见不到它，必不会高兴，更不会懂你父亲心意……你父亲心意可不能这般糟蹋了……”母亲合上眼，声音飘渺，“我只盼……你能尽量地多顾着自己一些。”
她越说，我便越疑惑。
但我心知她已然下了决定，很快我就会知道她究竟要让我见什么东西了。
不知……究竟是何物？好像，父亲为了它还蛮辛苦来着？
母亲再次叹气，眉间忧色已经厚重得如同无法散去。她挥挥袖，一古琴便出现在房内。
说实话，我对音律不感兴趣，对古琴更是不怎么知晓……但是眼前这古琴，只一眼，我便知，这是绝世好琴。
那琴，若我没记错，应名凤来。
凤来……
昔日祝融取瑶山之木做了三把琴，其中一琴名凤来，为祝融之最爱。后琴生灵，祝融便去求了女娲施术，使该琴灵成为完整魂魄。
那琴灵……唤作太子长琴。
太子长琴的本体凤来琴……怎么不会是好琴！
我坚信，我绝没有认错，眼前这把古琴，就是凤来琴！
我在瑶山听他弹了十余年的琴，在他的琴边待了十余年……这凤来琴的模样早就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尽管一晃数千年已过，我依然能够认出……
只是……母亲如何得的琴？这……似乎还与父亲有关？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有琴名凤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