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初见焚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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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只九尾狐妖，我已经活了许多年了。
这许多年来我去过许多地方，经历过许多事情，可我总觉得，心里好像缺了些什么。
于是我便不断地前往不同的地方，不断地去寻找我缺失的东西。
可我始终无所得。
好歹都活了那么多年了——我想，我大概知道我缺失的是什么。
数千年前，我修行尚浅未化作人形之时，曾经遇见过一次威胁到生命的危险。
后来有个仙人救了我。
他是个很好的人，笑起来很温柔，说话的声音也很温柔。
他会弹琴，他弹的琴很好听。
他叫太子长琴。
太子长琴，本体凤来，乐神，后随众神一起搬上天界，不再在瑶山奏乐。
他走的时候，时常来听他弹琴的悭臾十分伤心，却也更加勤奋地修炼，希望有一日能够得见故友。
故友。
彼时的悭臾能开口说话，能与太子长琴成为朋友。而我不过还是只懵懵懂懂灵智未开的小狐狸，和他连个朋友都做不得。
当我终于能够化成人形时，竟然得知悭臾那厮闯了大祸。我心急如焚——虽然悭臾这家伙又蠢又让我羡慕嫉妒恨——咳咳，总之，我还是拿他当朋友的。
我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去不周山找自己老祖宗求庇佑。悭臾想了想，就和我告了个别，去不周山了。
——如果时光倒流，我一定不会撺掇他去不周山。我一定会逼着他去和那些神明认罪受罚。
悭臾去了不周山，结果天界派了太子长琴来抓悭臾。我说过，太子长琴是个很好的人。所以他在认出悭臾后手下留情。
结果正是因此，不周山倒了。
不周山倒塌此事十分严重。
尽管不周山倒塌的直接原因是悭臾那个老祖宗，间接原因是共工祝融两个人太怂没用；但是这三个家伙，天帝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都不能重罚。
于是天帝便重罚了太子长琴。贬其为凡人，永世不得为仙，入轮回，寡亲缘情缘，命主孤煞。
你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还记得他的命格。
谁让他的命格实在太差了。差到我每次想起来都难受得想哭。
天帝真够可笑的，太子长琴在不周山一事中犯的罪才多大？他竟然这样罚他。
天帝是将其他三神的罪全部推倒太子长琴头上，叫他承受了。
太子长琴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所以他没什么怨言，凤来原身被毁也没有。
但我看不下去。
我回了青丘，跪在我父面前——跪在这个青丘国曾经的国主，彼时青丘上下唯一一个修成正果成了神的狐神面前，求他想想法子，帮帮太子长琴。
然而天命已定，怎么可能说改就改？
要改太子长琴的命，势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所以尽管我跪了整整二十年，也没有任何人愿意帮忙。
包括我父。
我本打算就这么一直跪下去的——二十年也好，一百年也好，一千年也好。
为了帮他，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但有一天，有人告诉我，你不要再跪了，太子长琴他已经不在轮回之中了。
我问他此话何解。
他说，太子长琴在瑶山徘徊不去，结果被人间的一个铸剑师抓住。那铸剑师用他的仙灵造了一把凶剑，引三界之煞气，后女娲看此剑过于凶煞，便将之封印在某个地方，交由一方部落看守——此剑名焚寂。
焚寂，太子长琴。太子长琴，焚寂。
果然还是太子长琴好听些，还是太子长琴好听——
当日得知太子长琴命格时，我难过，但没有哭。至少那时太子长琴有轮回，我还有可能为他逆天改命，让他幸福安康。
而当我听闻焚寂时，我终于大哭了一场。
我哭了一个时辰，哭到再也哭不出来，声音也沙哑了——呵，就一个时辰。
我明明很难过的。
我以为我可以一直这么哭下去的。
可我竟然只哭了一个时辰，就哭不出来了。
不过我觉得，我也蛮厉害的。
我哭了一个时辰，而在这一个时辰中，青丘国所有的花都谢了，草也枯了。
因此，我心里隐隐有些惭愧。
惭愧到无颜面对青丘国的所有狐狸，惭愧到掏出了青丘国，在人间游荡，到现在都没有回去过。
我在人间不停地走来走去，想要寻找一个温柔的身影。
找不到他，我就觉得不开心，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我总是抱着侥幸的告诉自己，或许当日太子长琴被哪个路过的仙人救了，没有化为剑灵，或许后来太子长琴自己想办法从剑中逃了出来——
我一直相信，我一定会再见到太子长琴的。
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他那么好——他怎么会，怎么会就这样化为冷冰冰的，寂寞的焚寂剑灵呢？
可我始终，无所得。
我的思绪慢慢从往事中回到现实来。
现在我面前站着个小姑娘——她也是只狐妖，不过年纪极小。
小姑娘告诉我，她唤作襄铃，是要去给一个曾经救过她的人报恩的。
她在路上遇见了我，见我是同族，十分亲切，所以才上来搭话的。
“你唤襄铃么……好名字。”我朝她笑了笑，笑得弯起了眼，好像极为开心的样子，“我叫随琴。”
“你的名字也很好啊！”襄铃笑得灿烂，她那开心的模样极为真实，“随琴要去哪里？我要去琴川。”
起风了。
我理了理因风而飘起的发丝：“我要去江都，有缘再会吧。”
“嗯……”襄铃撅起了嘴，失望地点点头，“好吧……”
再随意和她聊了会儿天，她便要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难过的情绪又上来了。
她可以去报恩，可我想报恩却找不到地方报恩了。
太子长琴……
我拍拍脸颊，尽量让自己的心情放松点。
其实我在人间游荡了这么久，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固定的目的地，我是可以跟着襄铃去琴川的。
但我不想去。
我怕我看见……
不提了。
再提也没有什么意思。
我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向江都。
在路上，我见到一个老妇人，病重，她的儿子忧心得不得了，到处求医问药，无奈这附近的大夫没几个医术高明的。
我看着他忧心的模样，便主动站了出来，去救那个老妇人。
说起来，他们家的经济条件，着实有些……差。
为了不让他们为难，我极早便言明不需要他们的报酬，甚至连药物，都是我自己上山去采回来的。
如此这般，好些日子之后，这老妇人的病才好转。
她儿子自然是对我千恩万谢，说什么下辈子作牛作马报答于我。
我摆摆手，转身离去。
之于我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况且，攒下这些功德，也没什么害处。
行至江都时，离我遇见襄铃已经有好一段日子了。
然而我还是难以忘记那小姑娘的模样。
或许是因她天真单纯的美好，或许是……因她提起恩人时明亮的双眸。
我活了太久了，所以我对时间已经没什么概念了。
总之，我觉得我在江都也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就又不得安宁了。
这次不是遇见了什么病重的老妇人，而是，江都内，出现了一股强大的煞气。
然而只有煞气，没有妖魔之气。
我不由得快步往那煞气来源之处而去，这原因有二：
一是我担心这煞气会害到旁人，二是我心下好奇。
既然不是妖魔，哪来那么大煞气呢？
不过片刻，我就寻到了这煞气的来源。
这来源……
我怔在那里，盯着一少侠背上的剑，不知该如何是好。
恍惚听见有小姑娘清脆地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我却依然没有回神。
那剑——那剑——
我不敢置信地前行了两步，眨了一眨眼，泪珠便这么落了下来。
——当日我初闻焚寂，大哭一场，哭得青丘上下的花草树木都没了生机。
后来我再没哭过。
我以为我再也哭不出来了。
谁曾想，如今我初见焚寂，竟然又落下泪来。
“真是的……”我用手背胡乱蹭了蹭脸，抹掉泪珠，竭力对着那剑露出个笑容来，“太子长琴，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话音刚落，我便懊恼地想扇自己一巴掌。
我这是疯魔了么？
“什么太子长琴？”旁边一青衣小生莫名其妙，“这位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是我……”我抿抿嘴，情绪刚刚恢复正常，忽然意识到了焚寂的不对劲。
我的情绪因此再次不正常了起来，抓着那少侠的衣服，我睁大了眼：“你是谁？为什么……为什么这焚寂之上没有他的仙灵，而你却有他一半仙灵！你是谁！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一半……”
“随琴！放开屠苏哥哥！”
熟悉的声音让我微微侧过脸去，便见襄铃气急败坏的模样：“你怎么一直这样抓着他！”
“襄……铃……”我扯扯唇角，“他叫……屠苏？”
“对啊！随琴你认识屠苏哥哥？”
“不……我只认识太子长琴。无论怎么样……我只认识太子长琴……”
我觉得有些疲惫，抓着那少侠的手也没了什么力气。我放开他，抱歉地笑笑：“对不起……这位少侠……我……与这剑有些渊源……”
说到一半，我就说不下去了。
刚刚止住的眼泪又不要钱一样地往下掉——哈，其实本来就不要钱嘛。
“呜……长琴……呜呜……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初见焚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