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候》梦失忆

4、可怜又可爱的弟弟

　　人不但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在灾难面前更是不能逃避，能做的，唯有挺起胸膛好好面对，没有选择，更或者就是选择去死。人生更大的一种悲哀叫做求死不能。
　　时光总是新的，每天都应该好好面对。
　　以前，我和弟弟每天都会有五毛钱的零花钱，可以买好多小吃。那个时候，我们在夏天总会买一毛钱一个的冰棍，捏在手里等它慢慢化了，然后喝里面甜甜的饮料。每次都是边化边喝，开始是甜的，慢慢就没有味道了，像凉水，对于这个我们却一直是乐此不疲。爸爸的残疾让我和弟弟连这点小小的权利都没有了，更不用说有五毛钱的零花钱了。
　　我记得每次开学的时候，学校门口总会来卖参考书的，我们经常用的是一本配套语文课本的《黄金教程》后面有课文的详细解释，还有重点字词的解释。语文老师会让我们把那本教程上面所有的词语解释都记下，在课堂上提问。没有那本书的人要借书抄在笔记本上面，抄了一会还要保存好，因为这个一直要用，我回家想问妈妈要钱买书。那本书好像不到十块钱，可是那次吃饭回家的时候，我吞吞吐吐半天张不开嘴。
　　我吃完饭没有赶紧去学校，而是跟着妈妈进了厨房。以前吃饭的时候我是不回家的，从学校到家里要半个小时的路程，早饭是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有些紧迫。那个时候学校里早饭时间比较长，中午的时候是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我们吃一点自己带的馒头、花卷，老师会让我们爬在课桌上休息一会。
　　“有什么事吗？”妈妈问我，我却不敢张口。
　　“说呀，想说什么，不要一副吞吞吐吐是样子。”妈妈着急的看着我，因为她还有事情要忙。
　　“妈妈......我......我想买书。”
　　“什么书，必须要买吗？”妈妈边洗碗边问着我。
　　“《黄金教程》老师让我们记上面的词语解释”我说完之后，如释重负的出了一大口气。
　　“哦......”妈妈只哦的一声就听不见声音了。
　　我知道最近家里没有钱，准备走。
　　“林珊，明天买可以吗？明天了给你和小轩每人买一本。”
　　“可是，那个卖书的女人明天可能就不来了，她已经连着来了三天了，以前都只卖两天。”
　　“多少钱？”
　　“一本大概不到十元吧！”我不确定的说，我是听同学说的，没有看书后面的标价。
　　妈妈听完就出去了，我知道妈妈是借钱去了，便等了一会。
　　果不然，十分钟之后，妈妈便拿着二十元钱回来了。
　　我看着妈妈手里的钱，心里的阴霾突然间就散了。出门的时候，感觉太阳都不像回家那个时候的太阳了。现在的太阳照在身上，很温暖。
　　我不知道妈妈是从哪里借的钱，但我知道妈妈希望我和弟弟好好读书，我们两个是她的希望。
　　“妈妈，我爱你。”我在去学校的路上，把这句话默念了好多边，可是我从来没有在妈妈面前说过。
　　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但我的母亲更是不一般的伟大。我很确定。
　　到学校之后，我直接在门口买了这个书，我和弟弟一人一本，还剩下五毛钱。我私藏了起来，没有告诉弟弟，但给弟弟买的书我是买好之后就给弟弟送过去的，因为我知道弟弟也想要，他却没有张口，我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被惯坏的人，弟弟比我懂事很多。
　　“姐，你哪来的书？”
　　“当然是买的，难道会是偷的吗？”我不屑的回答着。
　　“可是，你哪来的钱啊”弟弟还在啰嗦。
　　“我回家去了，找，妈妈要的，你很烦，我要回教室去了，给，书拿好，不要丢了。”我把书塞给弟弟转身就走了，弟弟本来还想说什么，见我走了，只好进教室。
　　我回头看了弟弟一眼，见他进去了，就跑回了自己的教室。
　　我和弟弟小时候关系特别好，我爱他，就像爱我自己一样。
　　我讨厌爸爸他们弟兄几个之间的那种关系，我觉得他们都太自私，除了爸爸。爸爸以前好的时候，每次回家都会买好多吃的，回家均分了给每家都送去一些。我记得最清楚的是静宁烤鸡。我最喜欢吃鸡肉，爸爸买回来的时候，我看见爸爸买回来了那么多鸡肉，很高兴，可是在不经意之间就剩下一个了，我问妈妈是怎么回事，妈妈说是爸爸给大伯他们分了，我听了有些失落，但我什么话也都没有说，因为爸爸的事我不敢插嘴。

　　弟弟在幼儿园的时候，我会偷偷的跑到他们的教室替弟弟写作业，我从来不管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直到后来，他们班的学生告诉了老师，我才没有跑去他的教室。但在寒暑假的时候，我还是会替弟弟写，因为他总会把作业堆积到开学的前几天，有时候甚至会急哭。
　　弟弟上学第一天，放学回家的时候，他站在路队刚走出校门便跑到我身边，让我牵着他的小手回家。我们放学出来的时候，是男生的那一队在前面，女生在后面。弟弟跑下来之后被一起的人嘲笑了，他又赶紧跑了上去，后来解散了之后他便又跑来找我。
　　还有一次，也是在幼儿园，也是弟弟上学的第一年，冬天的时候。我们上学穿的是棉衣棉裤，棉裤还是背带裤。我记得那次都快到村子里了，弟弟跑过来告诉我说他想上厕所，我便带弟弟找地方，可是没有来得及找到，弟弟便解决在□□里了，我们两个回家到半路上的时候妈妈找来了。
　　妈妈说，她那次等了好久都不见我和弟弟回来，其他人都已经回家一会了，她只好骑着自行车来找我们两个。还没有走到村口，便看见我和弟弟手牵手挪过来了。弟弟是想上大厕所，可是他全都拉在□□里了，我只能陪着他慢慢往回挪。妈妈过来问我们两个怎么回事，弟弟赶紧哽咽着说，“妈妈，我拉到□□里了。”妈妈看着弟弟的样子，又是气又觉得好笑。当时弟弟的样子的确很搞笑。妈妈便让弟弟坐在自行车前梁上，屁股翘空，我坐在后面推着我们两个回了家。
　　妈妈经常说关于弟弟的一件事发生在小舅家门口。
　　那次妈妈带着我和弟弟去林场给二伯家帮摘核桃，回来的时候路过小舅家门口，妈妈便把舅妈叫出来要了杯水喝，我们是走回家的，那个时候妈妈刚好走累了，可是那一段时间不知道是本家的谁去世了，头七还没有过，我们戴孝，不能随便进舅舅家，舅妈把水端出来的同时抱出了小表妹，那个时候表妹才四五个月吧。我吵着要抱，弟弟却一本正经的说“姐姐，你不要抱，看抱的打了怎么办？”舅妈和妈妈听了之后都被可爱的弟弟给逗笑了。按我们方言的习惯，瓶子等掉在地上是“打了”，而孩子没有抱好，掉了叫做“半了”，弟弟那个时候四岁左右，没有分清楚的情况下闹了个大笑话。以后妈妈每次提起，弟弟都会让妈妈不要说，可是妈妈总会笑着说完。
　　我们两个还有一个奇怪的习惯，那就是妈妈每次让我们两个买东西的时候，我们两个都不会好好走路，而是我背着弟弟走一段路，弟弟背着我走一段路，而弟弟背的时间总会多一些，那个时候弟弟胖呼呼的，长大虎头虎脑，我背他很吃力，我虽然比弟弟打两岁，但我很瘦，所以弟弟很照顾我。但我们两个都对这个习惯乐此不疲。
　　弟弟小时候的趣事很多。比如二伯堂哥他们骗弟弟是用馒头换来的，弟弟会哭着跑回家找妈妈。爸爸的那些好友骗弟弟说爸爸在外面又成家了，不要我们了，弟弟会说“我让我妈把他修了。”总之，弟弟反应很快，很聪明，却很犟，是一头犟牛。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童年那段美好的日子更像是我贫瘠的幸福时光中突然一现的昙花，很美却很短暂。

　　这个周末回家，奶奶回来了，只不过回来只待了一天。
　　我记得那天中午我洗头发的时候穿的是一件高领线衣。我让奶奶给我把衣领塞到衣服里面，还让奶奶把我的衣服后襟拉住，怕一弯腰衣服跑上来弄湿。奶奶听不见，所以我的声音特别大，妈妈便笑着对爸爸说“看，老鼠戴耳环——给猫撒亲呢”爸爸也笑着看我们奶奶孙女两个人。
　　妈妈说的没有错，奶奶去了大伯家，我失去了一个保护屏障。不管是我对还是错，奶奶总会袒护我，我是奶奶最宠爱的孙女，这个我们这个家还有邻居公认的。在我的影响中，奶奶只打过我一次，而且只打过一巴掌，我还没来得及哭，奶奶便把我拉到自己的怀里说“奶奶错了，奶奶不应该打你。”奶奶去世之前，我最怕的事情就是奶奶去世，想过最多的一个问题是奶奶去世了我应该怎么办，我是不是也应该跟着奶奶去，那如果我跟着奶奶去了，父母又怎么办？最后，奶奶去了，我没有跟着，我最怕的变成了爸爸如果去世我怎么办？
　　活着的最大问题是，总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生离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