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卓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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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冬天总是让卓玉无限郁闷，没有暖气的教室和宿舍，永远短一截的袖子，清晨刺骨的洗脸水以及没时间加热的馒头……她不明白，这样临江的城市怎么会有如此漫长难挨的冬天？她更不知道，同样的城市，有人却可以永远生活在春天。
晚来的春天仍旧让人提不起精神，但至少寒冷是过去了。课间操的运动可以使头脑更清醒，也会让早晨的馒头消化干净。卓玉在队伍前面认真的做着动作，心里默背昨晚预习的课文，“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乃重修岳阳楼……”
“真冷啊！待会去吃馄饨吧。”身后的女生懒懒的动着胳膊在相互聊天。卓玉没回头，她只想让自己的筋骨活动开，能更暖和一点。
“好啊！不过我还想吃小笼包，又怕太油了会胖啊！”
“怕胖就别嘴馋！我就是吃什么都不会胖的，这周末我妈还要带我进市里去买衣服，哈哈！”
“那我也去行吗？我回家跟我爸要钱，和你们一起去！”
……
卓玉微微蹙了蹙眉，奇怪女生为什么总是围绕着吃和穿没完没了。再看看自己，短了一截的袖子，里面是别人捐助的旧毛衣，款式是多年前的，实在也没有可以攀比的本钱。她嘴角上翘，漾出几分笑意。
江那边，白天是水隔的海市蜃楼，夜晚是灯火辉煌的空中楼阁，卓玉常常会隔岸相望，望得眼前大雾弥漫，望得脸上雨水涟涟，她只想用目光穿透这钢筋水泥，找到一个扑蝶的小男孩。
“喂，待会儿要不要去吃东西啊？”身后的人碰了她一下，卓玉没回头，只拿手摆了摆。她知道这些人的问话不过是种调侃。
“不去？我请客耶！”那人很不甘心的说。
卓玉仍继续做操，她实在是厌烦了几乎每日一次的“演习”。
“唉！你有病啊？她不去就算了呗！你请她，她回请的起吗？”傍边的“捧哏”发话了。
“我不是觉得大家同学一场嘛，全班女生我都请过了，就剩她。”声音里有无法掩饰的得意。
“人家是大家闺秀，你不知道她家以前什么样儿吧？……”仿佛故意压低的声音，仍旧还是要让卓玉听见。“她现在还神气什么？！老爸在戒毒所关着呢！她就是没人要的孤儿！”
“怪不得呢！看她穿的衣服，都不知道哪捡来的，啧啧！”……
颈部运动，仰头，泪倒灌回嗓子。
呛！
大雁从头顶上成群掠过。
第二节
广播操结束，人群呼地散开又迅速的形成许多的小撮，恍惚一场排练好的表演，他们各自都有着固定的群体，三两成群的集体行动，剩下卓玉，独自站在操场的最前面。
卓玉拽了拽缩到手肘的袖子，把散到额前的头发绕到耳后，准备去校务处领几把新扫帚。她回头看了一眼尘土飞扬的操场，到处是结伴的身影，青春的快乐不因环境简陋而消退，围墙边一排矮树也悄悄冒出些许绿意来。这样的春天，已经过去六个。
感觉自己思绪开始飘远，卓玉的眼神赶快收回来，却逮着一个陌生的人影。一个男生，穿着干净的西装式校服，头发清爽，身形健康，左手攥着书包背带，右手紧抱着书包，包里鼓鼓囊囊不知塞了多少东西。看起来不想坏人，可明明不是本校的学生，还溜着墙角避开人群走，卓玉思度着要不要上去问问，没注意那男生已经溜到教学楼下了。急忙就喊，“站住！”
男生吃了一惊，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僵硬的微笑。
“你是谁？干什么的？你不是我们学校的，怎么偷偷摸摸的进来了？”卓玉和他略一对视，心脏笃地空了一下。秋水一样的眼睛如此熟悉。
男生被炮轰的盘问吓傻了，双手紧紧的抱住胸前的书包，口齿不清的说，“我，我…”
卓玉好奇心占上风，伸手就去抓他的包，“手里拿的什么？这么紧张？小偷？！”
他一急，没头没脑的来了句“我叫七月！”
……
大喇叭里的流行音乐停了，还有五分钟上课，卓玉发现他们还保持着争夺的姿势，徒地缩回手。
“你先出去，在门外等我！”说着，急急地跑去教室办公室。
好学生的优势就是请假容易且会得到更多的关心，卓玉甚至都觉得班主任对于她所谓的理由根本不在意真伪。这样想着，罪恶感也消失了。
校门外站着玉树一样的人儿，那么坚定。默默的藏在墙的阴影中，却仿佛磁铁般吸引着周围细小的光线，阳光像微尘一样吸附在阴影的周围，如舞台的光束，使暗影里的人更不真实。
趁着上课铃响，卓玉飞快的跑出学校，一头撞进光束，明暗的忽然交替让她有瞬间的失明。等待的人并不心急，目光沉静语气平缓，卓玉心跳如鼓，只听耳边人语，“现在，我们去哪？”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卓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