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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醉红 ...

  •   萎靡的烛芯突地爆了一下,昏暗的光晕顿时明亮许多,屋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味和若有若无的血腥···
      一个白衣男子坐在床边,清隽的背影显得萧索。
      沐澈执着她的手腕,低垂着眼眸,细细诊脉,脉象虽轻缓却不似先前那般绵绵如泻漆,心中这才稍安。
      云澈望着小鸢偏向一边有些苍白的面颜,一半的脸隐在黑暗里,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打下了深深的黯色,她秀气的眉毛微蹙,眉心那颗美人痣平白让她多了很多哀愁,云澈心中隐隐钝痛。
      云澈心里面极是忐忑,他不知道小鸢会不会怨他,当初为何要那般脸色呢?

      是了,他骗了她,他不姓云,他是沐家的独子。
      那夜他知晓了她真实的身份,未来他无法预料,他又如何护她周全?他想,放手,或许不晚。
      他仅仅有一点心动罢了。

      云澈曾想,自己不过是世间一缕浮萍,而她,怎地却是个变数。

      昏黄的烛光明明灭灭,云澈轻轻执起她的手,好像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他的过去犹如浮烟从眼前飘去···

      院中白幡飘扬,少年伫立在母亲灵柩旁,眼色看不清是喜是哀,少年的父亲着一身白素,欲见母亲最后一眼,神色哀戚。
      云澈穿着桑主的麻衣,望着父亲,目光捉摸不定。深知父亲的野心,却低瞧了那人的冷酷。长兄沐云清幼年早夭,几个兄弟也未能长命,他最小的幺妹云夕,几年前丧命于一场天火。
      云澈他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幼虽然身子羸弱,可也不知怎么却能苟活至今。孩提时代的他懵懵懂懂,从母亲和顾先生那里隐约晓得,父亲,是个渴望权力的男人。
      他笃定,母亲是那个男人害死的。
      母亲说过:澈儿不要恨,不要恨。
      他压着牙齿重重地点了头,可长久以来苦苦捱着的只有他一人,他的父亲照旧有了新的女人,那女人的脸是他难以直面的。

      母亲过世后,他学会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即使心中的疼痛不曾减轻,却始终,不忘初心,不曾去恨。
      似乎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云澈喜欢的都不会长久。
      他依靠他的娘亲,娘亲惨死,血淋淋的画面他至死不忘。他与家中兄妹亲厚,结果磕磕绊绊却独活他一人。就连路上捡到的小狐狸,也会莫名被人宰杀,他知道那人是谁,只怪他做不到绝情断义。

      初见那女孩,云澈有些踌躇。
      他素近不得女子,更不要提触碰,当他闻见她身上淡淡的异香,心中激起千层浪,情绪的失控让他莫名的多疑,面上却是故作淡定。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同样的事情父亲又怎么会做第二次的,云澈扣着桌子,百思不得其解。
      他无意试探,亦是不屑如此。
      只是在短短数日中,明白了自己可笑的怀疑。
      每次撞见她无辜却略带狡黠纯澈的眼睛,心的一角都会变的柔软。那样干净的眼睛,云澈从未见过,他以为温婉娴静的女子最好,可像小鸢这般的,是独一无二的。喜欢她无所顾忌地挽着他的胳膊,喜欢她认认真真烹煮饭菜的模样,他甚至喜欢她气鼓鼓地发火的样子···等云澈发现时,他想,也不过一点点喜欢罢了。
      未来,自己与这女孩赌不起。

      那夜,他吹起了母亲亲手为他制的埙,他望着她嘴角的笑,眼中的泪,故作坚强的模样让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守护的欲望像梅苑里的花蕊悄悄地伸长。
      那黄色花海中,她头顶着花环,拂袖起舞,和着粉雕玉琢的小伍歌唱,词调是他从未听过的,那时,她的笑璨若阳春三月的烟火。

      少女的眸光忽然暗淡下来,他忽然觉得眼角刺痛。
      “你怎么了?”方才这女孩还在笑。
      “你怎么了?”云澈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那语气有多别扭。
      “嗯?”小鸢抬头,眼里的落寞尽收于心。
      “我问,你怎么了?”云澈不明白,那神色,是为谁。
      小鸢便是那样,她不愿说,他便也不再问,他知道心底的那滋味是什么,可却不愿触及。
      他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非同一般,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喜欢的人一定是个帅哥,像你一样的···”云澈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那日,她当着满屋中的人明目张胆的调笑他,伏在他的耳畔,轻轻道:以身相许可好。
      心中豁然像被柔软的羽毛拂过,微微颤栗。云澈居然很想说好,这念头让他惊觉。

      云澈的腿伤早在一个月后便好的七七八八,他只是太贪图那难得的安逸了,当初袭击他的黑衣人再次现身,他不得不考虑,自己生来不会带给人幸福,看见那黑衣人欲对小鸢行不轨,那一刻,他竟起了杀心。

      沐云澈瞧着床上脸色惨白的小人儿悠悠地说:“傻姑娘,傻丫头,我该拿你怎么样?我该拿你怎么办?!”
      床上的人呼吸平稳,脸蛋红红的,像个安睡的婴儿,全然不知云澈的挣扎。她呼呼地吹气,依旧皱着眉头撅着嘴唇,若是往日,他会觉得非常有趣。而现在,只是出神地瞧着,内心无限的苦涩。

      云澈想起两个月前,他要离开十里坡的前一晚······

      云澈确认她睡熟后,望着她的脸庞,他并未发觉,自己眼眸里写满了留恋。
      看着旁边熊抱着小鸢的小伍,他忽然很嫉妒那个小孩子。
      不知看了多久,转身欲离开,身体却僵直着,移不开步子,心里反复想着,就···这样离开吗?
      重新考虑后再次回到她身边,她睡着后,呼吸很安稳,他看见她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跑在被子外。
      他摇头:纵使我妄想能够照顾你,你我终究是没有缘分的,跟着我,只会让你置身黑暗。
      云澈欲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那个时候,小鸢的手却握紧了他,并没有很用力,可他却无法放开,如雪一般茭白的手,在窗外月色的倾洒下,裸露的半截手臂更是显得高贵起来,那让他不敢亵渎。
      这样的手,被他沉默的握住,有些冷,但他却从她的手中感受到她的存在,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好像在呢喃什么,嘟哝。
      瞬间他像结了冰一样无法动弹,月色如纱笼着她的睡颜,她紧闭的眼中流下一行眼泪。
      他攥紧了自己另一只手,心中久久不能平复,默然松开了她:
      她只能独自一人在梦中,在心里承受那份悲伤,可他现在连擦去她的眼泪,都无法做到。
      因为连他自己都无法从悲伤中走出。

      我总是自以为是,以为那是最好的,可却总是伤了你。
      沐云澈如是想着,嘴角不禁苦笑。

      “啊···”
      不知什么时候起,小鸢的脸颊已变得通红,额角冒出细细的冷汗,她忽然痛苦的呻吟让从来都是云淡风轻的他变得措手不及。
      “出···出···滚···呜呜呜呜····”小鸢嘴里不停的嘟哝,眉头纠结在一起,好像梦见了魔鬼,他又执起她的手腕,觉察到有一股乱窜的气流在她身体里涌动,他细细思量,恍然大悟。

      醉红一度春日近
      良宵一刻值千金

      醉红,江湖上有名的*药。
      这张有才到底是使了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沐云澈心中大恨,赶紧将银针取出,素手执针,又是为难起来,燕儿姑娘年纪尚小,换衣捣药还好,这一步都不能差的银针施术怎能托与她,唐老先生更不能行,沐云澈急得直冒汗。
      “呜呜呜呜···”小鸢小声的抽泣呢喃起来,身体微微蜷缩,他只是略迟疑一下,便径自将她的身体放平,点了止血的穴。
      见她粉红的脸蛋,娇艳欲滴的唇,他不由得身体僵住,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他不是没见过比她美的女子,何况小鸢此时只是病了···他很清楚,他无法那般唐突了佳人,只是···心不由己,怜惜地吻了她一下,云澈深深地内疚,若她能醒来,他便告诉她,沐云澈喜欢何婉婷,沐云澈会和何婉婷一起住在那个小木屋,一起栽花,一起捉鱼···唇与唇相接的那一刻,他像被电击了一般,她居然伸着舌头在迎合他,他以为她醒了,登时,却被不痒不痛的一巴掌扇了过去。
      “呜呜呜呜···”
      她还在嘟哝着什么,梦呓越来越严重,沐云澈心中骇然,也不顾什么男女大防了,反正他与她早就蒯越这个界限。他褪去了她上半身的衣物,推针,解毒,一夜无眠,心无旁骛,颇有柳下惠坐怀不乱的样子。

      他心中的羞涩只有自己能懂。

      明曌国的习俗,女子肚脐视为贞操,若是被男子见到,他眼眸微闪···
      便做他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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