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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布吉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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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吉岛是一座坐落在仙海南端的孤岛,它的东面和西面都是广阔的海域,南面以三网村为连接内陆的终界点,北面狭长的海域尽头便是一个叫做赤岭的地方,赤岭之所以叫做赤岭而不叫做赤山,是因为这座小山的高度实在无法让人将它称之为山,顶多算个岭。赤岭从海岸线边上乍一看,就像一座终年燃烧不尽的高高的火堆,近前一看才知道这座小山岭上所有东西的原色都是火红的赤色,山石、树木、植物的花和叶、动物的皮毛……一切都像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除了红色再无其它的色彩,赤岭由此得名。
横穿赤岭之后,便能见到一望无际的草原,而草原的尽头,云雾缭绕之下,终年银装素裹的雪峰突兀林立,在那些地势高耸,空气稀薄的雪峰之间只有一条平坦的马道,连接着赤岭和群山的两端。马道的两边绝壁相对,怪岩嶙峋,形势极为险峻。骑马慢行,马蹄铁在马道上发出‘笃笃’的响声,像极了寺庙里的和尚们唱诵经文时敲打的木鱼声。策马疾行,马蹄铁则发出阵阵犹如雷鸣般的轰鸣,真是令人望之目眩,闻之丧胆。
马道是唯一可以通往雪峰背后连绵起伏的群山的必经之路,看见那些群山则代表离中原内陆的腹地不远了。不懂如何造船航海的人们,根本料不到布吉岛出发的船,只需一夜功夫便能到达内陆的腹地,若想从中原内陆寻到布吉岛来,不仅要费耗上数月的时间翻山越岭、横穿大草原,历经艰辛才能到达雪峰背后那条马道,而且绝大多数人从出发到死亡,根本连马道的影子都没看到,因此布吉岛的北面便是布吉岛的天然屏障,这也是龙苍麟撤走赤岭与布吉岛之间摆渡船只的主要原因,没人引路,根本就没人能来。盛产各类稀有药材的布吉岛,只能外送药材进行高价买卖,但仍然供不应求。
“岛主,你看少主和初次登岛时的柳姑娘简直一模一样,就是又被糟蹋了不少好药材。”布吉岛忠仆之一的公孙静一时嘴快地说完话,她险些忘了,在布吉岛上是不可以提起柳傲这个人的,哪怕是提及柳姓都不行,上一次岛上一年一度的赛马会上,也是她多嘴问了旁人一句,柳傲最爱的那匹老母马小傲,它生的雄马小布,怎么没来参赛,岛主瞬间就变了脸色,愤怒的离席而去,随后旧马厩里就传来了两声老马和小马的惨叫,她害怕岛主杀完了两匹马会把她也杀了,跪在马厩外面自煽了一夜的耳光,才求得岛主的原谅。眼下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岛主的神色,她心慌了,犹疑着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准备自煽耳光。
“嗯。”龙苍麟一声沉吟,笑了笑地说:“药材算什么,小布开心就好了。哪个小女孩见到满地漂亮的小花不会伸手采摘几朵呀?呵呵。”
提心吊胆的公孙静稍稍安下一颗心来,听着岛主多年难遇的笑声,又被惊得一阵呆楞。龙苍麟毫不自知,她此刻的笑脸和周围的美景其实极不相称,她在她的岛民们心中一直是位喜怒无常的冷面岛主形象,不论是对药材生意上的速决速断,还是对混进布吉岛来偷药偷武功秘籍那些贼子们的残忍杀伐,她从没手软过,她就是一个有杀伐决断的无情的女人。
“娘,快帮我戴上。”贺兰小布左右耳上各夹着一朵紫红色的小花,两只小手里还抓着许多朵五颜六色的小花朵,她两手往龙苍麟面前一摊时,把自己给惊呆了,娇嫩的花朵早就被她捏得不成样子,两掌一翻,把这些采摘之前还很漂亮的花朵全扔到了地上,心里直可惜,没法戴了,没法戴了。
龙苍麟取下贺兰小布耳边的两朵紫红小花,刚给别进贺兰小布的头发里,就见这孩子扔花嫌弃的模样,伸手就赏她小屁股上一巴掌,见好看就摘,见难看就扔,和柳傲比起来,差太远了,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完全忘了贺兰小布和柳傲最大的区别,抛开母女关系不提,可采花的年纪,一个是八岁,另一个是十六岁啊。堆积多年的憎恨情绪一冒出来,龙苍麟扬起手来又想甩上一巴掌去,贺兰小布哇的一声哭开了,拔腿就跑了开去。
“少主,少主。”公孙静拔腿就追。
“不许追!我的岛,她能跑丢了不成?”稍稍冷静的龙苍麟继续假装出愤怒的样子,看着地上的几朵残花,抬脚踩了上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说道:“别让她掉海里去,不许哄!等她自己回来。”
杵在原地的公孙静听完命令,当即拐往另一个方向,光凭她一个人怎么能不靠近少主,又能保证少主不掉进海里去,她真是要疯了。奔跑在布吉岛村落中的各条小道上,公孙静一刻都不敢多停,经过几户人家门前,伸腿踹上一脚便高喊一句:“岛主有令,九卫集合!”等她一溜烟跑着踹完那几家大门,气喘吁吁地站定到稍显空旷的集合地中间,开始点九卫的人名:古龙穆、公孙静、南宫逸、即墨修、百里颜、司马伊、长孙凌、慕容丹、欧阳臻。
“肯定不是采药,静的脑子一坏掉,就连自己的全名也点上。”即墨修说着,眼睛里露出狡黠的目光,他十分自信地朝左右其余六人努了努嘴。
“娘娘腔,你闭嘴!”慕容丹她最见不得即墨修成天到晚比女人还女人的说话姿态。这一声吼刚好帮了公孙静一个大忙,她赶紧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又把古龙穆另有任务一交待,他们八人分头去找岛民们帮忙,四散而去。
委屈哭泣的贺兰小布,在陌生的布吉岛上到处乱跑了一通,所到之处,遇到的岛民统统会停下手中的活计,对她恭恭敬敬地喊上一声少主好,却没有人安慰她,更没有人会来问她为什么哭,她并不知道她小腰带上挂着的那块玉佩向众人宣示了她的身份,她只知道这个陌生的岛屿,这些陌生的岛民,全都让她讨厌,于是她迈开小脚丫专挑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她要离开这里,她要找一个能主动和她说话,甚至是可以带她离开这里的人出来。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草地,草地上有一条不规则的羊肠小道,这小道不像是人挖出来的,倒比较像是人踩出来的。贺兰小布沿着羊肠小道走到了尽头,尽头处是一片密林,她抱住一棵大树往密林里看了看,树与树的缝隙之间,隐约可见远处的海滩。安静的环境,偶尔传来几声鸟叫声,贺兰小布揉了揉鼻子,东张西望着,她是不会承认的,其实她不敢走进那片密林,就算笔直地穿过这片密林,到了前方的海滩,没有龙苍麟那艘大船,她根本就离不开龙苍麟这个布吉岛,伸手摸了摸头顶上的紫红色小花,突然又委屈了起来,为了几朵花居然动手打了她屁股,亏她以为她和娘亲相识很久很久的份上,还以为没有娘亲也会有她这个娘,大人都是不讲信用的,武功还没教,先动手打她了。
拔了几根小草在手里乱甩着圈圈,然后身体原地转着圈圈把那些小草乱甩向四面八方,无聊的贺兰小布抬头看见了一座山,拍拍手朝山壁底下走了过去,手脚并用地爬上一块大石头。这时,她听到了几声男人的惨叫声,声音来自她的背后,刚开始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紧接着又传来几声痛苦的挣扎声,还有铁索和石头碰撞出的声音。贺兰小布有些胆寒,而且牙齿乱颤,脊背传来的阵阵凉意,让她更加不寒而栗。她迅速从大石头上滑到地上,凭借着听觉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沿着山壁底下走出五六米远,感觉到痛苦的挣扎声越来越大,而且好像来自于她面前的这个山洞里。趴在山洞口子处往里面张望,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将耳朵贴近洞口,横下心来问了句:“谁在里面?”
听到贺兰小布的问话,山洞里的声音明显越来越小,男人的声音是消失了,但是铁索链和石头碰撞的声音还有,而且越来越响,越响越近。贺兰小布露出惊恐的神色,又壮起胆子再问了一遍:“谁?谁在里面?”
“老子是武林盟主独孤剑玄,你这小娃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近在耳旁的一声大吼,吓得贺兰小布双腿一软,一屁股摔倒在山洞门口,她赶紧两手撑地,以手代足的往后连连挪腾出好几步开外。
“哈哈哈!龙枫的孩子竟然是这副怂样。”
干哑的笑声过后,从黑漆漆的山洞里伸出了一只男人的右手,右手的食指对着贺兰小布惊恐的小脸微微抖动着。贺兰小布爬起身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她看着那只指着自己脸的肮脏的右手,五个指甲缝隙里乌黑的泥垢,那手腕关节的正中间被横穿了一根两头带环圈的铁钉,两头铁环上面各挂着一根和铁环一样粗的铁索,她努力咽了咽口水,拔高了音量说道:“你胡说!我才不是龙枫的孩子。”
山洞口探出了一颗满头乱糟糟长发的脑袋,像是惧怕阳光的强烈又迅速缩回到黑暗中。独孤剑玄仔细辨认着贺兰小布身上的玉佩,干涩的声音粗哑地吼:“你挂着龙枫的玉佩!来,娃娃你过来,伯伯给你讲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