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望》分头士

10、第 10 章

　　朴树去他打工的一品香饭店跟强哥请了假，便被关成载回去了家。

　　“你要进来吗？”朴树见关成把他送到门口了也没走，还把自行车戳在他家墙根角上了，便小心的问。

　　关成还没从朴树在饭店打工的事实里想明白。
　　他目前的人生，甚至是跟他同大朋友目前的人生里都还没有工作这一概念。他对朴树的感觉有点儿说不太好。
　　好奇与惊讶参杂，无语和头大并存。

　　这种心情就弄的关成一愣一愣的。

　　“啊？啊。哦。昂。”关成走前两步跟着朴树，表示他是要进去。

　　朴树抿嘴一笑，似乎被这人反应给逗乐了，苍白面上染了小片霞。让本来呆板的人一瞬间灵了不少。

　　关成一顿，找到了去年第一次看见朴树时的感觉。像只精灵，让他印象深刻。

　　俩人进屋对坐半响，关成是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打转出不来，朴树则实是对望的尴尬。他从没有朋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饿嘛？不要回家吃饭吗?”

　　关成：“不用，我爸妈不在家。”

　　“这样啊……”朴树揪揪指头。

　　“嗯。”

　　“……”

　　“我叫关成。”

　　“我知道。”

　　关成挑眉睨眼：“哦？”尾音儿转的三路十八弯。

　　“我，我叫朴树。”

　　关成笑的莞尔：“我知道。”

　　震惊只在朴树一抬眼的功夫转瞬一逝，垂眼轻嗯，又是那个呆呆傻傻的小孩儿。

　　朴树要做饭，关成要叫外卖。
　　俩人心里谁都不想退让，对视两秒就是朴树败下阵来了，心道浪费。关成心想做什么饭，浪费时间。也是关成被晨曦有一次心血来潮非要给他做饭的手艺给吓着了。认为他们还没成年，掌握不了下厨这项需要时间累积的技能。

　　关成爸现在蒙古跟牛羊打交道，他妈在市里又开了个家具城，俩人都管不着关成，就每次回来给扔下钱让关成自己答兑自己的吃喝穿戴。
　　关成活的肆意，天天外卖，不弄俩菜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等外卖的功夫关成问朴树他爸妈呢，一边跟晨曦发短信。
　　朴树都不知道怎么说，第一次意识里害怕让别人知道这件人尽皆知的事儿。

　　“不知道，”朴树悄悄说。

　　关成没听见，叼着烟跟键盘奋战。

　　晨曦说今天她爸加班，她妈送她弟去爷爷家今天都不回来。

　　关成本来还想继续问朴树他家怎么回事儿，看见晨曦这一说，话到嘴边儿就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手机上。

　　想想，关成跟晨曦调戏两句，才说等会儿去他老叔家吃饭可能在那住，今天也不在家就给挡回去了。
　　晨曦挺失望是回了哦，关成就把手机扔开没再说。
　　魏庆鹏前两天跟人打架，关成替魏庆鹏挡了一棍子被轮在侧腰了，现在那道青紫印子还没消。晨曦看着肯定又得跟他生气，关成想，还是算了。

　　朴树吃的像只猫儿。

　　关成要了仨菜，他刚吃两口，感觉三盘菜里像是就少了几根青椒，好么，人家那边儿就把筷子一撂，说吃饱了。

　　关成吃，朴树看。偶尔关成问些什么，朴树就答。让朴树提心吊胆的父母问题好在关成就没再提。
　　他看出来了，这个家徒四壁的屋子，除了看见几件明显是朴树的东西，没有他以外的第二个人住。
　　关成好奇倒也不想再问，应该不是让人心情好的事，提了唐突。

　　吃过饭，关成也没多呆。把朴树硬塞给他AA的外卖钱扔回炕上。跟外屋洗碗的朴树打声招呼就走了，去关成他们据点儿的殿卡网吧包了个间，和魏庆鹏花猫玩了一宿DNF。

　　他们认识后是个转折点，随后的遇见就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

　　早上校门口挤满学生，学校还没开的校门前，关成骑着车和老K宋聚一大帮人在路边上，等着校门一开顺坡飞进校内。
　　课件升旗，关成他们永远踩着点，最后一个大大方方从教学楼里晃出来，再打闹间去站排。
　　第三节课后，他们再一大帮人晃悠进操场尽头的厕所。第三节下课的那十分钟所有人都有默契的不去厕所，因为关成他们这节课间都在里面抽烟。
　　午休，关成跟魏庆鹏肯定在学校不远的饭店点一份牛肉盖饭吃，偶尔带着晨曦，偶尔魏庆鹏带着新处的对象。然后去对面网吧拍半个小时键盘。
　　午休结束的最后五分钟一定会看见关成他们从校外奔回来。许还会在校门口撞见练九阴白骨爪的两位。
　　每周四周五下午的第六节课，上课铃响了老半天后关成才从教学楼里晃出来。因为这节课是体育课，不急。
　　每天最后一节课关成都逃掉，或许逃两节，不知道从哪进入废弃教学楼里，偶尔不等放学就跳后墙绕开铁丝网直接回家。车也不要了。
　　星期六人耗在网吧，星期天号召一伙人攒局上楼甩扑克……

　　早上校门口挤满学生，学校还没开的校门前，朴树靠在旁边小商店的玻璃门边，等校门开人走稀了再进去。
　　课件升旗，关成从教学楼晃出来，找老半天才仗着海拔能隐约瞧见初一五班最后的小个儿。
　　午休，朴树回家做饭吃再回去学校，早早的，从来不在外面吃。
　　每节课下只去两个地方，教学副楼的音乐教室，美术老师办公室。
　　星期二早读铃前打扫五班教室外一条走廊，和二楼转角的教师厕所。星期五放学铃后的一片小树林旁横插的十字砖路。
　　周六日人都泡在服装市场的一个四面漏风的小破书店。
　　和每天晚上七点半以后的一品香的后面小厨房。

　　俩人一天能遇见十八次，熟络的感觉开始发芽，只用不到两个星期。

　　对于关成，朴树隐约间像抓住了什么，第一个愿意把自己当做朋友的感觉，是陌生的。
　　而朴树，给关成一贯的对人处事也是没有的。像宋聚又爱认弟弟又爱认妹妹的，关成都没有。
　　是看见朴树心就直揪揪，那感觉像他不大时搁姥爷家抓住一只他非要养的老鼠崽儿，老想摸摸，往手里捧，但是家里人都不让。

　　魏庆鹏不待见朴树。
　　他觉得朴树是个二椅子。

　　上楼下楼的楼梯间，容易擦身撞上人的转弯角……

　　“唔，”朴树捂住鼻子轻喝。

　　“你麻痹没带眼睛。”魏庆鹏看关成被人撞了，看清那小个儿是谁就骂了句。

　　关成抬眼扫了魏庆鹏一眼，没说话。

　　怀里小个儿还不到他下巴颏，转弯关成没顿，弯那边儿朴树也直直就撞进了关成怀里。人鼻子一疼吓的往后一退仰，差点儿从楼梯上滚下去，又被关成拦腰给勾了回来。

　　朴树头发长的能遮住眼睛。
　　关成抬手把头发搂起来一手迫着人下巴颏去找朴树被撞的地方。
　　俩人站太近，呼呼鼻息的气儿都往对方脸上喷。
　　朴树往后退一步，被人强迫抬起头，皱皱鼻子，泛酸。

　　关成看朴树眼角儿都耷拉下来的样儿就笑了：“完了，鼻子给撞歪了。”

　　“撞歪的前提得有吧。”魏庆鹏在一边儿说。

　　朴树鼻子还真不高，鼻梁侧面只隐隐能看到一道，下来就是个圆圆的鼻头，这会儿红着。特可怜。

　　关成左右打量手里的脸儿：“有啊。”

　　吸吸鼻子，朴树瓮声瓮气的：“我是没有鼻子。”

　　“……”

　　出教学楼，关成魏庆鹏往厕所走。

　　俩人半响没说话。

　　“鹏哥，”

　　“怎地。”魏庆鹏烟瘾上来，觉得特烦，关成平时不叫他哥，都喊鹏。这么跟他说话就是心里不乐意了。

　　“白琪没伺候好你？”

　　“滚，天天让我从头摸到尾。”

　　关成哼哼笑了下，转眼表情又淡淡的：“那就别火这么大，烧心，”

　　魏庆鹏面儿也一冷，懒得再跟关成为个小个儿掰扯。

　　俩人因为朴树这人唠过两回。

　　关成不爱说，可能也是说不明白。魏庆鹏是没说服关成。

　　魏庆鹏不待见朴树，觉得那小子是个小二椅子。
　　那时候腐不腐的还没全面覆盖网络，他们也啥都懂。
　　有一会儿Q~Q空间流行九宫格次奥，你妹，给力，神马……
　　里面就夹个“爆菊”
　　他们兄弟间开玩笑也骂爆你菊花，爆你，爆他，爆来爆去的，听着乱的很。
　　他们还在网吧包间听过俩男的爆，特刺激。
　　初一就都在关成家锁上门看过那种片儿，他们是半大孩子，他们都明白。

　　朴树看着蔫巴巴，其实也就是蔫巴巴的。可魏庆鹏就是不待见他，打眼儿就招人烦。

　　对朴树这人，魏庆鹏和徐航挺统一战线，都不想让关成多接触。

　　但是关成谁都不听管，他认准的事儿似乎没人能拧过来。

　　他还就挺喜欢那小矮个儿。

　　魏庆鹏也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但是别人没注意，关成看着朴树眼睛里都是腻，齁得注意俩人的魏庆鹏一阵阵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