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名裂（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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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被柳氏攀咬脸上没有半分紧张，有的只是浓浓的苦笑，“大少奶奶，您用不着这么急赤白脸的把奴家拖下水，奴家院子里还有一堆肮脏东西，等着奴家解释呢！”朱氏朝越松行礼道，“老爷，奴家没想到禁足修竹斋还能惹上这样的祸事，奴家自知无从辩解，愿听从老爷处治！”
白氏哼了一声说道：“既然闹到这样的地步，不查个究竟，就不能了结！老爷，既然修竹斋发现了蜈蚣群，朱姨娘便脱不了干系！妾身主张对其审问，拷打一番，必然会有结果！”
“奴家问心无愧，但凭审问。”朱氏坦然说道。
白氏似乎没想到朱氏这样痛快，隐约觉得不对，飞快地扫了一眼柳氏，神色中隐隐有埋怨的意思。
珊瑚看不到跪在前边的柳氏的神情，只从白氏的反应中看出，这件事情白氏脱不了关系。
立在一旁的越澎也将母亲和妻子的反应收入眼中，脸色变得森然难看，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握紧成拳，关节处骨节突出，想打人的模样。
“审是一定要审的！不过，为了公平，既然两处都发现蜈蚣，就不能单审你一个。”越松吩咐宁叔，“去把两个院子里的下人都带过来，就在这彤云轩里好好审审！”
过不多时，便听到院子里传来此起彼伏打板子抡鞭子的声音，夹杂着下人们哭爹喊娘的求饶声，宁叔很快拖了柳氏的丫鬟春滢进来，丢在地上，“老爷，这丫头肯招。”
春滢身上挨了鞭子，打得衣裳破裂，露出血淋淋的数道鞭伤，小丫头哭得哑了嗓子道：“奴婢愿意招认，求求老爷不要再打奴婢了！”春滢看了柳氏一眼，垂头说道，“蜈蚣是大少奶奶让养在院子里的，她怀疑二少奶奶和大少爷不清不楚，想用蜈蚣咬死二少奶奶制造意外。大少奶奶怕二少奶奶不上当，就用二少爷做引子，真咬不死二少奶奶，二少爷死了，二少奶奶也是死路一条！大少奶奶知道奴婢和二少奶奶院子里的瑛儿关系好，让奴婢收买瑛儿，想办法把二少爷引到月季花丛里，还在花丛里洒了鸡血引蜈蚣过去……”
越松问道：“蜈蚣是什么时候养下的？”
“约有十来天了，具体日子奴婢记不清了。当时花匠来修剪过花木，松过土，大少奶奶就埋了缸进去。
“你撒谎，我根本没有做过……”柳氏急怒之下，扑过去打春滢，“你为何要害我？那些蜈蚣不是我养的，你为何要陷害我？”
春滢百般躲闪不敢还手，越松看不下去，让婆子把柳氏拉开。
被春滢供出的瑛儿，看着眼前的形势，顿时慌了神，不打自招道：“老爷恕罪！是大少奶奶威胁奴婢，奴婢害怕不敢不从！奴婢照着刘府少奶奶的香囊做了个假的，里边装的迷药也是大少奶奶给的，一切都是大少奶奶指使，奴婢是被胁迫的，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被按在地上的柳氏面对此时情境已是面如死灰，她大约没想到会这样兵败如山倒，更没想到所有的一切都会推到她的头上。
“父亲，”越澍终于按捺不住出声，“仅凭两个丫鬟的说辞只怕难以下结论，”他扫了一眼朱氏母子，“收买证人这招，我在牢狱里见得多了！不如让我来审问一番？管保他们吐出实情！”
“大哥这话真是武断！”越泽不服气，“眼下不过两个丫鬟招认出大嫂，若真是冤枉大嫂，还有其他人被审着呢！大哥这么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才真是惹人遐想！”
“三弟，”越澎眼风扫来，冷若冰霜，“注意你的措词！”
越泽抿抿嘴唇，“是非曲直父亲会有公断，还请大哥忍耐！”
恰在此时，宁叔又进来回话，“老爷，其他人也招了，修竹斋的两个婆子招认，她们是收了大少奶奶的好处，偷偷埋了东西，等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出事，用来陷害朱姨娘。”
“不可能！不可能！”柳氏突然挣脱婆子的禁锢，“不是我，我没有！”她扑去抱住白氏的双腿，怆惶哭喊，“母亲，您要给我做主……”
白氏对她已露出厌恶神色，急声喝斥身边的人道：“还不把大少奶奶拉开？”
白氏身边侍奉的孙嬷嬷和另外一个婆子一起架开柳氏，柳氏挣扎痛哭，从两个婆子手中挣脱，又去抱越澎，“越澎！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养蜈蚣，是他们陷害我……”
“父亲，这事有蹊跷！”越澎再次陈情，“儿子想……”
越澎的话未说完，便被越松打断，“什么蹊跷？”越松看他的目光分明透出失望和不满，“你是不是又要说收买证人？这个家里谁要收买证人害柳氏？你是要说朱姨娘么？她被禁在修竹斋里，如何去你的院子里收买人？就算她手眼通天人都被她收买了，蜈蚣埋在你院子里十来天，你们两个大活人一点也没有发现？”越松的声音忽然变得严厉，“你以后还好意思说，你是在衙门里混饭吃的？”
越澎被越松当着众人质问，说出这样让他没脸的话，登时涨得满脸通红，欲要反驳，白氏向他微微摇头示意，让他闭嘴。
越澎憋了一肚子火，拂袖退到一旁，愤慨地瞪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痛哭的柳氏。
珊瑚冷眼看着，听越老爷的意思，是怀疑越澎和这事也有牵扯，他现在说什么，越老爷都听不进去了。
越澎再厉害，也经不住柳氏蠢！想害人，反被别钻了空子，这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害人终害己！
不过，真没看出朱姨娘还有这样的手段，竟然把柳氏这么个慎重的人绕进了圈套里，怕是连夫人也被她迷惑了。
珊瑚看着唇角微微扬起，终于不再掩饰得意的朱氏，暗暗告诉自己：这才是真正的狐狸！
“柳氏往日端庄持重，竟然有这样恶毒的心肠？”白氏紧绷的脸上，已经没了以往的详和之色，透出淡淡杀意，“这件事情张扬出去，有辱越家门楣，老爷，不能轻纵了她。”
这是要让越松杀了柳氏？
哭闹中的柳氏骤然一静，不敢相信地看着白氏，“母亲？您要舍弃我了？”
白氏双眉一挑，瞪了孙嬷嬷一眼，孙嬷嬷立时从腋下盘扣上摘下别着的帕子胡乱团住塞在柳氏嘴里，柳氏还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呜呜”的低吼。
珊瑚看到堵了柳氏的嘴，白氏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老爷，事情已经查清楚，是这柳氏恶毒，怀疑弟妹和丈夫，为了害死弟妹才连累了二少爷。可怜泓儿伤得那样重……”白氏哽咽道，“老爷，您可一定要给泓儿报仇哇……”
朱氏也趁机哭道：“夫人言之有理！大少奶奶这招一石二鸟，实在歹毒！幸好老天有眼，不然，二少爷无辜枉死，二少奶奶要被问责，连带奴家也要被扣个蓄意谋害的恶名。”
事情明朗，越松脸上并没有轻松的神色，反而透出诸多沉重的无奈，他看着柳氏良久，说道：“柳氏，眼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抵赖么？”
柳氏说不出话，只是呜呜哭着摇头，并没有低头认错的意思。
“好！既然这样，我们就找个说理的地方，免得你跟别人说，是我越家动用私刑逼你就范！”越松冷笑，“你娘家在玄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你又是大房的正妻，处治你也要明正言顺！明天一早，我会将你的所作所为告知你的父母兄弟，然后把你送官法办！我的儿子被你害得这样惨，我必定要为他讨回公道！”
柳氏听到“告知你的父母兄弟”一句，顿时像被抽到了脊骨，瘫在地上，可以想到，她的至亲知道这些有多寒心！送官法办，等于昭告天下，以后她的娘家都将因她蒙羞，至少在玄城是别想再抬头做人了。
珊瑚想着越松这样安排的后果，才觉得闷在心头的一口恶气算是出了，至于白氏和朱氏，以为舍弃柳氏就能自保么？来日方长，迟早会跟她们讨回来！
“父亲，”越澎说道，“这样不妥。”
柳氏眼中忽然燃起希望，定定地望着越澎。
“父亲，柳氏做出这等恶事，传扬出去，不仅柳家难堪，只怕我越家也跟没面子，背后遭人耻笑。”越澎斟酌道，“父亲，您别忘记小妹的处境！小妹如今是王参议的五娘娘，眼下得宠新添了小公子，正被其她几位姨娘嫉妒不说，大夫人看着也不痛快，若是此时传出这种丑闻，纵使不关小妹的事，女人堆里本就多是时非，终归让小妹心里不痛快！要是再被王参议听了什么无中生有的非议，疏远了小妹，岂不是得不偿失？”
白氏听他这样说，也跟着担忧起来，“澎儿说的对！五姨娘的地位本就让那几位姨娘眼红，我们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能她拖后腿。可是若不报官，柳氏怎么处治？”
越澎看着柳氏，脸上露出凉薄的狠意，像在看一个不相关的犯人，“让她自己了断，别脏了咱们的手！”
珊瑚微微笑了笑，越司狱的心肠真不是一般的冷硬！忽然又替柳氏觉得心寒，自己的丈夫关键时刻竟然轻松说出这样无情的话，当真翻脸比翻书快！
这事也不能全怪越澎无情，柳氏的事情闹大了，他这个夫君也会颜面扫地。这件事情牵越家后宅，柳氏和白氏一党，若在公堂上咬出白氏来，才真是让越家人彻底无颜见人。
妻子不贤，可以推说是岳父家教女无方，生母作恶，就只能终生引以为耻了！
越澎那样精明，自然不会做蚀本的买卖，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眼见柳氏不保，他不再过多纠缠。
柳氏此时眼中已经死寂一片，若不是胸口微微起伏昭示她还有气息，看那脸色几乎和个死人并没什么区别。
越松自然也明白其中利害，审到此处，不愿意再多扯出旁枝末节，草草结案，让越澎把柳氏带走，又让宁叔带人把瓷缸抬出去，将修竹斋挖出的蜈蚣一并找空地放火焚烧，并在院子里洒雄黄粉驱赶漏网的蜈蚣。
至于柳氏所指认珊瑚与罗先生所谓的“私情”，越松沉默片刻说道：“王氏，今日的事情做罢，老夫以后不想再听到关于你的流言蜚语，你明白么？”
珊瑚点头，“秀瑜明白。”
瑛儿和柳氏的丫鬟婆子一并被发卖出去，此事揭过。
彤云轩里恢复了往日的安宁，珊瑚看着越泓沉静的睡颜，脸上并没有轻松的神色，反而愈发凝重。
柳氏倒了，白氏和朱氏还在，她们斗法，不惜牺牲旁人，这次算是侥幸，她没事，越泓也保住了命，下次呢？这两个女人还会想出什么阴毒的招术？
“二少奶奶，奴婢备了热水，您去沐浴更衣吧。”双燕体贴地说道，“折腾了大半夜，必定乏了，您去休息，二少爷奴婢会照看好的。”
珊瑚点点头，“陈大夫开的药，煎上了么？五更天我过来再给二少爷喂一次药。”
“等会儿让小蕊换件衣服来守着二少爷，奴婢亲自去煎。”
“现在彤云轩里就你和小蕊两个侍奉，辛苦你们两个了。”珊瑚想了一下，又道，“回头再分派来的人，你和小蕊都要提防，就让新来的做粗活，煎药、饮食这些活别让他们碰，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二少奶奶的意思是怕新来的有使坏的，像瑛儿似的？”双燕眨眨眼睛，郑重点头，“二少奶奶放心，奴婢明白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珊瑚微微一笑，“大少奶奶倒了，以后的风浪会更大的。”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名裂（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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