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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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的心瞬间被惊惶不安占据，掌心沁出一层冷汗。
“嫂嫂，你怎么了？”方念雪关切地问道，“你怎么突然脸色这么难看？不舒服么？”
“突然觉得憋闷。”珊瑚找借口遮掩，同时看到窗外那人仍朝她注目，无论如何也坐不踏实，“我出去透透气，大嫂和母亲回来，劳烦你代我回一声。”
“好，你去吧。”
双燕陪着珊瑚，两人从花厅后门出去，与设宴的厅堂相邻的是个小花园，绿树成荫。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掩映在花木丛中曲折幽深，虽然没什么名贵花木，胜在繁茂，深吸一口气，花的香郁和树叶的清淡气息混在一起，心胸顿觉畅快，一扫烦闷。
行了几步，忽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珊瑚回眸，盛开着粉嫩木槿花的树后转出一袭月白长衫，正是方才看到对她注目的年轻人，竟然这么快追上来了？
那人目光紧锁在她脸上，行至近前，珊瑚转头要走，那人拱手一揖朗声说道：“夫人请留步，在下虞承捷，有两句话想冒昧请教，打扰之处还请见谅。”他声音圆润徐徐道来，宛若琴音轻响。
珊瑚背对着他，按捺着中如沸心潮，低声道：“孤男寡女，在此攀谈恐惹人非议，公子见谅，小女子先行告退。”拉了双燕的手就走。
虞承捷快步绕至她面前拦住去路，声音微冷，“并非在下故意冒犯，只因夫人和样貌和在下的一位故人极为神似，故此斗胆想请教夫人府上哪里？”他目光锐利如电，并无让步的意思，珊瑚愈发垂首不敢看他。
双燕察觉她拉着自己的手微微发颤，看情形也猜出虞承捷是她旧识，这下怕是要拆穿了身份，忙上前挡住珊瑚，瞪着虞承捷道：“看你的样子也是个读书人，怎么行止全无礼数？竟然硬拦人去路，再不让开，我可喊人了！”
虞承捷的目光仍定格在珊瑚身上，“你是珊瑚，对不对？”他轻叹一声，语气阑珊，“珊瑚，你嫁人了，就不认故人了？”
他这样说，让她心底涌上酸涩，往日种种浮现眼前……忍不住对双燕说道：“你先退下，容我和他说两句话。”
“少奶奶，奴婢怕他对您不利。”双燕担忧地看着她，又看看虞承捷。
“不妨事。”珊瑚示意她放心，转脸望着虞承捷淡淡一笑，“虞大哥，你随我来。”
两人往花园深处走去，在双燕看不到的一株柳树下停住。
珊瑚看着面前人，千言万语堵在嗓子里不知从何说起，红了眼睛，还是他先开的口。
“珊瑚，你没死？”虞承捷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你可知道我到处找你？”
“虞大哥，我没死。”珊瑚压抑不住的眼泪忽然滚落下来，哽咽道，“可我哥哥没了……”
“我知道，我去万家镇的时候，都听说了。” 虞承捷怅然地拍拍她的肩头，问出心中的疑惑，“珊瑚，究竟是怎么回事？长安怎么会和一个捕快互殴致死？大家又为何告诉我你也死了？”
“我哥是被人冤枉的！他和捕快都是被人所杀，然后栽脏嫁祸！”珊瑚抹去眼泪，清楚地说道，“我背上挨了一刀，跳到桥下，顺着河水冲走，是个渔夫救了我。渔夫替我去请师父治我的伤，师父怕仇人知道我没死回来报复，就对外人说我死了，尸体让河水冲走了。”
“那人是谁？下这样的狠手！”虞承捷的声音猛然一沉，抑制着惊怒。
“是越澎！”珊瑚想到他就恨得咬牙切齿，“王参议的五姨娘是他的胞妹。”
“越澎？”虞承捷讶然，皱眉道，“这人我知道，也见过两回，在府衙做司狱，听说为人狠辣，是个当差的好手。他为什么要杀你和你哥哥？”
“这件事说来也是个意外，”珊瑚忆起往事，声音再次哽咽，“那天晚上我和哥哥一起回家的路上，看到越澎和一个穿捕快衣服的人争执，最后动了手，那人被越澎杀死。我们当时惊动了越澎，越澎是怕我们泄露，才杀我们灭口的。哥哥护着我，当时就被他砍死了，我跑到河边被他追上，从背后砍了一刀，幸好有马车经过，他吓得躲起来，不然我也活不下来。马车经过进，我忍着疼跳到了河里，这才躲过一劫。”
“越澎杀了捕快？”虞承捷更是吃惊，“算起来那时他也是捕快，竟然杀害同僚，又谋害无辜之人，论罪当诛，你后来可去报官了？”
珊瑚苦笑，“怎么能不去？可是我伤势稍好，赶去的时候已经结案了。万家镇衙门里的周师爷告诉我说，已认定是我哥和死掉的捕快起了冲突，二人斗殴互砍而死，很快就结了案，我虽然是人证，但没有其他佐证很难告下来。而越澎因为另一桩案子办的得利受到嘉奖，那时越家又和王参议结了亲，衙门里更不会轻易翻案了。”
“这群黑了良心的东西！”虞承捷愤慨地骂道。
“我听说当时勘验的仵作和捕快也陆续离开了万家镇，伤愈之后我去寻访过，却没有消息。我没有证据告倒越澎，反而要提防着他知道我活着对我不利。我打定了主意，即然不能将他绳之以法，只能豁出命去亲手杀了越澎为我哥报仇。去年秋天，我来了玄城，探听他的消息，怕他提防当时没急着杀他，最近才动手。不过，我很没用，两次杀他都没成功。”
“傻丫头，”虞承捷叹息道，“他是个练家子，身上有功夫在，你一个弱女子哪能轻易杀得了他。方才我听人说你是越家的二少奶奶，你是为了杀越澎嫁去越家的？”
“我扮过郎中、扮过小厮都没能杀了那个狗贼，反而引起他的注意，四处缉拿我，逼得我在玄城没办法立足。和越澎弟弟定亲的王秀瑜要和人私奔，她走了，王家和越家的婚事也就毁了，我更没机会接近越澎，为了报仇只好出此下策顶替她嫁过去了。”
虞承捷眼底闪过一抹痛惜神色，“珊瑚，这太危险了！越澎随时会发现你，他认出你你就没命了！”他替她做主道，“你不能再回越家了，如今我在府衙做推官，也算有个一官半职，你跟我回去。你哥哥没了，以后还有我，我会照顾你的，长安的仇我也会想法子替你报。”
“虞大哥做官了？”珊瑚替他高兴，笑道，“恭喜虞大哥。”
虞承捷摆手，“不过是一介微末小官罢了。”
“虞大哥前程无量，眼下不过是打磨一阵，将来还有更高的去处。”珊瑚说道，“我哥哥的仇我自己报，你现在有前程了，我不能连累你。”
“我们之间没有连累这一说！”虞承捷不悦，“你说这话，是要和我生分了？你我还有你哥长安，咱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你忘了？”
“我现在顶替王秀瑜嫁给越泓，虽说是有名无实的夫妻，我若跟你走了，越家和王家必然要寻人的，我走不得。”珊瑚决然地说道，“我杀越澎是报了必死的心，因为我在这世上已经没了牵挂。虞大哥你不同，你还有大好的前程，还你的至亲，你得好好活着。”
“珊瑚……”
珊瑚忽然瞥见花园的另一条路上樱花树下有人影一晃，接着有人朝这边走来，身形轻晃，像是喝醉酒的人。
“有人来了！快走！”珊瑚低低地声音说道，将虞承捷往树后一推。
与此同时，听到对面一声质问，“谁在那里？”那人快步走来。
虞承捷快步走出两声，回头看来，珊瑚目光示意他“快走”，稳下心神，转脸看过去，有些意外，竟是越澎。
“大哥？”
越澎脸色醺然泛红，走路时脚步微微虚浮，看样子是将要醉了。看到她一怔，醉后的眼睛赤红微微眯起，脸上的笑意带了轻浮，“真是巧！出来醒酒，能遇到弟妹。”他朝虞承捷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方才我似乎看到这边还有一个人。”
珊瑚淡淡一笑，“大哥喝多了看花眼了吧，方才这里只有秀瑜一个人。”
“我还没醉到眼花的地步！”越澎收回视线，微眯的眼睛陡然射出两道凌厉如刀的光芒，盯着她的脸阴阳怪气地问道，“弟妹哭过？”
珊瑚不露声色的转开脸，笑道：“说来惭愧，方才走路不留神，被花枝碰到了眼晴，到现在还有些疼呢。”
“出来怎么不带丫鬟？这里是王府，不比自家，若是碰上不该碰的人，惹出什么不该有的非议，怎么是好？”
“大哥说的是，是秀瑜失策，这便回去。”珊瑚转身告退，手臂蓦然被他握住。
“弟妹！”越澎凑近来，薰人的酒气呛得珊瑚几欲作呕，他唇边笑容阴冷森寒宛如地狱来客，“我越家在这玄城也是有头有脸，你可别让越家蒙羞，更别让我二弟蒙羞！”
珊瑚挑眉，“大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秀瑜不是很明白呢。”
“哼！”越澎手上霍然用力，捏得她腕骨生疼，“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我要提醒你，别让我抓着什么，不然……”
珊瑚抬起被他紧握的右腕，垂眸看着，腮边浮起浅浅冷笑，“大哥说话真是风趣！你一面教训秀瑜不要让二少爷蒙羞，一面又抓着我的手不放，我是不是该打你一耳光，让你清醒清醒？”眸光一转，眼底绽放出妖娆的光芒看向越澎，后者明显地愣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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