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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出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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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出殡
次日,沉寂了三天的奔雷镖局开了大门,迎入了一位少年公子。这少年公子年约十七八岁,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剑眉微扬,气宇轩昂,正是逍遥山庄现任庄主逍遥公子檀净羽。
似乎没想到庄主会亲身前来,雷骏也有些受宠若惊,将人迎入大厅后就连忙拜倒。“小儿惨死,还望庄主为雷骏作主。”想到独子死状,他又是一阵难过,忍不住老泪纵横。
“起来说话。”清越的声音穿过厅堂,直击云霄。檀净羽手一挥,将他领空托起。
雷骏躬身站到下首,心里暗暗吃惊。没想到这庄主小小年纪,内功竟已如此深厚。
“后事办了吗?”檀净羽突然柔声问道,但一对凌厉的眸子里却没有丝毫温柔的色彩。
“回庄主,请仙人悬了一卦,再有三日方可入土,目前属下将他安置在听云水榭中。”
“带我去看看。”不是商量,是完全命令的口吻。不过如此生硬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没有让人不适,
雷骏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亲自带路向听云水榭走去。
雷宇阳的尸身已经盛装收敛在了上好的檀木棺材里,停放在听云水榭的主屋正中央。因为不到吉日吉时,所以并未盖棺。也因为现在正值冬天,气温比较低,雷骏又寻了不少坚冰置于其间,尸身倒是如死时一般,未见腐烂。
檀净羽看见死者脸色的时候面上微微变了变,但随即又露出疑惑的神色。“……”他突然围着棺木绕起圈来。雷骏见他神色凝重,眉头越皱越紧,也不敢打扰,赶紧屏息退后几步,让出更多空间来。
忽然,他出手如电,在雷宇阳胸口膻中穴上一拍一按。
“庄主您……”雷骏见他拍向儿子尸身,想抢上前去,但无奈檀净羽速度太快,他只来得及说出三个字,人家的手就已按上了雷宇阳的胸口。眨眼之间,一道银光从他按实之处迸射而出,檀净羽似乎早料到一般,用衣袖包住手掌将它接下。
雷骏本想发怒,见此变故,方才明白儿子的死,另有玄机,忍不住也凑上了一步。
只见檀净羽张开手掌,一枚小巧精致的银针赫然躺在他的白色衣袖之上。针身还隐隐泛着浅浅的蓝光,证明是淬过毒。可能因为在雷宇阳体内潜伏了几天的缘故,毒性转弱,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来。
见到此物,雷骏的瞳孔蓦地放大,不由自主想起很久以前江湖上流传的一句话,禁不住叫了出来:“神针销魂,乐牍索命。”
“不是她。”檀净羽知道他想到了谁,捏着针静静地观察了一阵,才冷冷地开口。“如果是她,就没必要把宇阳的尸体毁成这样了。”
“您的意思是……”难道儿子的致命伤竟不是那些看得见的割痕?
“发针者的手法并不纯熟,而且功力甚浅,所以银针进入膻中穴以后并未随气血流走,而是停在了肉里。而针上含毒,若停留在身体的某一处,则会留下毒素扩散的紫黑痕迹。”很明显的,凶手为了掩饰这一失误,只好在他身上制造多处伤口,让毒随血流出,让人不至怀疑他的真正死因。
“西风教!我和你势不两立!”听他说完,雷骏回想当时杏花烟雨阁的情景,顿时明白过来。
“庄主,依你之见,小儿的死……”这人行迹败露又偏要隐藏,栽赃嫁祸的意图太过明显,再加上西风教在五年前被正派所毁,分崩离析,一时间倒不好就咬定是他们干的。
檀净羽摇了摇头,眉头皱得更紧了。很显然,他也被这个问题困扰着。
“这只不过是个开始,他们应该还会有进一步的行动。将派出去的弟子招回一半,好生戒备,相同的事我绝不允许再发生。”猜不出对方的真正意图,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等。
雷骏按着檀净羽的意思招回了一半弟子,分四个方位守住镖局。
先不说镖局内是否有动静,这一半镖局弟子被招回去,洛阳城中顿时松惫了不少。渐渐的,小贩也敢上街叫卖,百姓也敢出门买东西了。没几日,洛阳城便又恢复了当初的风光热闹。
这一天,正好是黄道吉日,奔雷镖局少局主便在这日出殡。雷骏只此一子,后事当然是办得风风光光的。出殡的队伍蜿蜒了好几里,一路上吹吹打打,倒似办红事一般,好不热闹。
檀净羽身为逍遥山庄的掌门人,自是要主持整个仪式的。今日他一袭青衫,黑发以玉冠高高束起,乘一顶素色小轿。若非他面上一片冷漠,淡定没有任何表情,倒真像个青衫风流的浊世佳公子。
不过饶是他面色冷淡,一路上还是引来了无数路人的目光。围观的人群,十有八九是冲着这位俊朗公子来的,甚至有好几家大姑娘团扇遮面,羞红了脸跑了回去。
果然是见面胜似闻名啊!隐藏在某个角落里的常非在素色小轿从身前不远处经过时,由衷的在心底感叹。且不论功绩,就这般丰神俊朗的样貌,便当称得武林神话。“以前我只道师傅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了,没想到檀净羽长得竟丝毫不逊色。”他不自觉摸着自己的下巴,笑得有些花痴状。
一直守在他旁边的耿晔不认同地皱了皱眉,对这小子为美色的花痴形象有些无可奈何。檀净羽虽然长得不错,但和主人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有着泥与云的区别。“没有人可以比得上主上。”情不自禁地,他念叨出声。
“什么?”常非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位少年庄主,并未留意耿晔的走神。
“没……没什么……”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耿晔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对主人的景仰之情虽然由来已久,但他一直都很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从不让那些不该露的心思外露。不知道最近是为何,竟然频频出问题。
“你真的没事么?”常非有些狐疑。事情可不如他说的那般简单,他敢肯定。可是他也知道,如果是耿晔不愿意说的,就算是十大酷刑都用在他身上,也橇不开他的嘴。
“……没事……”耿晔含糊地应了一声,神情颇不自然。
这时,送葬的队伍渐渐远去,街道上的人也散了个七七八八。
“现在怎么办?”常非朝远去的队伍努努嘴,转过头问道。
“……跟过去看看……”略一沉吟,耿晔从藏身处现身,大步跟了过去。
怎么说走就走啊?也得给人一点反应的时间啊。常非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摸摸鼻子,无奈地追了上去。“耿大哥,你慢点,等等我啊。”
洛阳城西松鹤岗,历来都是富贵人家中意的风水宝地。时至今日,也只有一些非富即贵的人,才有资格葬在此处。
早在三日以前,雷骏就请了城里最有名气的风水吴先生,替儿子在这松褐岗上觅了块宝地中的宝地。传言埋在这里的人,下辈子必定龙凤环绕,富贵异常,就连此生的家人,都能飞黄腾达,显赫一时,名动四方。
这块宝地本来是洛阳知府留给自己身后用的,雷骏足足花了三十万两白银,再小施恫吓,才从他手里夺了过来。
出殡的队伍一路浩浩荡荡上了松鹤岗,整整齐齐地停在那块龙冢前方。
“宇阳儿哪……”雷骏下得马来,抚摸着上好的檀木棺材,又忍不住老泪纵横。“是爹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遭此横祸。现在把你葬在这千年难遇的龙冢之中,希望你下辈子有个好的归宿啊……”
此时,檀净羽也下了小轿,走到棺材的另一边,冷眼看着这幕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年轻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连那对幽深的眸子也是波澜不兴。
“节哀吧。”过了良久,见雷骏仍是悲戚不能自己,他冷冷地出声提醒。
“宇阳啊,你放心的去吧,这个仇,爹爹一定会替你报的。”听了檀净羽的话,雷骏没来由打了个冷战,虽不甘心,也只好将早准备好的长篇大论咽回肚里。“
“你们几个,将少镖头抬过去,吉时一到即刻下葬。”
被他指派到的四个镖师领命,抬起棺木,向传说中的龙冢行去。
龙冢的土壤早在三天前,雷骏就派人松动过,现下只需要象征性挖几下,就可以下葬了。可是在挖了几下之后,铁锹忽然像是碰上了什么硬质的东西,发出“笃”的一声,就再也挖不下去了。
“怎么回事?”看到大家停了下来,雷骏眉头一皱,沉声问道。
“总镖头,有东西!”一名镖师指着从土里露出的巴掌见方的碧色,失控地叫了起来。
“什么?”闻言,雷骏三步并两步奔了过去,见了那块早埋于土中的碧色,险些气晕过去。就连平日稳如泰山,雷打不动的檀净羽,也微微变了脸色。
此时,还有几处也隐隐露出了碧色,那竟是一口上好碧玉做的棺材。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动老夫的龙冢。来人,把它给我挖出来。”气急败坏的雷骏一边指挥人去挖那口棺材,一边指着几个镖师痛骂,“你们怎么搞的,看个坟地都看不好,我养你们有什么用!”要知道龙冢虽好,却只可埋一次,如今被人捷足先登,就算是他再把雷宇阳葬下去,雷家也得不到保佑了。
那几个奉命守护龙冢的镖师早吓得面无血色,被总镖头一骂,更是双腿一软,竟“扑通”一声跪下了。“总镖头饶命,总镖头饶命,小的实在不知啊!”
“哼!不知?既然不知,我留你何用?”龙冢被抢先占了,雷骏自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当下就要拿这几个镖师泄恨。只见他身形一动,已然锁住了正前方那名镖师的咽喉。
“总……镖头……饶……命……”盛怒中的雷骏手底下越收越紧,哪里还能听到他的求饶。
众人哪里见过如此凶神恶煞的总镖头,吓得一连退了好几步,都不约而同别过头,不敢看那名可怜镖师青紫的脸。
就在大家都以为那人必死无疑的时候,一个比冰还冻上三分的声音响了起来。“住手!”不由自主的,雷骏卡在镖师脖子上的手一阵颤抖,就再也使不上力气了。
“你以为杀了他能有用吗?”冷冷地瞥了眼瞬间僵如磐石的雷骏,檀净羽眸中闪过一抹阴寒的光芒。他慢慢走到龙冢之前。此时碧玉棺上大半的泥土已经被扒开,露出了整个棺盖。他撩起青衣的一角蹲下,轻轻抚上棺面。果然不出他所料,棺面触手冰凉,正是千金难得的深海寒玉。
“以深海寒玉为棺,此人好大的手笔啊!”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檀净羽眼中一道精光闪过。说话之间,他的手已经摸到了棺盖的边缘,嘴角扬起冷酷的笑。要寻访到如此大块的寒玉,必须耗费相当大的财力人力,能办到的人,已是少之又少;而可以将玉打磨得这般圆润细致,普天之下恐怕就只有一人可以做到。而且很不巧的是,这人正好也正是能达到第一个条件的人……
他拍掉手和衣袖上的土,站起身来,冷眼扫视全场,没有温度的问:“你们自问谁可敌过玉面圣手?”
“玉面圣手?您的意思是——”雷骏难以置信地重复着这个梦魇般的名字,不自觉连瞳孔都放大了数倍。如果真是那个人的话,他还真的是没有半分胜出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