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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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靠谱队员都没有的固定队的队长，回雪看见今天的任务少个字的时候，心头就发憷。她第一反应是，放弃吧。
唐门密室是各大队伍的噩梦。
不说别的，你首先要鼓足勇气跳河。
然后，那第一时间进入眼帘的“桥”就让一群人疲于奔命，继续自由落体。等到柱子跳熟了，也跟柳惊涛打好了亲切友好的关系，又有一群因为拼图失败而被夹成肉饼的侠士。
接下来就是烤肉饼的故事了。就算是肉饼烤了双面，来到了机关前。各大阵型又让各位挑战者死去活来，活来死去。终是十八般武艺皆精通，连着侥幸运气过了机关大关。又凌波微步般的走过齿轮阵，最后的机关兽竟是需要技巧才能打败的。
也不知道多少人被砸的烧的追的头晕眼花，死了无数次才发现墙上那个小小的机关。
终于功成名就的出了门，又要小心翼翼的不被呛死。
也就是如此，唐门密室才一举成名。只是奇怪的是，唐门内对它的制造者讳莫如深，无人提起。
思来想去，回雪还是没想扫了毒姐的兴致。更重要的是，无论失败还是成功，哪怕死的不能再死，也不能再让曲凝洛有一个任务本可以连着打一个月的幻觉。她还不想被寂灭厅拒之门外后继续被无量宫屏蔽，所以这唐门密室，哪怕过不了也要闯上一闯了。
“曲凝洛，你做过这个任务吗？”宇文轩抡着自己的重剑，随口问道。
“不知道！”她说。“我有一些事情想不起来了，好像是很重要的事情……一想就会头痛呢。”
“呱呱呱呱！呱！”
“知道啦知道了，我不想就是了。
宇文轩深沉的回头看着回雪。大概过了一刻钟，他说：
“回雪，我必须得跟你坦白，这个任务我通常都是接了就扔的。”他挠了挠头，“因为昨天那个自己滚蛋的天策十分厌恶唐门，所以密室我从来都没有进去过。”
回雪又看了一眼常柏，慈眉善目的小和尚道了声佛号。
“贫僧前几日刚出少林。”
——所以，为了不继续出名，这种明知山有虎的任务还是他们这几个非常不靠谱的“自己人”慢慢死磕吧。
大家嘻嘻哈哈的跳了河。漩涡一卷，一群人在河里消失了身影。
唐门密室一如既往的阴冷潮湿，头顶是积年的钟乳，滴滴答答的和深谷里的双生石暗通款曲。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发现这个奇妙的地方，数十年如一日不变，只有那些石笋和倒锥以无法发觉的速度生长。
“我先跳过去——尤其是你，曲凝洛，你在原地不要动。”她指着对面的高台，“我会到那个台子上先去开——”
她手还没有放下，常柏已经如履平地一般到了对面，那扇沉重的石门的机关被触发，缓缓的打开。
恩，常柏从小就是梅花桩的个中高手。
“凝洛你不要动，宇文轩你跟在我的后面跳。”她说，“不要看着那个大师，论梅花桩，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跳过常柏，他的方式你模仿不——”
宇文轩确实没模仿他，而是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然后掉到了山谷下。
“来……而且也不要玉泉鱼跃。”她长长的叹了口气，等着宇文轩灰头土脸的爬上来。“你跟着我跳。”
这次宇文轩没试图耍小聪明，而是老老实实的跟在回雪身后一步一步的跳。到了对面，他问，这里为何有个风筝。
“是当初的设计者为了方便不会跳跃的队友准备的，这个难度的任务确是不能——”
她发现宇文轩眼神发直的看着她的身后。
她僵硬的转过头去，看见曲凝洛一脸兴奋的坐在风筝上，那风筝顶端还坐着个瓜太，稳稳当当的在天空中的移动，像是一个简陋的浮空观景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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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句话当我没说吧。”
为了让队友更快更好的过任务，在每个机关前，回雪都要详细的讲述一下要注意的细节。但是她发现，所有的细节都不按照剧本演出。
比如柳惊涛看见他们之后基本都在梦游，一副没睡醒要赶着回去接着睡的样子。
拼图刚打开就成型，秒过。
柱子比平时宽了一倍，不用碰自己就倒，连曲凝洛都能如履平地的过去。
四象们互相对撞倒地，五行没人掉血，天雷干打雷不落地，双子老老实实挨打，时不时还揍对方一下平血，地上的芒刺从不在人站的脚底下出现。到后来基本什么都不出，只有回雪和宇文轩默默的敲骰子，大师自己念佛，曲凝洛和瓜太玩剪刀石头布。
所有齿轮都老老实实在墙边排成一排，像是等待检阅的军队。
到了最后，当回雪看到汉唐自己去开了机关，然后倒地装死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惊讶为何物了。偏偏身边的从没进过唐门密室的队友还一脸这任务实在不能更好做回雪你能不能不要骗我的表情。
她无力的去开箱子。
左右各一把，两个五毒武器。
——真是见了鬼了。她默默的想着。
天色已晚，他们离开了密室之后匆匆的回到了成都。回雪租了两间房，心累的睡下了。
是夜，一双纯净的大眼睛悄悄的睁开。一团黑影用无法想象的速度离开了客栈，像一阵突如其来的风一样，它掠过了人们三两切磋的成都广场，掠过了此起彼伏的林地，掠过了边郊已然打烊的茶肆，掠过了窃窃私语的群山。
它站在唐门密室的高岩上，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它知道迎接它的不是死亡，而是归乡。
字面意义上的归乡。
唐门密室全然不是白天阴冷的模样。
至少瓜太面前就站着一群黑白相间的熊猫，在原地滚来滚去，仿佛在欢呼，又仿佛在庆祝。它们一个接一个的举起了瓜太，把它送到了风筝上，又不知道是谁按了一下某个隐藏的机关，那风筝如同白天一样，把瓜太送到了对岸。
那本来应该是柳惊涛站的地方，坐着一个年迈的身影。
瓜太站在门前，有些不敢上前。它蹦跳着，踌躇着，怕自己一迈入门槛就破坏了这难得的狂欢。
“进来吧，北华。”
那年迈的身影渐渐的从阴影里出来，她自己转着轮椅，像是普通人家的祖母，一直等着自己的孩子回来探望。
“我已经十年没有见到你了，我的孩子。”
瓜太眼中含泪，身形渐渐模糊，拉长，变作一个青年的样子，一身蓝色的紧身衣，手中拿着一柄围绕两道金光的千机匣，长靴如刀般锋利，仿佛能将自己割伤。只是不见了银白色的面具。
他跪在原地无声的哭泣。
他是唐北华，十年前苦苦追随五毒秘史曲折霜的唐北华，十年前求而不得的唐北华。
他跟着她，走过了苗疆，走过了中原，走过了大唐的万水千山。他看着她手持白莲大杀四方，看见了一个全然无法想象，至今不能忘怀的残酷的世界。曲折霜没有告诉他为何她要这么做，他也并不想问。他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固执的帮着她，也一次又一次的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偶尔的，夜深人静的密林里，宇宙静默，只有他和曲折霜四目相对。她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头顶带着缺口的顶冠，不说话。
他觉得日子这样过下去也挺好，至少她身边只有他，他身边也只有她。
直到那一日，曲折霜身陷光明顶包围圈，一道烈日斩直冲她后心。唐北华以身挡刀，正中心脏。这是他从小就没想过的最俗套的死法，也是他在那一刻觉得最值得的死法。他看见曲折霜的冷漠被眼泪划出了两道裂痕，露出了柔软的灵魂。
“别哭……”他想为她拭去眼泪，生命的流失却让他没有力气。“折霜，杀了他们，活下去。”
他感觉曲折霜轻轻的放下了他，把白莲放在了他的身边。从怀中拿出了一把细长的，从未见过的玉笛，青翠细润，流光灿烂。天地仿佛都被碧绿的蛇影淹没，唯有曲折霜的轮廓清晰明朗，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女，又像是邻家的小姑娘。
他仿佛回到瘴气环绕的木屋中，窗边是矮矮的木桌，桌旁是怒气冲冲的曲折霜。她发现他醒了，气鼓鼓的走了过来。
——却没有放出怨气惊吓他，而是轻轻的拉住了他的手。
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十年前的事，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唐老太太轻抚着他的头发，“曲折霜是五毒的秘史，她出来就是为了曲云的命令，杀掉明教在中原的暗探和‘那个人’。”
“可惜她用太上忘情屠尽了明教琉金堂，还是让那个人逃脱在外。”
“她自己也因武器的反噬，沉睡了十年，醒来后忘情忘心，全然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说，“你说，曲云会不会后悔？”
唐北华艰难的消化着唐老太太的话，他从没问过曲折霜事情的原委，一时间很多事情也连不上，只能沉默以对。
唐门的太上掌门深深的吐了一口浊气，“也罢，这和你无关，你一定想知道我是如何认出你。”
“因为曲折霜，她不是普通的五毒教弟子，自身灵魂不含有蛊虫的灵魂碎片，她所有的宠物都是以寄生的形式附着在灵魂上。当年曲云秘密找到了我，以一个交易为代价换得了唐门弟子携带熊猫的秘密，那不是简单的放到背包里，曲云瞒过了所有人，包括曲折霜自己。”
“因为自身实力已经足够强劲，当年的曲云没有为她准备玉蟾。曲折霜长大之后自己偷跑出去抓，她却不知道即便不是被你搅局，她也无法获得自己的玉蟾。而她醒来之后竟然能召唤所有的宠物。再想到十年前光明顶上只有昏迷的曲折霜和明教弟子的尸体，并没有你的踪迹。我就猜到，那玉蟾很有可能就是你。”
“这么多年来唐门密室的秘密机关再没有人触发过，今天唐傲天跟我说唐门密室有异动，我就知道。”她吸了吸鼻子，忍住了泪水，“你回来了，北华。”
“掌门……”唐北华说，“我并不后悔自己当年的选择，我只是遗憾，没能为唐门做更多。”
青年擦干了自己的泪水，在背包里翻找着，
“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瓜太，跟在了她身边，也许这是我当年掉入毒坑中就注定好的。我无法为唐门做更多，闲暇时候做了个这个。”
他的手掌中间是一只憨态可掬的机关小猪，欢快的扇着翅膀，活泼的转着圈。他将机关小猪和一个小包放在了唐老太太的手里，
“图纸和所需材料都在包裹里面，它能帮唐门弟子制造暗器，也可以陪您解闷聊天，白天来的时候我稍微修改了一下机关，一些我已经做好的材料就放在阵法的箱子里，如若有人想要，自行挑战便是。”
“我会跟她一起查清当年的事情，手刃致她失忆的仇人。为了她，我也会阻止那件事的发生。”
他泪流满面的再次给唐老太太磕了个头。
“只是弟子不孝，不能侍奉左右。人世间已只有曲折霜——不，曲凝洛的玉蟾，再无唐北华了。”
唐老太太定定的看着他红肿的眼睛，嗫嚅着，最终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唐门密室永远是你的家。”
唐老太太摇着自己的轮椅，缓缓的离开了。
唐北华跪在原地，一直没有抬头。直到唐老太太走了，熊猫走了，连汉唐都睡了。唐门密室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才缓慢的起身，一步一步的走过空荡的密室，走过寂静的阵法，走过汉唐，走过再也回不来的青春，他想哭，此时的眼眶却只剩下干涩。
他以人形回到了成都，在客栈的门口，阴影里，遇到一个小小的身影，那身影的背后有两柄闪着寒光的双剑，在夜里刺痛他脆弱的双眼。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认出来曲凝洛就是曲折霜。”回雪说。“十年前折霜就跟我说过，有个傻子跟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命送了。”
“你认识折霜？”
“我认识她的时间比你认识她的时间要长得多，只是她变化太大，我根本没有认出来。”她自嘲的笑笑，“你替她遮掩了灵魂的异样，真是个尽职尽责的护主的瓜太，我都要被你感动的哭了。”
说是这么说，她仍是冷冷的看着他。
“唐门那张地图已经在皇家手里了。”
“你是说……”
“对，当年曲折霜为何上明教光明顶，她就算什么都没跟你说，你也该猜到几分。”
唐北华握紧了拳头，今日唐老太太最终还是对他有所隐瞒。
“你是，千……”
小小的七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对，我就是。折霜也许提过我，也许没有，但是跟着她的你必然知道我。”她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作为她要杀的‘目标’之一，你对我怎么能不印象深刻呢？”
第五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