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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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子时，喧闹的街市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零星一两个打架的好手还在城门口孜孜不倦的切磋。按说书人口里的江湖规矩，侠客侠女都有初级的江湖三考，第一考是扬州郊外，第二考是成都广场，最终考则是传说中神秘莫测、杀机四伏的长安小树林。
凡是武林高手，大多是循规蹈矩的如此练就。若感觉自己游刃有余即可上台比试，再便是攀上人生巅峰，得封武林盟主了。
而月黑风高的今夜，成都广场注定要不平静。并不是又有哪个高手惊艳四座，而是在大家有一个一如既往点到为止的节奏里，突然来了两个不守规矩的人。
一人个子高挑，单眼覆盖面具，一身深蓝色的紧身衣，长靴如刀，走起路来，似有金属碰撞破空之声。他手持千机匣，隐有两道金光环绕。而另一人却矮小了许多，只风格鲜明的服饰与银饰便可看出，这是个来自苗疆的小五毒。她手持一朵白莲，在夜色里嚣张的盛放着。
起初众人都以为这是一对输出和治疗的组合，每当唐门与一人切磋的时候，那人的队友总是蓄势待发的等着五毒露出破绽。
唐门一个接一个的把人打飞，有那不甘心的再来的，也照打不误。他没有说过一句寒暄的话，也没有一句的谦让推辞，赶时间一样的与人切磋，不论初入江湖的还是身经百战的都主动上前。打到最后，长安小树林你来我往的好基友们都策马狂奔过来，与这无一败绩的无名高手过招。
他们也是无一例外的败下阵来，但唐门也明显的开始力不从心，连动作都慢了下来。
而五毒只是淡漠的看着，有时不耐的用白莲敲敲肩膀，丝毫没有开口阻止的意思，也没有在切磋的间隙给队友加一口血。
终是有个天策翻身下马，一□□穿了唐门的肩膀。唐门单膝跪地，嘴角流血，身上具是车轮战留下的伤痕。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请不要打扰成都的秩序。”他说。“我叫尉迟重，若你仍旧如此好战，随时来成都衙门中找我。”
他蹲下来，靠近唐门的脸。
“我打到你服为止。”
唐门的表情有一丝松动，但余光看见站在一边的五毒手中白莲隐隐泛出血色，终是低头，没有再说话。
人群渐渐的散了。
五毒仍旧保持原地不动的姿势，看着唐门一身伤痕的慢慢站起，眼中的战意燃了又熄，像不甘燃到末尾的蜡烛，终是不甘的恢复成一片漆黑。
“那个天策，”她随意的抛出自己的笛子又接住，“我顷刻间可以取他首级。”
说完，他看着她闪到二十步外，白莲上泛出阵阵异色。他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迷雾，除了他以外的成都众人不出三步都扑倒在地。
然后，折霜抬手一道紫光，贯穿了唐北华的顶冠。
唐北华本是唐家堡一名内门弟子，从小天资出众，记忆力超群，略有强迫症，天罗诡道和惊羽诀必要同时进益，千机有灵，暗器生意，不说是百发百中，那不中的也必是两两对称。
除此之外，他一手打造的机关重重的唐门密室，让众多武林豪杰望而却步。他亲手植的竹林出笋时，满山满谷的熊猫都来觅食。
唐家堡主却深信慧极必伤，命他十八岁以前不得出堡。
但唐家堡还是太小，终究是关不住他，就在漫山遍野的熊猫都成了他的同伙之后，他成功的逃离了一层又一层的明线和暗线，在唐老太太的亲卫中央，狠下心用了偷学来的瞬移技能，在层层的暗器飞镖中凭空蒸发了。
他以为掌门最后一眼的黯然是拦不住他的沮丧。
唐北华落地之后，发现是个毒物遍地、烟瘴此起彼伏的地方。他引以为傲的机关和隐形技巧在这里毫无用武之地。正是又渴又饿，他掉入了一个人为的大坑里。一只狼狈不堪、浑身五颜六色的瓜太跟他四目相对。四周都是大小毒物的尸体。
他想起了一个古老的，关于蛊王的睡前恐怖故事——于是，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打击下，他昏了过去。
真不该出来，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他觉得自己在一个木屋里面，窗边有个木质的小桌子，桌边坐着一个朦朦胧胧的小姑娘。
“你是神仙吗？”
她并没有回答。
“喂，那你是人吗？”
小姑娘刚回神一般走了过来，站在床边，一脸怨气的看着他。
“我就是想要个瓜太，竟在最后关头被你这个家伙搅了局。”她双手掐腰，“若不是看在你是个病人的份上，我定要把你大卸八块，看看我的瓜太是不是被你吃了。”
那怨气几近实体，唐北华在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下又昏了过去。
再醒来就是在五毒教的总堂了。据说唐老太太下了通缉令要带他回堡，人尽皆知五毒跟唐门不和，因而五毒软禁了他，又不敢下蛊控制他，只是用链子和锁头困着他。而这对精通奇巧之术的唐北华来说，基本和没有毫无区别。他只是装模作样的被困了两天之后就再次逃脱了。
他来到了江湖上，虽不到天下无敌的程度，也渐渐在一方天地打出了名气。后来他问了许多五毒，却没有人说谁的瓜太是要自己抓的。
“我们的宠物都是灵魂的一部分，释放出去，再收回来，本就是如举手投足一样的事，我是没听说过谁的宠物还要抓的。”
渐渐的他把她当成一个梦，也不再问了。就这样过了三年，唐北华终于满了十八岁，也觉得志得意满，想要回去逗逗熊猫，给唐老太赔个不是。他来到了成都准备回家。
在成都与唐家堡的交界，他再次看见了那个小姑娘。她竟然一点都没有长大，面上毫无表情，也不是曾经生动的样子，仿佛一具移动的木偶，没有生气。
“等等！”他拽住了她，“你等等，你还记得我吗？”
手中一片冰凉。
五毒回头，那双眼睛竟如同死水一般深的让人害怕。可是唐北华觉得自己因为那双眼睛回到了三年前，看到了那个影影绰绰的少女。
“……三年前你救过我，你还记得吗？”
成都的风自北向南在他们的耳边呼啸而过，天地静默，不动声色。
“抱歉，不记得。”她甩开他的手。“失陪了。”
唐北华一脚已经踏进了唐门，他在她的背影和唐家堡的大门间来回张望。渐渐的模糊了师长，模糊了和他一起长大的竹林，模糊了漫山遍野的滚滚，只有她的身影纤毫毕现，无比清晰。
他隐身跟在了她的身后，以为她不曾发现。
子时夜中，天边新月如弯钩，她手持白莲站定在成都的门前，向背后说：
“我叫折霜。”她背对着他，“你应该明白这个名字在江湖上代表着什么。”
“那又怎样，与我何干？”
“你若跟着我，必然会死在我的敌人之手，或者我的笛音之下。”她说，“对你来说，哪种死法都是枉然。”
“我能自保！若我能胜过今夜所有成都高手，你是否能信我个几分？”
也不听她解释，他便冲进了人群中。
结局却是如此的显然。
“我叫唐北华！”他对着她的背影，大声的喊出了自己的名字。观众们早已在冰凉的地上昏睡不醒，无人能作证这寂静的夜里若有似无的回音，是呜咽还是回答。
只有新月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而唐北华内心深处的终极三问，我是谁？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竟在那朦胧的背影里找到全部的答案。
番外一完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番外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