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气24题》赤拉斐尔之翼

4、雨水（下）

　　这一天晚些时候，戚少商带着酒来到了顾惜朝的别院，别院地处偏僻，晚上连虫鸣都没有，唯一亮着灯的房屋显的有些单薄。

　　“顾惜朝。”到了门口，戚少商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了，顾惜朝有些惊讶地看着戚少商，在看见他手上的酒以后就很爽快地把人放了进去。已经过了最冷的时候，顾惜朝的屋里却还点着暖炉，看来这人很怕冷，也不知当年是怎么在旗亭那个破旧的酒店等着自己上钩的。

　　“我来找你喝酒，”戚少商打开了酒坛子，酒味在密闭的房间里越发浓郁。酒是男人间交流感情的媒介，有什么事想商量，有什么朋友想结交，一杯酒水可以解决大部分的问题。顾惜朝是个有酒胆的人，喝酒爽快豪迈，一点也不像一个书生，可惜酒量实在太小，说是一杯倒也不为过。今天自己不是故意来灌醉这个人的，戚少商心想。“我自己酿的，味道尚可。”

　　“原来大当家的还会酿酒。”顾惜朝小口抿着酒水，纯粹地像个文人骚客，翩翩君子。

　　“高鸡血的酒太贵，连云寨的兄弟们便自己酿，到了逢年过节就拿出了一起豪饮。”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话不恰当，连云寨已经回不去了，两个罪魁祸首却还活着。

　　“大当家的，若是惜朝在一开始就杀了你，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的意外了。”顾惜朝看着戚少商的眼睛，那一双总是明亮而坚定的眼睛，他在里面找到了恨，找到了累，找到了回忆，就是没有找到后悔。顾惜朝感到一丝的安慰，他怕从戚少商的眼睛里看到悔，后悔遇见自己这个知音。

　　“我当时要是死了，你也不会活着，狡兔死，走狗烹。你是知道的。”戚少商没有回避顾惜朝的目光，倔强的目光，让人无端的有些心疼，即便那是顾惜朝最不需要的。

　　顾惜朝知道戚少商说的是事实，他有些负气地掉头不再看着这个让人闹心的大侠，连连满饮了三杯酒，没注意到某个大侠的眼睛亮了一亮。

　　“大当家的这酒本是为什么酿的，又是红枣，又是红豆枸杞的。”顾惜朝砸了砸嘴，兴致勃勃地扒拉戚少商的伤口。

　　“本来是和红泪合卺酒。”戚少商也任由顾惜朝调笑，反正，有些事过去了，有些人也佳作了人妇。这百年好合的酒，大概也只能和知音共饮了。

　　“大当家的真是大方，惜朝本是不配和大当家的共饮的。”顾惜朝的脸开始发热，就连眼眶也开始热了，他果然不善饮酒。可今天这酒也太烫了，烫的他凉了大半的心都颤抖了。

　　“惜...顾兄弟，你始终是我的知音。”戚少商想唤一声惜朝，但又怕过于孟浪，便又改了口。

　　“大当家的为什么不希望我去六扇门。”顾惜朝如果清醒大概也不会问这个问题了。

　　“你不适合那里。”看着顾惜朝亮亮的眼睛被额前的头发挡住，戚少商自然地伸手把那一缕头发拨开，卷卷曲曲的头发缠绕着手指，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戚少商收回了手，错开了目光。

　　“我想要出去走走。”顾惜朝转动着手中的杯子，他不可能一辈子活在铁手或是戚少商的庇护之下。铁手

　　的庇护会让自己想到逝去的晚晴，戚少商的庇护却让人无端的惶恐，也不知大侠情怀作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你没武功了。”戚少商提醒。

　　“我很清楚。”

　　“你有很多的仇家。”

　　“最大的那个就在我面前。”顾惜朝只是笑笑，如果自己不想死，即使没了武功也没人可以杀了自己。

　　“你可以留在这里。”戚少商蹙着眉头。“金风细雨楼需要人才。”

　　“我以为大当家的是个吃一堑长一智的人。”顾惜朝摇了摇头，似乎想甩掉已经上头的酒气。

　　“你有理由吗。”真是个倔强的人，戚少商想。

　　“我出生贱籍，无情无义，生的是叛骨，谁知到呢。”趴在桌子上的顾惜朝笑着，手拍着桌子，似乎看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物。

　　“惜朝......”戚少商突然后悔带酒了。

　　“不准你这么喊。”顾惜朝抬头，不满的嘟囔，而后又趴到了桌子上。

　　顾惜朝终究还是醉了，戚少商把人连拉带抱地带到了床铺上，意外地发现这个人比想象中还要瘦弱，身上散发着药味，看来这人有好好治病，自己送来的那一些药也没有浪费。

　　醉了的顾惜朝很安静，几乎可以说是很乖，戚少商给他除了鞋和外衫，盖上了被子，小心翼翼地好像怕惊

　　扰到了睡着的人，哪怕他知道顾惜朝醉了，绝对可以说是雷打不动。就这么坐在床边，戚少商揉了揉床上人的头发，自己很早就像这么做了，头发很软，一点也不像头发主人的性格。

　　戚少商不知道这是自己今天第几次叹气，他所能做的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不去想明天顾惜朝醒了之后该怎么去继续话题。他知道自己不该去挽留，他没法去和江湖上的和死去的兄弟交代。

　　顾惜朝醒来的时候戚少商已经走了，其实也是刚刚走，在发现顾惜朝有清醒的迹象的时候，带着满身的酒气和无比清醒的大脑走了，有时候，拖延是解决事情的很好的办法。

　　拖延确实是个好办法，杨无邪却很不高兴，因为戚少商连大小的事务开始拖拖拉拉，有些事，杨无邪开始

　　找顾惜朝解决，毕竟，最了解戚少商的就是他。交给顾惜朝的事务与文书越来越多，为了不连累两地跑的可怜小弟子（就是传流言的那个），顾惜朝不得不暂住到了杨无邪象鼻塔旁边的小楼中。

　　但是，杨无邪发现，文书处理的速度不知为什么慢了，顾公子为什么老会醉酒，也许该把楼主的酒克扣一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