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6话.关于某个逝者的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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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沙乐文问。
看见夏梏回来就一副沮丧的脸孔，沙乐文觉得有猫腻。这些天他一直看见的夏梏活蹦乱跳的，怎么出去护个驾回来就焉了。
“不怎么样。”夏梏进门就在桌子上的口袋里拿了包酒鬼花生开始吃，“还有，这是我房间，你能现在滚粗么。”
“好好好。”
沙乐文从夏梏的大床上跳下来，走到门边，却又踌躇不前。
“怎么了？”夏梏嚼着酒鬼花生，手边是沙乐文之前喝到一半的可乐罐，他拿起来喝了一口，看着沙乐文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耐烦地说：“有话就说别这儿装模作样行不行。”
沙乐文轻笑，又走回来，抽了张纸巾走到夏梏面前。
“下次还是擦干净再回来吧。”
他把纸巾放在夏梏嘴唇上，轻轻擦拭，上面沾染上夏梏嘴里流出的血迹，和没吞下的花生屑。
在外面敲了足足一分钟的门，又连催带骂吼了一分钟，伊天月终于开门了。
盛逢武和艾灵哲都已经换好了衣服，盛逢武穿着黑色的夹克，裹一条黑色的围巾，艾灵哲则穿着红格子的加棉外套，两人下身都是牛仔裤，好像是去年双十一的时候盛逢武在淘宝上给每个人都淘了一件的那条......
“你怎么还穿着睡衣啊。”盛逢武不耐烦地撑着门框，“不是跟你说了华哥喊吃饭么，你刚刚没换衣服，那你在干嘛？”
“解大。”伊天月毫不犹豫地承认，“行了我要换衣服了，你们等着吧。”
说着他又把门关上了。
“瞧瞧这人。”盛逢武无奈地摇摇头，继续玩手机。
艾灵哲作了个“有什么办法”的手势，靠着墙无聊地等。
戚联华约他们吃饭的地方，隔几条街才到。路上艾灵哲止不住口渴买了奶茶喝，给盛逢武也买了一杯。伊天月问他呢？艾灵哲说那你给我钱哦，伊天月连忙摇摇头拒绝了。
到的时候，发现是个吃麻辣海鲜的小店。戚联华点好了小龙虾和香辣蟹，还有一件酒，正在一瓶瓶地开。开了五六瓶了，他倒是一口没有喝。
盛逢武一坐下来就拿起酒瓶倒了一杯，方才发现是冰的，喝下去冰凉刺激，引得他牙龈有些不舒服。
“不能喝就别喝。”戚联华随口说道。他一直低着头开酒，不看众人一眼。开第八瓶时，手被另一个人抓住了。
光看手背上黑黝黝的汗毛也知道是盛逢武......
“干嘛...”
“先吃菜啊，都饿了。”盛逢武眼神望了望桌子上服务员手写的账单，“小龙虾香辣蟹，一会儿还有烤生蚝和香煎小鱼，你急着开酒干嘛。”
“噢没事，我先开着。”
“冰的酒最好喝一瓶开一瓶。”盛逢武说。
戚联华怔住了。记忆里某个人好像也曾这样对他说过。那个声音跨越千山万水时间光年和另一个声音重叠在一起，以至于他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在何时曾对几乎不怎么喝酒的戚联华说过这句话。
思索被打断。他那张表情的难堪的脸被身边的人用手掐着下巴强行抬了起来。脾气正准备发作时，那只手又放下了。
“你这表情很不对啊华哥。”说话的却是伊天月，这厮满手都是剥了小龙虾之后沾的油，说起话来都仿佛一股油污的味道，“怎么，被打了？”
“你特么才被打了呢。”戚联华吼回去。
之前夏梏是怎么杀的那些人，他没有问，一路上也意外地没有听到人议论。不过来鼓浪屿旅游的大都不是异能者。普通人很少会对异能者之间的仇杀有只言片语。至于夏梏给他的那些名片，他也一张不剩地全扔了。倘若交出来给盛逢武，免不了要被这三个无聊的人盘问一番。
盛逢武给每个人倒了杯酒，然后干瘪地说了句“我先干了啊”，没有祝酒词，就这样又饮尽了一杯。
他旁边的艾灵哲小心地撞了撞盛逢武的胳膊，轻声说：“别又喝大了，明天还有正事儿呢。”
声音却被戚联华捕捉到了，他毫不留情地又举杯朝盛逢武示意，道：“明天时间多，今晚不醉不归。一件哪儿够啊，一会儿再来两件。”
艾灵哲趁戚联华假惺惺地敬酒之际，摆了个没人看见的臭脸色，一瞬间又收回来了。他的确有些饿，不吃白不吃。
接下来二十分钟内这几个人都吃少喝多，各种平时听过没听过的喝酒的理由反复无常出现，甚至吆喝着要不要吹瓶子。艾灵哲一个人吃着米饭就着面前四盘开胃下酒菜，却觉得少了几分食欲了。
正准备要不要撒手先回去，伊天月突然掏出手机，在他面前伸手递给盛逢武。
“阿武你看看这个。”伊天月笑得神神秘秘，喝了些酒之后，那些神秘看上去有了几分蠢逼。
“是什么？”戚联华侧过头来看。
“幽蓝魔鬼...”盛逢武念了出来，“我知道啊，挺有名的这个。”
他说话已有了些许的酒劲。
“阿武，拍下来送给心上人怎么样。”这边这个更像个傻子。艾灵哲想。
“哟，心上人，给谁啊。”戚联华作出一个做作的戏谑的眼神，“不会是......夏梏吧？”
“艹你怎么又提夏梏！”艾灵哲把筷子一扔，装作喝了很多的样子，不过他酒量本来就不行，也不需要太过装模作样，“吃饭就吃饭，别老提死人行不行！他十年前就TMD被火烧成灰了！”
“什么死人啊！”戚联华突然吼起来，“小婊砸你咒谁呢！我跟你说我今天还看见他了！就在...就在...在哪儿来着...”
“你喝多了吧华哥。”耳畔传来伊天月嘲讽的声音。
“我没喝多。”语毕，戚联华又干了一杯。
他没喝醉，但的确已经不清醒了。清醒的他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好在大家都把他的话当成胡言乱语。
盛逢武发话了：“诶，大家都别说了啊，我说了我要买么，我说了我买了要送给夏梏么，别管那么多，大家猜，我买不买？猜对喝一杯猜错喝两杯！”
艾灵哲站起来：“你劲儿上来了我先走了。”
盛逢武硬是把他拉了下来，嘴边伴着一句因为喝多了情绪失控的“坐下”。
艾灵哲挣开他的手，不满道：“夏梏夏梏老是夏梏。这些年LZ每次睡你床边，都听你丫念叨这破名字，你这么喜欢一个死去的人，那你以后开房去坟场开好不好！”
“天呐你俩睡过！”伊天月惊呼，脸上黑白八卦和红晕交错。
接着他和戚联华就齐齐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盛逢武，上半身不自觉地向后，露出猥琐的笑容，发出“噫——”的声音。
“我睡艾灵哲，你俩吃醋了？”盛逢武说着，一只手搭在了艾灵哲的肩膀上。本来因为生气想离开的艾灵哲，因为这个动作，内心平静了许多。
以前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是不会允许盛逢武做这种亲密的动作的。甚至每次和他出去逛街吃饭，他都害怕一些亲昵的动作会招致他人的猜疑和议论。
一直以来他都发现自己想多了，盛逢武从未想过做过那种动作。
即使有时候他们因为一些艾灵哲刻意制造的原因睡在了一起，也没有发生那种关系。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自作多情。艾灵哲心中自嘲。
这一刻，他却有了一瞬间的温暖，和骄傲。
忍不住倒杯酒犒劳自己。
“没吃醋，只是...”伊天月脸上不怀好意的笑，艾灵哲猜他下一秒吐不出象牙来。
戚联华猛拍了伊天月肩膀，“是什么，你倒是说噻！”
伊天月伸手指着盛逢武：“只是，阿武你这种人还会出轨耶。哈哈哈哈——”
笑声止住，脸上冰凉一片，带着寒意的液体顺着下巴流进衣服里面，倒是让他清醒了一分。艾灵哲那杯酒没喝，听见“出轨”一词时，便毫不留情地朝伊天月泼了过来，几乎一滴不剩。
在众人的惊愕中，他带着冷血的嗓音缓缓开口：“出轨？你这词用得莫名其妙的，说得像我们阿武，之前和谁谈过恋爱，或者他已经结婚了，或者他除了我还和别人谈着恋爱一样。我才是他的第一任。”
说着艾灵哲又倒了了一杯酒，举到伊天月面前，眼神扫过戚联华，最后也和伊天月那尴尬懦弱不知所措的瞳孔对视，艾灵哲的神情恭敬却漠然，他道：“刚刚多有得罪，这一杯，算我赔你的。”
杯子还未到嘴边，靠在肩上的那只手臂却又缩回去了。
盛逢武用那只手抓起一只蟹腿，眼睛看碗却不看人：“你也别说得像我和你在谈恋爱似的啊。”
说完，他苦笑，如他所料，同一时刻，艾灵哲手中那杯本来要下肚的酒泼到了他脸上，冰凉，寒冷。
“盛逢武你魂淡。”艾灵哲冷冷地撇下一句，再次起身。
他转身的同时，左手却被盛逢武的左手抓住了。这个人喝完酒力气更加不可控制，艾灵哲挣脱了片刻，放弃了。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我累了，想先回去睡觉。”
他眼中，前方一片欢乐的景象。谈天说地，有说有笑。人群中的欢声笑语，仿佛漠视着他心中和眼眶里的悲伤。
他想起来之前和谁一起来鼓浪屿的了。十三年前的冬天，他妈妈当时和夏梏的妈妈是一个小单位的同事。他们单位几家一起来的。晚上，大人们在茶楼里打麻将，几个大一点的哥哥姐姐去逛酒吧了。夏梏拉着他，去喝咖啡，逛书店，吃鲜花饼，最后进了家披萨店，坐下来玩了好一会儿手机，商量着明天要不要去环岛路骑自行车。
——“双人自行车感觉很拉风诶。”
那时候的夏梏还不是一个死气沉沉到底的小孩，他也会适时的喜怒哀乐，是看见喜欢的食物会馋、看见喜欢的作者出了书会疯、打英雄联盟拿个三杀都会笑的人。
当时的艾灵哲是这样回复的：“那个是情侣骑的，在我看来，连好兄弟也不适合骑那个。还有什么咖啡店书店鲜花饼店，还是和情侣来比较好，我以后肯定会和我喜欢的人再来一次厦门，再来一次鼓浪屿，真正地来一次。明天要是骑双人的，我就不骑了吧。”
如今他的确是和喜欢的人一起来了。
却没有收获理想中的快乐。
盛逢武把手放开，用纸巾擦着眼镜。没人帮他擦头发，大家都愣住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盛逢武的语气听不出悲喜，听不出藏了什么刀。
“什么问题？”
“你说我到底会不会给夏梏买那颗宝石啊，猜对喝一杯，猜错喝两杯。”
艾灵哲笑了，笑出了声，声音里含着悲苦、快乐和诸多莫名其妙的情绪。他转身随便抓了个装满酒的杯子一饮而尽，玻璃杯随着他手臂落下也摔到了地上。
他喝完这一杯，便转身走了。
走了三步，他突然回头，眼里太模糊，已经看不清那个人了。
“我猜你会买。”
他想放声哭出来，可是他已经二十八岁了，大男人在冬夜的冷风中哭哭啼啼的，都可以去演少女MV了。
可是他不敢强颜欢笑，那样笑着笑着就要哭。
他没有再回头看，不想去理会和想象盛逢武的表情。这么个问题被以这种方式猜中的心情，不好受吧。
盛逢武沉默了许久。
直到伊天月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勉强回过神来。
“咱们还买么？”伊天月问的问题，连戚联华都没想到。
戚联华赶紧眼神示意伊天月闭嘴，伊天月却不看他。
盛逢武拿起酒瓶，“他猜对了，我自罚三杯。”
手却一不小心，全把酒倒进了装小龙虾的碗里。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第6话.关于某个逝者的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