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10话.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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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盛逢武和严净摸索着看不见的石壁到了怪物暂时看不见的另一边，短暂喘息。他们能听到怪物在地上缓慢匍匐前行的声音，更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刚刚并不算真正的打了起来，但是两人的力气几乎都用光了。除了2012年暴动的麒麟，盛逢武从未在面对召唤物（那应该是异能者的召唤物了）时有过如此如临大敌的感觉。包括六年前在那所火焰焚烧的学校里，面对业火狂魔祖克，他都不觉得有如今这样恐怖。
——大概是因为当年真正被攻击的并不是自己吧。
“现在怎么办？”严净站起来，他听见怪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这地方有没有出口。”
盛逢武也跟着站起来，手中拿着长刀赤月这把陪伴了自己九年的武器，却感觉束手无策。
赤红色的双瞳在黑暗里照出两束不详的微光。
“快走！”严净边说已经开跑了。
盛逢武还没迈出脚，就有巨大粗壮的东西在黑暗里绊倒了他。脚上刚刚被打到的地方，留下湿漉漉的痕迹和令人恶心的触感。
严净听见了盛逢武那瞬间吃痛的惨叫，不得不停下来，他可不是那种会丢下伙伴的人，即使把命搭进去把伙伴换回来也无所谓。性格如此。
“你还好吧？”他走回去拉起狼狈的盛逢武。
“是舌头。”盛逢武赶快说，“那种感觉是舌头！”
话音刚落就听见怪物在黑暗中发出了一声尖锐了咆哮，有什么东西正在极速靠近两人。
那声音戛然而止——
前方猛然亮起了一束火光。赤红色的烈焰漂浮在半空中，准确地说，是承载着那团火焰的卡牌漂浮在半空中。
——把异能装进卡牌里面是欧洲那几个古老的异能者家族近两年研究出来的新潮流。比起传统的承载异能的卷轴，卡牌更加方便携带，外观也可以充满设计感。
猛然出现的光亮让严净和盛逢武刹那间捂住了眼睛，接着才慢慢睁开，适应了光照。在那光芒之中，他们隐约看见的是一张陌生的男人的脸庞。男人看上去成熟，但绝不老，顶多三十岁的样子。但是他的真实年龄却并不容得盛逢武和严净在这种时刻揣测。
“谢谢......”盛逢武注意到男人一直在微笑，“你是......？”
男人没有理会二人的惊诧和疑惑，从他们之间走过去。火焰照出了怪物身躯的很小的一部分。盛逢武和严净回头看，发现怪物的皮肤充满了黏性，血肉模糊的感觉，看上去极度的令人恶心。至于它的身形，现在还并不能看清。
“玩够了。”男人抬头看着怪物的红眼睛。
“和召唤物通话？”严净的疑惑更深了。
从怪物的方向，传来了女人的声音：“这话应该我对你说吧。你在这里这么久了，就这么躲着一直看，明明就有着让它停下来的能力——话说回来，我还真没想到你能压制住它。”
“可是却没办法压制住你啊。”
盛逢武的脑子在听见女人的声音后就有着放空的趋势。他的思考被那声音带到了无数个不同的记忆中的场景里面。狼狈不堪的少女、被大雨淋湿的女人、站在火焰中狂笑的幻术师。这些场景亲近又疏远，那个人也熟悉而陌生。
——海曼华。
“在我成为恶魔之前你没能解决我，现在，你已经奈何不了我了。”
在高处，同样亮起了光芒。那也是一张卡牌，上面闪烁着不稳定的电光。
盛逢武看得很清楚，那就是海曼华。六年前用一场大火葬送了一整个学校，大部分师生都没有幸免于难，甚至火势结束之后，许多尸体都不复存在，其中包括夏梏。
想到夏梏，盛逢武心头一痛。
“是你！”严净却激动地大吼起来，“你是那个——毁掉我的学校的人！”
“别冲动。”站在前方的男人发出命令般的声音，“你们上去只会成为食物。”
的确，在盛逢武眼中，火光与电光的交映下，看见的是海曼华站在一只山丘般巨大的怪物上。怪物的形态难以定夺，五官只有深陷的红色双瞳和那双装满了锯齿的大嘴看得清楚，从它丑陋但庞大的嘴里伸出恶心的舌头，那舌头被定在半空中。这应该是一只变种的虫子。盛逢武想。
严净不服气，但是他无形之中似乎已经被男人控制住了。刚刚他想冲过去和海曼华拼了，却是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估计眼前这丑陋的怪物也是在这男人的控制之中。
但是那个女人却不，她依旧狂傲，不时做些小动作。不知道是男人没有控住她，还是控不了。
“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巴斯。”
她的声音妖媚了许多，邪恶了许多，充满了许多计谋和许多改变。与记忆深处那个人相差甚远。盛逢武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但那张脸却提醒他，这是他的故人。
然而脸终究只是一张人皮面具，多年未见，顶着一张脸回来见你的人未必就是当初那个天使一样的少女。她的内心可能早已腐朽空虚，却用一脸如昔的笑意打造出来欺骗你：她是记忆中的那个人。然而早已不是了。
盛逢武把视线从海曼华身上别开，看向前方的男人。他叫巴斯，这名字盛逢武不稀奇，他不认识这个人。看样子是个厉害的异能者。
“各自收手吧。你我打起来，胜负难分。”
“好一个胜负难分，”海曼华接话接的很快，“当年的我是一个各方面都憧憬着你不如你的女孩。如今这话听起来，不知道你是在褒奖我变强了，还是在贬低我的实力。”
“要试上一试吗？”男人温和的目光里埋进了战意。
“三分钟，巴斯。”海曼华道，“三分钟，没有分出胜负我们今天就各自撤退。”
“成交。”男人应答，然后他扭头看了看盛逢武，说，“把刀借我。”
盛逢武想也没想就把赤月递过去了。
“赤月？渣渣。”海曼华不屑一顾，下一秒出现在她手中的，是盛逢武记忆中不算深刻却略有闻风丧胆之意的武器：长镰，死咒之镰。
海曼华瞬间就俯冲下来，杀意满满，每一击都用尽全力。巴斯轻快地躲闪，实在无处可走时便用赤月将其逼退。这场白刃战，似乎和赤月和死咒之镰的特殊效果已经没有了关系。这是和无关异能的比拼。
盛逢武从未想过，异能者也会有不依靠异能战斗的时刻。他虽然也钻研过适合赤月的打法，但那都是为了把赤月的异能效果发挥到极致。
严净小声问：“她为什么不用那只怪？”
“看样子是这个叫巴斯的男人，即使在和别人打斗时，也有足够的能量继续抑制住那怪物。”
时间飞速流逝，三分钟到，两边都没有喘气，谁也没有伤到谁。
“算你厉害，巴斯。”海曼华后退到巨大的怪物的脚下。
“不愧是我带出来的人，如今已经青出于蓝了么。”
“暂时不能胜于蓝而已。巴斯，你会后悔今天没有杀掉我。”她缓缓地骑上怪物，俯瞰着地上三个渺小的人影，“盛逢武，既然你在这里，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吧。”
“什么？”盛逢武急切地问。
刚刚也是海曼华多年以后和他第一次谈话。
“夏梏还活着。”海曼华不打算补充任何的细节，“我要走了，巴斯，你放了它。”
怪物的舌头瞬间就收缩了回去，轻微的抖动甚至将恶心的津液溅了一点儿在地上的三人的身上。
盛逢武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严净也没有。他们沉浸在这个消息带来的......大概是喜悦的情绪之中。
“你们自己想办法离开吧。”海曼华留下这么一句话后，被怪物慢慢地拖着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最后连那匍匐的声音也消失了。
那两张亮着光的卡牌还在这儿。
“你是叫巴斯？”盛逢武友好地伸出手，“谢谢你救了我们，我叫......”
“盛逢武。”巴斯道，“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没必要在这里说，我们先出去。”
盛逢武尴尬地把手伸回。
“怎么出去？原路返回么？”严净问。
“这是异度空间，不属于现实世界，单凭走是走不出去的。这个异度空间的形态类似一个球体，还不算太强，用强力的异能进行冲撞表面的话，可以直接回到来时的入口。”
“异度空间？”盛逢武听得不明不白。
“空间异能。冯家的拿手好戏。先出去了来。”
强风席卷而来，将三人围在中心，外部渐渐形成一个球型。被飞速旋转的气流围起来的小小空间，突然就往上冲去。盛逢武和严净在里面站得很稳，就是有那么一丁点儿不适应突然离开地面那么远。
周围的光景都是一片黑暗，分不清细节。以至于当巴斯说“我们到了”的时候，盛逢武和严净都还以为没有出来。
气流四散，夜里清爽的空气包裹着盛逢武和严净。周围很暗，但是远处的确是有光亮，那是公路边上连绵的路灯。而眼下，是轻轨站的入口。站门紧闭，里面一片漆黑，和来时自然是大相庭径。这么说来，一开始看见的开放的轻轨站就是一个幻觉，那就是所谓的“异度空间”的入口，里面的列车和轨道全是幻术制造出来的假象，之所以那么有实感，是因为所见之人全部怀着“相信”的态度。他们毫不怀疑。也许弄得这么麻烦，也是为了将有可能调查这些的异能引导向错误的方向，误以为列车的终点站才是要找的地方。
盛逢武刚刚还在想，如果需要强烈的冲击才能出来的话，那伊天月他们之前是怎么出来的？现在看来，大概是被故意放出来的。
“那只怪物的名称是饕餮。它能够通过吞噬人体来储存能量，刚刚它只是在跟你们肉搏，还没有释放真正的力量。我怀疑海曼华和她身后的组织想要把饕餮驯养到足够强大，成为战争兵器。你还记得2012年麒麟制造的灾难吧？饕餮经过漫长的驯养，也可以拥有麒麟那样的毁灭力。不同的是，麒麟一次爆发之后会沉睡，饕餮不会沉睡，而是回到自己最初的状态，那时的它是最弱的。”
“她背后的组织是......？”盛逢武心里想着夏梏的问题，但是饕餮如果能有麒麟那样毁灭城市的力量，即使他想着夏梏把夏梏想回来了，也只不过是让他回来送死。
“昼月。而我所在的组织是造神之血。我们这些组织，自然是比你们社团强多了，我们活跃于黑暗中，可以和家族分庭抗礼。昼月里面，有一小部分人是从我们造神之血分离出去的。”
盛逢武和严净都没有说话。他们互相看看，又齐刷刷盯向巴斯。明显他们没听懂。
巴斯根本不想看他们一眼，“这么说吧，我们所做的事情，是异能者们明令禁止的，我们也终身都在异能者的监狱‘诸神院’的通缉名单上。”
“你们都是......邪恶组织？”盛逢武只能这么想。
“差不多吧。不过我们造神之血和昼月还是有区别的。”
“你是说名字不同吗？”严净卖了个萌。
巴斯没有理会严净的无知，继续说道：“我们造神之血，是想控制住各大家族，获取资源，最后创造出神。当然这个‘神’只是一个象征性的词汇。而昼月里的人，是想自己成为‘神’。”
“但是你们这么厉害，应该是来自各大家族的吧？”盛逢武感觉自己面前这个人比自己强上百倍。大概是因为差距悬殊，他抛弃了畏惧的权力。
“那也不一定。昔日的最强异能者死神梅莉娜，不就是高手在民间的典范吗？”巴斯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转身往前走，盛逢武和严净看见他的背影像虚影一样慢慢消失，空气中回荡着他的残音，“不过我的确是。我叫巴斯，巴斯.雷卡比勒瑞。没错，来自英吉利海峡底下那个雷卡比勒瑞家族。”
他消失了。身影和话音一起。
盛逢武和严净都累了，他们相视沉默，都知道下一步是回家好好休息，第二天商量对策。不知道那个叫巴斯的男人还会不会出来帮他们。他跟他们说了这么多，估计也是根本不怕这两个小社团能对那个大组织造成什么影响。
盛逢武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夜深人静的凌晨，那声震动格外清晰。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自动显示是联系人戚联华发来的短信：我在机场，来接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10话.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