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尔东西南北风》是痴

4、第四章

　　其实周家荔来了之后，对戴楠北来说是有好处的，之前他考虑着要照顾奶奶三餐的饮食，每天都得赶回去做饭很不方便，所以没有另外找打工的活计，现在多了个人，只要每天出门前把饭做好，赶着餐点喂就可以了，他也不用赶回来，一天到晚待在外头也没关系。
　　所以他去了他妈以前打工的夜总会，他妈以前有几个好姐妹，可怜他，帮他在里面小超市谋了个位置，有客人开包厢，他就专门给人搬酒搬零食。穿一身制服，看起来还挺帅的。
　　然后凌晨三点左右下班，跑回家热蘑菇汤，炒菜，赶着五点左右跑去小学门口摆摊子。等没生意了再跑回家，大概是八点半，把一天的食物弄好，睡一觉，下午三四点去买菜，买完菜去夜总会，如此往复。

　　周家荔也乖，就待在打扫卫生，戴楠北说什么干什么，指哪打哪。
　　刚开始戴楠北不知道管周家荔叫什么好，后来脑袋怎么抽的，脱口而出一个“小荔枝”，于是小名儿就这么定了。周家荔当然不敢反抗，她现在还处于‘楠哥说什么是什么就算放个屁也是充满人格魅力人生哲理的高尚的屁’这个阶段，偶尔顶两句嘴是天性使然，但绝对不会埋怨戴楠北对她无情的劳役。
　　戴楠北原本是犹豫过要不要让周家荔去读书的，读书当然是一个孩子最重要的事情，但是他实在是不敢，他害怕钱不够用。他这么辛苦这么拼命的赚钱，为的是他读高中的时候可以专心读书，然后考个好大学，脱离现在这种境地。
　　这样的梦想已经需要很多支出了，他连自己的梦都完成不了，现在居然还要再承担一个女孩的未来。
　　他会把自己给逼死的吧？
　　可是如果不让周家荔读书，这丫头就毁在他手上了吧。

　　最后，也不知道打哪儿角落里来的责任感，狠狠抽了戴楠北一鞭子，抽的他皮开肉绽，血肉横飞。他一边疼着一边去问了吴叔，吴叔教着戴楠北去办了领养，用他奶奶的身份，然后见戴楠北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就帮忙去了趟戴楠北以前上学的小学，报了名，找了关系把人硬塞了进去。
　　义务教育学费是全免的，本来老师还担心周家荔成绩跟不跟的上，让她考了一次试，结果周家荔没学的一个没填，学过的全给拿了满分，老师很满意的把人收了。
　　中午吃饭，周家荔得回家和奶奶一起吃，然后守着奶奶睡午觉，不吵醒累成死狗的戴楠北，自己也睡一觉，下午赶去读书，下了课又回来吃饭。
　　这日子过得，各有各的忙碌。

　　很快就到了戴楠北请假的期限，他去了趟学校，再一次跟班主任请假。这回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被这一个月的磨砺扇了一耳光，他不再那么趾高气扬，而且看着熟悉的学校和熟悉的面孔，他感到一种油然的向往，他无比渴望像一个普通初中生一样，坐在教室里和老师嬉皮笑脸，下了课和哥们拳打脚踢。
　　不用再担心明天早餐能卖出去多少份，担心钱从哪里来。
　　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对他悲惨的人生一声大喊，操.你妈，然后潇潇洒洒的转身就走，不理会身后的电闪雷鸣。
　　可是他不能，他要被雷劈死了，家里一老一小怎么活下去？

　　他收敛了一下脑洞，把家里的情况和班主任说了，班主任听后很震惊，揽着戴楠北说：“下个学期我们班里有困难补助的指标，我给你一个，但是你还是要尽快回来，你这样不行，你这样耽误学习怎么行。”
　　“好的。”戴楠北说，“我再请一个月的假吧，要实在不行我就休学，明年留一级。”
　　班主任叹息，感慨着他命运多舛，说：“我帮你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什么有钱的老板，愿意资助你学业。”
　　这种希望太渺茫了，戴楠北想都不去想，道了谢之后离开了学校，继续今天一天的忙碌。

　　早晨卖完早点，他回家休息，中午的时候设了闹钟，他爬起来看书，看了半个小时受不了了爬在桌子上睡着了。第二天吸取了教训，不再那么早起床，比平时只提前了一个小时。看完书去买菜，买完菜去上班，骑着自行车到了夜总会。
　　换好制服，站在岗位上，却忽然被人叫住，一个一身肥膘的中年男人把他带到角落里，这是这夜总会的老总之一，戴楠北认识他，只听他小声的问：“小孩儿，我听人说了，你家里情况很特别，缺钱用，所以我让人把你放进来，照理说你这个年纪是进不来的。”
　　“谢谢老总。”戴楠北赔笑道。
　　“我也时不时做做好事嘛。现在呢，我有个赚钱的路子介绍给你，你要不要？”
　　戴楠北忙问：“是什么？”
　　男人肥腻一笑：“帮我带点东西进来，从夜莺。”

　　当头一盆凉水从戴楠北的头顶浇下，他僵硬了，因为他意识到老总说的东西是什么，夜莺是另外一家夜总会，在A市，那家夜总会特别出名，平时听别人说过，出名的原因，是因为那儿涉.毒。
　　“一次一千。”老总问，“怎么样？要不要干？”
　　戴楠北垂下目光：“我想想。”

　　什么时候下的班，戴楠北都忘了。他回到家，弄着待会儿要去卖的东西，起来尿尿的周家荔揉着眼睛，声音腻腻的：“哥你回来啦。”
　　“嗯，我给你蒸点馒头，你上学的时候拿走就行了。”戴楠北嗓子有点儿哑，他咳嗽了一声。
　　“哥你感冒了？”周家荔倒了杯水跑过去，“哥你喝水，我去尿尿。”
　　“我谢谢你没先尿尿再给我倒水。”
　　尿完尿，周家荔问：“哥，你为什么每天都这么累？”
　　“因为我要赚钱养你们啊，一老一小，不赚钱你们怎么活？多亏了你，本来我还没这么累的。”戴楠北手下没停，头也不抬的说着。
　　周家荔委屈了：“这话你都说了多少遍了，讨不讨厌啊？”
　　“我不打击打击你，我从哪儿找人生的平衡？”
　　“……”
　　“快睡觉去吧你，明天还上不上课了？”
　　周家荔点头，垂头丧气的回屋休息了。

　　第二天周家荔去上学，刚进班，班草□□就跑了过来：“周家荔！中午我妈妈带我去吃肯德基，你去么？我请你！”
　　周家荔摇头：“谢谢，我要回家吃饭。”
　　“周家荔你别跟他去，他就想追你，追到手了他就不要了。”她同桌小声对她说，“这人很坏的，我们班的人都知道，你别跟他来往。”
　　小班花见前天还围在她身边的□□围在周家荔身边，不高兴了，也挤过去，弄了弄留海，嗲声嗲气的说：“周家荔，我们中午去书店吧，这周的炫漫画出版了，你陪我去买吧。”

　　周家荔忙着收拾课本呢，压根没工夫搭理他们：“我真的要回家吃饭啦。”
　　“我也要回家吃饭的，就路上顺便去看看，你陪陪我吧，要不我送你一本？”
　　“你找别人陪你吧。”周家荔说，“我不能去。”
　　班花觉得特没面子，一拍桌子：“周家荔你怎么小心眼呢！我不就弄坏你一支笔吗？我后来不是赔你了吗？你生什么气啊？一支破笔你生什么气啊？！”
　　“……我没生气啊。”周家荔觉得莫名其妙，“你和我道歉了，我没有生气啊。”
　　“那你为什么不去？！”
　　“我奶奶在家等我吃饭，我不能耽误时间。”
　　班花没声了，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周家荔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就凑过去：“我真的没有生气啦。”
　　班花重重的哼了一声。

　　□□看不下去了：“周家荔你别理她，她就是神经病！你别跟她去买漫画，我带你去我家表店，我送你手表！”
　　“谢谢，我不能要……”周家荔扭头，“手表？”
　　“嗯！”□□点头，“我家是卖手表的，你要什么手表，我送你！哈喽凯蒂的，还是叮当猫？都行！”
　　周家荔很高兴的问：“你真的送给我吗？我没有钱的哦。”
　　“当然啦！我不要你的钱！”
　　“太好了！”周家荔笑，“你真好！”
　　中午提前半个小时出门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周家荔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