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狐》齐*

11、十一

　　冈村焦急地在门外徘徊了许久。

　　人潮涌出的时候，他没有等到自家主人，难道是出事了？

　　但是，前原佳彦曾经说过，一个好的司机，必须保证车子随时可以发动。

　　所以，他不敢离开。

　　前原佳彦终于出现了，怀里还抱着人事不知的徐天。

　　“徐管家受伤了？”冈村一惊，赶忙迎上去。

　　“没有。”他的声音是一以贯之的有力沉稳，只是眼底的情绪却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复杂难明。

　　冈村放下心，打开车门，让前原佳彦可以抱着徐天顺利坐进去。

　　进到车内，前原佳彦也没有放开徐天，而是让他斜坐在座位上，半躺着依偎在自己怀里。

　　他知道他没有彻底失去知觉，他也明白他此刻极不舒服，他更清楚这样的情形，只能等待，让时间的流逝，慢慢带走所有的不适。

　　徐天的眉轻蹙着，双目闭合，嘴唇微微开启，显得苍白而赢弱，如同一件薄胎瓷，极其脆弱的模样，仿佛一碰便会碎裂。

　　前原佳彦用额头轻轻抵在他的额头上，感受了片刻。

　　体温不高，也许还有些偏低。

　　他拉松了他的领带，伸手解开他衬衫最上面的纽扣，想让他舒服一点。

　　哪知这动作却惊扰了徐天，他猛地睁开眼，人弹了起来。

　　他猝不及防，他措手不及。

　　就这样，徐天的嘴唇毫无预警地贴上了前原佳彦的唇角……

　　两人同时身心俱颤。

　　……

　　徐天赶忙坐直了身体，谁知动作太大，头又是一阵眩晕。

　　“你别乱动。”前原佳彦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徐天甩了甩头，又闭了好一会儿眼，这才稍稍清醒了些。再次睁眼，猝然发现了后视镜中冈村偷偷瞥过来的眼，这才意识到他们是在车上……

　　之前发生的种种，只是浑浑噩噩感受到的事情，瞬间冲回到徐天的大脑之中。

　　被前原佳彦当众打横抱起，在车上还是紧紧抱着，自己刚才好像还主动亲了他……徐天的脑子轰然炸开，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前原佳彦见他如此神不守舍，哪会不明白他的心思，忍不住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没有外人。”

　　徐天对他怒目而视。

　　前原佳彦立刻举双手投降，一脸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顺从模样，眼睛却有意无意朝冈村那边瞄了瞄。

　　一上车，冈村已经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隐隐约约抓住了什么，然而在他的榆木脑袋还没转过弯来时，后座两位的互动，简直如醍醐灌顶般将他打醒了。他非常努力地想把自己缩小到最不起眼，无奈他是司机啊，总不能弃车逃跑吧？

　　此刻眼见自己成了导火索，他正干着急，突然就接收到了主人的暗示，也不知哪根筋被刺激到了，他灵机一动。

　　“汪汪汪——”

　　前原佳彦忍住笑意，心里默默思忖着冈村这家伙居然开窍了，应该奖励。

　　“我说没外人吧？”面上却是一本正经。

　　徐天简直目瞪口呆，继而被这两个不要脸的人生生噎到无话可说。

　　到家后，前原佳彦把徐天带进了自己的卧室，家里只有他的房间配有浴室。

　　“好好洗洗吧，否则睡着不舒服。”

　　“哦，谢谢。”

　　“跟我那么客气……”前原佳彦不满地眯起了眼，手捏向徐天的下巴。

　　一向并不躲开的徐天，也不知是不是这天受得刺激太多，脸上一热，鬼使神差地别开了脸，手还极不自然地想要擦擦额头上的汗。

　　下一刻，手被抓住，紧接着，是另一只手。

　　徐天心头一阵急跳，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双手，却被前原佳彦把双手拉到了他的身后，顿时那场面，仿佛是徐天环抱住了前原佳彦。

　　好像又回到了几天前码头边的情景，两人眼对着眼，鼻尖撞着鼻尖，实在太过亲昵。

　　可还不待他发话，前原佳彦早他一步开口了，“别看，你手上有血。”

　　那声音低沉婉转，全不似平日的高亢明朗，但，异常迷人。

　　徐天的头又晕了晕，就那样抱着前原佳彦，一脸无措和无辜。

　　“真不想放开啊……”前原佳彦叹息，就这么站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把他的手挪回身前，拉着他走到洗手台前，“不要看，我帮你洗掉。”

　　水流穿过指缝缓缓流淌，一双手磨搓着另一双手，很轻柔，很仔细，也很温暖。

　　他手心传来的温度，令他安心，也令他惊心，不热，但，能灼伤他。应该抽回手的，可，为什么动不了？

　　徐天无处安放的眼神，不知不觉落在了前原佳彦脸上。

　　他一直知道他长得很好，非常有吸引力，所以时常引来男男女女爱恋的目光，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这般看他。

　　他低着头，好看的侧脸一览无余，眼眸里的光是温柔的，亦是专注的，总之，有一种令人着迷的魔力。

　　也许这就是浪荡公子的魅力？

　　他胡思乱想着，眼睛便这么粘在了那人身上，倏倏地闪动着奇异的光芒而不自知。

　　“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一个喜欢你的人，你是在引人犯罪哪……”关掉水龙头，前原佳彦也定定地看向徐天。

　　反应过来的徐天面上一红，赶忙低下头。果然，一双手已经洗得干干净净，不见一丝污渍。

　　前原佳彦拉起他的手，在灯光下又细细检查了一遍，“应该没有划破。”

　　“没有……不是我的血。”徐天嗫嚅着，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想将手收回去，那边却还扯着不放。

　　“还没擦干呢。”前原佳彦轻笑，拿过毛巾帮他擦干，这才放开他的手。

　　“哦。”他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不由又抬眼去看他。

　　谁知却看见了他眼里的低沉，他从未见过的，郑重其事。

　　“怎么了？”

　　“晕血的事，怎么不早告诉我？早告诉我的话，我可以帮你挡着。”

　　“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有些讪讪的，带着一点小难堪。

　　“那什么是大事？我看你刚才难受得就快死了。”他大概是想用调侃的语气的，然而话说出口，不由自主多了几分严厉。

　　徐天眨了眨眼，隐约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心中一软，不禁放柔了神情，眼睛水盈盈亮晶晶的，甚至温柔中还夹杂着乖巧，“我没事……”

　　前原佳彦看了他好一会儿，忍不住叹气，“你再这样看我，你就有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