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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二十六章 出游进行时 ...

  •   第二十六章出游进行时
      欧阳伶宣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小说里所展现出来的东西,未必就是真实的,陆离那种真诚到近乎圣父的君子人设也只不过是作者写出来的而已。当“陆离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这个想法浮现在意识里的时候,他藏在袖子下的手指忍不住轻轻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带着细微痒意的奇妙情绪渐渐冒出头来。
      也许能触碰到更多也说不定。
      几人这样一路往边境去,越远离皇城,所见恶事越多。这些谁也管不到的地方肮脏的事多得出奇,起初欧阳伶宣看着难受,心想这天宸分明国泰民安,小人物的苦楚却没有人能管。后来他想到了原著所写的陆离……天子脚下也能发生那样荒唐的事,更何况天高皇帝远呢。
      一城之主强掳妙龄少女做妾导致人家家破人亡;官员和贼寇勾结压迫贫苦百姓;学识渊博的先生和好友一同给贫苦人家的孩子开设义塾,教出了几个秀才,当地因此小有名气,当地官员却因为先生私设义塾,无法敛财,便借提拔先生的名头延请先生到自家办的私塾里教学,这一年科考时许多有机会再往上考的学生因思念先生拒绝再考,联名上书请先生再回义塾,官员大为震怒,硬给他们扣上了不顾乡里肆意妄为的名头,因为这些人出身不高,虽说曾是乡里的骄傲,却也无法抵挡官员的施压,最后纷纷低头。
      迟考一年实际上只是赌上了他们自己的前途,却被官员说成愧对乡邻多年奉养。也有人向上反映,却被层层拦下。最终皇帝能看见的,只是这层层遮掩后的盛世光景。
      欧阳伶宣只觉得替这些人委屈,起初自己插手假借皇帝名头管了不少闲事,最后也不再多管,只把所见所闻委婉地写信给皇帝,让皇帝自行决断,想办法从根源解决。到了这个地步,也不用再想是否会被猜忌,什么都不去管反而不正常。
      皇帝是个好皇帝,只是有些事情太容易被蒙蔽,有些话太难抵达圣殿。其实现世也是一样,他一直以为天下太平国家富强,却不知道有些黑暗是被人藏起来了,只是不让有眼睛的人看,不让有耳朵的人听,不让有嘴巴的人说,达到愚民愚己的目的罢了。
      几人名为“探查女主失踪之事”,实际上也就是被皇帝扔出来,说是游玩也不为过,临近四月中旬时,几人恰巧抵达云州城,四月中旬正是牡丹花盛时,云州牡丹艳名远播,几人就打算在云州暂时落脚。

      云州牡丹多,但也是人小心种的,花盛的时候往来的人多,就在近郊辟了几片牡丹园供人赏玩,这会儿不少人聚在一片牡丹前念些酸诗,好在这里的牡丹不像后来读书人说的俗艳,不是什么富贵花,很是受人喜爱。
      欧阳伶宣想起来女主也在某次游御花园时指着牡丹背过几句诗,但他俗,一句也憋不出来,对着云州遍城的牡丹,也只想得出几句诸如“牡丹之爱宜乎众矣”这样没什么营养的话来。他在那看着牡丹绞尽脑汁,嘴里嘟嘟囔囔地背诗,陆离在旁边看着,一直似笑非笑的样子,身后只跟着冬染,春羽偏偏这两天身体不适,欧阳伶宣就没让她跟着,冬染胆子小,性格比较怯懦,怕欧阳伶宣也怕陆离,所以坠得比较远,欧阳伶宣还怕她丢了,不时还得招呼她跟上,冬染又觉得自己没用,一直战战兢兢,这会儿看两个人一个烦恼地皱着眉一个好像有点嘲笑的样子,更是不知所措。
      欧阳伶宣眼尖,远远看见几朵早凋的牡丹,娇艳鲜嫩宛如锦缎的花瓣一团一团地委顿在地,那色泽仍然鲜艳夺目,一眼看过去颇为壮烈。很多诗人看不起牡丹,觉得牡丹太华美媚俗,不如菊花,即使凋零也抱在枝上,死也显得孤高清傲。其实牡丹也有花的傲骨,到凋零时也是整朵坠落,绚丽冷艳,美而不畏死。他想有些人把人分了高低贵贱,自觉清高也就罢了,还非要赋予花人的意愿,再借此展现自己的傲骨嶙峋,不知道有没有问过花是怎么想的。
      这么一发散下来,他倒是想到了一两句诗,但是默默捋了一遍之后发现是白居易写的《牡丹芳》,最后两句好像是说卿士爱花的华美,不心忧农业,不太适合这个场景,但是还是没话找话地开了口,“有一位白姓诗人夸牡丹,说是和牡丹比起来‘仙人琪树白无色,王母桃花小不香’,还说牡丹开落就二三十日,却能惹得这城中人宛若癫狂,只不过他觉得牡丹的花色太过了,应该减两分,好让文人墨客不要总想着赏花,多关心关心农事。”
      陆离等了半天终于等他念了两句诗,本来以为他要说是自己作的,他却耿直地点出是别人写的,这下更加觉得有趣,“陆某不曾听过,只是花木之美与人何干?人之慕爱,花木未必重之,即便牡丹凭人意减去这两分颜色,不挂怀农事之人仍不挂怀农事,花仍自开,如此罢了。”
      欧阳伶宣酝酿了半天,又什么也不想说了,两个人肩并肩走了一会儿,四下赏花人也渐渐少了,陆离突然皱眉顿足,欧阳伶宣也听见了什么响动,两人一齐回身,只见冬染被一个白衣人扛在肩上头也不回地往远处密林里去了,她双臂软软垂在那人背后,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起初欧阳伶宣还觉得她一个大活人,最多是落后半步,要么分神赏花稍微跟的远些,不至于走丢,可此时她却在眼皮子底下被人掳走了,一时间愣了一愣。
      陆离微皱着眉,一贯清冷的声线听起来都沉重不少,“追!”
      欧阳伶宣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把才学的三脚猫功夫用上了,脑子还有些没转过弯来,身体却迅速反应过来,脚尖只轻轻一踮,便燕似的腾空而起,紧跟在陆离后直追那人去了。
      陆离显然是内力深厚,身姿平稳矫健,眼看就要追上那白衣人,那家伙却回身在树枝上一蹬,登时又蹿出去十数米。
      这近郊处牡丹园外的林子有些怪异,若是不熟悉地形的人在其中肯定讨不到好,而那白衣人似乎对此处非常熟悉,轻功也看得出是好路子,非常轻盈飘逸,即使扛着一个少女也丝毫不显吃力,反而几息之间就失去了踪影。
      陆离眼睁睁看着那人的身影消失在密林间,立时顿下身形,神色肃然地回身拦下不远处的欧阳伶宣,“云州城江湖中人众多,乃鱼龙混杂之地,再往深入唯恐有诈,陆某一人前往探查便是,王爷不若先回驿馆等候。”
      欧阳伶宣没同意,陆离也拗不过他,两人便一同小心翼翼地在密林中探寻那人留下的细小痕迹。
      这一边两人遍寻冬染不得,那边白衣人把冬染带着又回了城,躲进一处小宅,把她抱进偏房床上,手上随意沾了些水就往她脸上轻轻一洒。
      冬染惊呼一声猛然坐起,直觉后颈一阵酸麻疼痛,抬头又对上一张陌生男子的脸,立时吓得尖叫出声。
      “我的姑奶奶!”白衣人伸出手,起初看样子是想捂住她发出声音的嘴,最后却尴尬地收回手捂住了自己耳朵,“您声儿可真大!”
      冬染叫了一会,想起自己原本跟在主子身后,却突然被人打晕,不知后事如何,心下开始害怕,她胆子原本就小,这下竟吓得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眼泪像不要钱的流水开了闸似的往外涌,还想着这贼人要是敢做什么出格之事,她便拼了一口气也要咬舌自尽。
      “我救了你,你倒是哭什么?”白衣人有些不知所措,“那两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看着就是衣冠禽兽的样子,你又不敢反抗,我是好心把你带出来,你有什么好哭的?”
      “你!你才不是好人!”冬染一口气抽上来,带着哭腔吼了他一句,又抽抽噎噎地说,“你,你将我掳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你若是敢找王、公子麻烦,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咬下你一块肉来!”
      “谁要杀你剐你?你不是被强买的可怜穷人家丫头吗?”白衣人一头雾水地望着含着眼泪故作凶狠地瞪着自己的冬染,挠了挠头发,“我名谢白衣,人称白衣剑,是这云州城最有名的大侠,怎么会害你?我是看你战战兢兢跟着他们,他们又不时注意着你,觉得是他们拿捏把柄控制住你了,才把你带出来的……也亏是我轻功好,不然险些跑不掉呢!”
      “春羽说你们这些江湖人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没一个好东西!你说自己是大侠我就信了吗?呸!没有搞清楚情状便随意将我打晕,我看你是那登徒子中山狼!穿着白衣便以为自己是大侠了吗?你通身上下哪里有一点侠气!”冬染强撑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胆气促使她越说越顺,竟然有了几分恶狠狠的气势。
      谢白衣:?
      他有些好笑地张开双臂转了一圈,“我身上没侠气?那你说说什么样的人才是大侠?”
      冬染这时才发现这人长相俊朗,一身白衣挺括大方,剑眉星目,黑发用玉冠尽数笼起高束,干脆利落又俊逸非凡,腰间佩剑也是不凡,仔细看来倒像个不谙世事的公子哥。
      她心下不知为何登时一松,抹了眼泪壮着胆子道,“反正我就是知道你不是什么大侠,估计本领没有多少,整天就想着劫富济贫济世救人,恐怕正经好事一件也没有做过!”
      谢白衣一听这话,张口就要辩驳,却又默默闭上了嘴。初入江湖的菜鸟小侠客,今天也遇上了难对付的人。
      “你这哭包还教训起我来了!既是我搞错了我道歉便是,保证给你全须全尾地送回去,你哭得我头疼!”他在屋子里有些焦躁地踱了几步,终于想出几句话来扳回一成。
      小哭包有甚好说,也就敢在我谢大侠面前逞威风。谢大侠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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