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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第一百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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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十一年七月九日,天都城实行孤城政策,全面启动防御设施,将整个京郡与外界划分开来,成了一座铜墙铁壁的堡垒。
没人知道云霈是怎么骗过皇卫的,根本没去天策府的他突然出现在城中,牢牢地把控着天机营、禁卫军以及京畿大营的部队,让所有人都胆战心惊。
他先将苍帝、靳妃和云邃三人圈禁,又对朝廷内二品以上大员来了次大清洗,三位辅政大臣里兰观被囚禁在宫中,参知政事梅元昭自尽,左都御史霍辛惨遭灭门,剩下的不是屈从了云霈就是身份太明显没有办法屈从,比如年巡誉。
在此之前顺利离开天都城的少之又少,除了简天青和樊图远还有萧羽隽,殷青流和暗卫本就潜藏于暗处,刻意留在城中,以待日后里应外合。
这场血腥的政变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云霈之所以还没有登基是因为他缺了两样东西,一是传位诏书,二是城防图纸。
苍帝到底是崇尚武治的人,精神十分强大,即便在被毒蛊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情况下依然顽强地坚守着最后一道防线,因为他知道,没有这些东西云霈只能算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篡位者,永远被人戳着脊梁骨,而这肯定不是他想要的。
这是场拉锯战。
这天,云霈再次不厌其烦地来到了天兮宫。
自从这一切发生的那天开始,靳妃对待这个儿子就完全变了一副面孔,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会做出这般丧尽天良之事,她对不起苍帝,甚至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你又来干什么?”
云霈不疾不徐地坐到了靳妃对面,挑着眉说:“母妃,现在是您的儿子要继位,您没有半点帮助就算了,每次都板着一副脸,实在让儿臣难过。”
靳妃怒道:“本宫只有一个儿子,名唤云霁!”
“哦,这样啊,那儿臣弄错了,可能儿臣才是靳幽的儿子。”
病床上的苍帝忽然剧烈地咳了起来,帘幕后一只枯瘦的手颤抖着指向云霈,却半天没有一句完整的话传来,再看靳妃,她的神情已经无法用大惊失色来形容了。
“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云霈好整以暇地说:“儿臣什么时候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母妃您明知道父皇想传位给三哥却还不阻止,您把儿臣摆在什么位置?您把自己又摆在什么位置?”
起先他以为是自己缺少了与他们相处的二十年时光,所以他们才会更疼爱云霁,但后来发现并不是如此,苍帝先不说,靳妃呢?亲疏有别,她怎么也一昧偏向云霁?他云霈在他们心目中究竟算什么?
这种不平衡的心理彻底让他疯狂,所有负了他的人都别想好过!
知子莫若母,这一刻靳妃忽然明白了云霈发动政变的原因。
“本宫是你的母亲,更是天.朝的嫔妃,若为了你开一言堂,岂不是愧对黎民社稷,愧对列祖列宗!”
云霈冷笑道:“呵呵,恐怕天.朝几百年来也只有您这么一位公正不阿的嫔妃了,父皇没让您当皇后真是可惜了。”
靳妃丝毫不为所动,平静地冲云霈说:“你走吧,本宫宁愿自尽于此也不会将诏书和图纸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母妃,您是求仁得仁了,可其他人愿意跟您一样吗?”云霈露出了奸佞的嘴脸,“今天您和父皇要是不把这两样东西交给儿臣,儿臣就要拿父皇的孙儿开刀了,唔……您说是挖开兰宁的肚子好还是挖开年锦墨的肚子好?”
“逆子!”
苍帝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满面涨红,情绪激动,靳妃连忙轻抚着他的胸膛,见到那病弱苍老的样子不禁又红了眼眶。
都是她管教不严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转过身,眼风如刀,寸寸凌迟着云霈,“混账!你敢动她们试试!”
“那母妃就看看儿臣敢不敢吧。”
云霈转身就走,那决绝的气势让靳妃揪紧了心,随后她隐约听到蕴华宫三个字,遂脸色大变,含泪望向苍帝。
“皇上,怎么办……臣妾该怎么办……”
苍帝重重地喘着气,一手握住她肩膀,将她拽至脸前,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话,说完手一松,无力地仰倒在软榻上,似耗尽了心力。
一边担心苍帝,一边担心兰宁,双重夹击之下靳妃的泪终于落下,情绪濒临失控。朦胧间一只手覆了上来,虽然冰凉无力,却给了她极大的慰藉。
“皇上……”
苍帝无声地做着口型:“去吧,朕在这。”
靳妃点点头,用帕子拭去了泪光,眼神变得无比坚毅。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她还要从刀口下救回后辈们,为她们铺一条生路,再往后的事情她无暇去想,亦不重要了,反正无论生与死,她能与苍帝一起,于愿足矣。
“来人,去把他叫回来,就说本宫愿意将东西交给他,但有个条件。”
就在靳妃与云霈做交易的同时,御花园中又是另一番光景。
兰宁虽说被关在蕴华宫,行动自由倒是没怎么被限制,岳梦鸢和云霭坚持每天陪她去御花园散步,就在第三天,她们见到了刚刚被关进来的上官觅和年锦墨。
或许是因为年巡誉被下狱的关系,年锦墨的脸色非常难看,一点也不像个即将临盆的孕妇。上官觅的气色跟之前差不多,但是很坦然,无惊无惧,跟年锦墨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这种场面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四嫂。”兰宁唤了上官觅一声,正准备过去,却被她举着帕子拦在了半路。
“宁儿,你有孕在身,还是莫要离我太近,免得染了病气。”
岳梦鸢在兰宁的示意下走过去替她把了把脉,顿时了然于胸,这哪是身体有疾?分明就是心病,郁结久了,人自然就是这副病怏怏的模样了。
“四王妃,这病……还得靠您自己医啊。”
上官觅听懂了她的善意规劝,微微弯唇道:“燕夫人有心了,眼下这般情形,我这病好不好也无所谓了,倒是宁儿那,你们定要护她周全。”
“你说的这是哪的话。”兰宁听她这口气就放不下,两三步踏上前来,不管不顾地捉住她的手,“即便身在困境也不可轻言放弃,你上次答应过我的。”
上官觅淡淡地笑了:“我记着呢,不放弃。”
一个冷嘲热讽的声音响起:“这青天白日的,御花园倒是搭上戏台子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空说这些。”
说话的正是年锦墨,对她们不顾正事只顾叙旧的行为十分不以为然。
“就算我们想说正事,你有那个资格听么?年侧妃?”云霭素来看不惯年锦墨的作风,立刻上前把她讽刺了一通。
年锦墨本就气盛,被她说得愈加心火燎原,终于撕去了小白兔的外衣。
“霭公主还是好好珍惜现在的日子吧,说不准过几天江山易主了,用身份压人的乐趣可就没了。”
云霭不急不躁地回道:“那是,千年狐狸精还有九条尾巴呢,能砍一条是一条,本公主就愿享这一时之乐。”
“你!”年锦墨气急攻心,肚子也隐隐作痛,整个拿云霭没办法。
小丫鬟愁眉苦脸地小声劝道:“小姐,她们人多势众,我们讨不了好的,还是回宫吧,不要跟她们吵了。”
年锦墨恨恨地一甩手,踩着宫履拧身回了流光宫。
云霭见她走远了,刚才那股斗狠的劲也没了,叹了口气说:“四嫂,让你同这种人天天生活在一起真是为难你了。”
上官觅没什么情绪,像个局外人一般评论着自己的生活:“你认为她是插足的,所以觉得我为难,但他们有权势、孩子、利益这些共同纽带,其实我更像个第三者。”
“四嫂,你别这么说……”
“不说了,反正也要过去了。”
一直作壁上观的兰宁忽然被上官觅这悲观的语气刺中了胸口,心脏不安地跳动着,总觉得她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但还没来得及试探,便被四面八方围来的侍卫打断了。
“公主,四王妃,五王妃,皇上有请。”
“父皇?”云霭激动得向前冲去,被兰宁一手紧紧拽住,警惕地打量着眼前之人。
“敢问父皇宣我们有何要事?”
那侍卫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小的不知,也不敢欺瞒主子们,皇上与靳妃娘娘确实在天兮宫的寝殿等着,兰相及醇亲王已经进去了,主子们尽管随小的前去便是。”
兰观与云邃也去了?苍帝到底想做什么?
上官觅与兰宁对望一眼,心中还在打鼓,边上云霈的人已有不耐烦之色了。
她们处于劣势,横竖都是一刀,云霈想杀她们也用不着打着苍帝的名号,去看看也无妨,或许会有转机呢?
于是兰宁下了决定:“你上前领路罢。”
“是,主子们这边请。”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天兮宫而去,此时此刻的她们还不知道,在命运与计谋的交错下,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上官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