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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第一百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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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三方汇集之后,只有兰观同意兰宁的做法。
“连是谁在捣鬼都不知道,就让我们放弃她们撤离京郡?这不可能!”樊图远猛击案首,胸膛不断起伏,一方面为兰宁的决定而生气,一方面又担心她们的安全。
简天青愁眉道:“我也觉得此计不可行,若她们沦为人质,我们救出了大军又如何?”
“如果此事属实,她们现在已经是人质了。”兰观沉着脸,手指划过粗糙的宫禁地图,“不管如何,你们俩先要撤离一个,不然全军覆没,这场仗也没得打。”
“简兄,你先走吧,黑云骑上下共存亡,我是不会离开宁儿和鸢儿的。”
简天青苦笑:“我要是连王妃都保护不好,这天袭营的存在还有何意义?别说王爷,简家的每个人都会撕了我。”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沉重的责任和关心,倒也不再争论,同时望向兰观,把问题丢回给了他。
尽管心系女儿,兰观却非常镇定,似一把坚锐的宝剑,无论面对多强大的敌手,都不会发出颤栗的呜咽,这是两朝磨砺出的风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该有的气宇。
“天袭营先撤,黑云骑暂留。”
简天青脱口而出:“这是为何?”
兰观抬目直视着他,“因为天袭营是单一营地,而黑云骑在京畿大营,那里驻扎的其他部队还不知道是否有叛军,还有待观察,所以能尽快脱身的唯有你。”
简天青深呼吸,心知他说的有道理,却没挪步。
“你不但要撤离,还要抓紧时间联系上王爷,越早打回天都城对我们越有利。其他几位王爷也不用避讳,他们的家眷都还在这里,幕后主使人绝不是他们其中之一。”
“那会是谁?”
兰观望向西方,神情明暗不定,两人瞬间明白——那是天策府的方向。
“您是说……会是三殿下或六殿下?”
兰观神色愈发深邃,喃喃道:“老夫倒希望是三殿下。”
至少他会善待宁儿。
两人被这语气中蕴含的深意所震慑,这么说,主使人多半是阴狠毒辣的云霈了……这可谓是最糟糕的结果了。
“都去吧,简统领撤离,樊将军也去探一探京畿大营的虚实。”
樊图远问道:“那您呢?”
“等傍晚时分她们还没出来老夫就进宫去,若之后老夫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黑云骑也想办法撤离。”
“不!”樊图远上前一步坚定地说,“即便有再大的危险我也要带兵闯进宫闱把她们救出来一起走!”
兰观淡淡地睨着他,“若京畿大营的其他军队都是叛军,再加上禁卫军和天机营,黑云骑只怕还未踏进天都城就被剿灭了。”
樊图远悚然一惊,却反驳道:“兰相也听闻过黑云骑的实力,怎能如此轻易下结论?”
“非人之故,而是斗械。”
“斗械?”
“这天都城的外围工事是公输家的顶峰之作,是一套严密、完善且强大的防御设施,一旦启动,便是远在弘州的三位王爷的亲兵全部加起来也难以攻破。”
樊图远和简天青面面相觑,仿佛兰观嘴里蹦出的是天方夜谭,他们在这天都城里活了二十多年,居然从未听过此事。
“你们不知道才正常,这是迁都之时的事,只有皇室宗亲才知道,我也是偶然间翻阅到公输家的纪事录才得知的。”
“那岂不是说离开天都城就无法再进来了?”
“也不能这么说。”兰观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本盛满灰尘的书册,翻开到某一页,调转过去给他们看,“这上面写着当初的建造图纸一直保留在帝王手中,一代传一代,只要有了这东西,打破防御没有问题。”
简天青闻言眼神一黯,道:“可陛下现在被控制住了,或许已经……”
“所以只有老夫进宫才能一探虚实。”兰观阖上书,再一次坚决贯彻计划,“你们留在天都城就是等死,别造成有了图纸却无兵可用的窘境,明白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犹如战士断腕般接受了这项决议。
傍晚很快来临。
即使云霭一再表示不愿意离开苍帝,兰宁还是坚决要带她走,原因很简单,她们任何一个人留在宫里都会成为勤王大军的负担。
出宫之前,兰宁反复叮嘱她们两人一定要镇定、自然,哪怕出去的机会不大,为了云霆和燕夕也要尽全力试一试。
印着象形徽记的马车缓缓驶到了宫门口,每过一秒,云霭手中的锦帕就攥紧一分,氤满了潮湿的汗渍。岳梦鸢倒是比她好多了,毕竟上过战场,这不过算是小场面。
“别怕。”
兰宁短暂的安慰之后闪卫把车停住了,几步之外侍卫的声音传来:“抱歉,宫中戒严,出宫必须检查马车。”
听见这句话,三人都仿佛半截身子沉到了水里,深深透心凉。进宫不检查出宫却要检查,这是哪门子戒严?看来今天注定无法善了了。
岳梦鸢掀开帘子的一角,怒斥道:“放肆!睁大你们的狗眼,霆王府的马车也敢拦,惊了王妃和小世子,你们有几个头够砍的?”
那侍卫一点儿也不胆怯,反而迎上前来举剑拱手道:“皇命难为,还望王妃配合。”
“你——”
“鸢儿。”
兰宁喝止了岳梦鸢,同时暗中握了下云霭的手,示意她别慌,随后带着她下了马车。
“查吧,动作快点,本王妃可禁不得久站,若出了事,可就不是摘脑袋这么简单了。”即使大腹便便,兰宁简单的一句话和凌厉的眼神仍然让他们浑身一凛,气势立刻弱了几分。
“王妃息怒,奴才……”
“那便不必查了!你们这帮废物,都给我闪开!”
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兰宁回过头,眸光霎时一片晦暗。
是聂灵风。
“殿下的命令你们都当做耳旁风了吗?在他们到达弘州之前不准走漏任何消息!你们就是这么执行命令的?”
她一鞭子抽倒了离兰宁她们最近的几名侍卫,人随之走近,岳梦鸢连忙闪身挡在兰宁面前,唯恐她伤人。
兰宁却听明白了,她说的就是云霈,他想把云霆他们困在弘州之后再发动宫变,所以才秘而不发,其实他早就控制了内廷。
是她们太大意了,一点提防都没有。
“霆王妃,带着霭公主和将军夫人想去哪啊?”聂灵风望着三人一阵轻笑,“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戏就不必演了吧?你们还是安安分分地待在宫里吧。”
“没想到要你亲自出马来拦我们。”兰宁从岳梦鸢身后走出,站在五步之远与聂灵风对视,眼底闪动着明锐的光泽,“既如此,你背后之人还躲躲藏藏的做什么,何不大方点站出来?”
“时候未到。”
兰宁冷笑道:“装得倒是人模人样,需要本王妃一条条列出来你勾结云霈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么?”
“哦?你们都知道了?”聂灵风不怒反笑,笑得阴狠而狂妄,“知道我给你下了媚毒,让你困在房中与云霁苟且?知道我引戎军入关,将韶关踏成废墟?知道我给了云霈毒蛊,好让他杀了简妃?”
“你这个毒妇!”云霭双眸血红地冲上去,被岳梦鸢死死拽住。
聂灵风倏地捂住唇,装作无辜的样子说:“啊,原来还有人不知道啊,我说漏嘴了,真不好意思。”
兰宁沉下脸,眼底杀意盎然,“山居的那个女人果然是你。”
“没错,不过既然你们早有怀疑,为何不对我动手呢?”
兰宁的话里充满了讽刺:“杀你不过像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是大哥执意挡在你身前才有了你如今的逍遥日子,得意忘形前记得先掂一掂自己的分量。”
聂灵风的脸突然阴沉得可怕,只字未说,冲着兰宁就是一鞭子,闪卫一人挡在面前,一人徒手抓住鞭尾,将兰宁护得严严实实。
“一边口口声声恨他,想杀了他,一边还活在他的羽翼之下,聂灵风,你真是可笑又可悲!”
兰宁的每个字都戳中了她的死穴,她恨不得立刻就杀了兰宁,奈何闪卫武功高超,根本没有缝隙可寻,她一怒之下大吼:“都给我上!把兰宁给我抓起来关到牢里去!”
侍卫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冲了上来,正是被团团围住之时,一个正气凛然的雄浑声线传来:“陛下御赐金冕在此,谁敢妄动!”
兰宁倏地转过身,见着那人几乎失声,他怎么会来?他怎么能来!
兰观一身隆重朝服,手托金冕,从侍卫中间慨然走过,侍卫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放下兵器跪在了地上,连呼万岁。
“霄王妃,伤了谁你都讨不了好,老夫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
聂灵风面罩寒霜,眼神几乎能杀死人,“哼,老匹夫,你还敢来自投罗网,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能不能活恐怕并不是霄王妃说了算吧。”
“我不是霄王妃!再说这三个字我就杀了你!”
她恨透了这个身份,恨透了与云霄有关联。
兰观不说话了,只是淡淡扬唇,望着她的眼神里一片明晰,似有穿透人心的力量,让她越发心虚和恼恨,可她也明白,在场的这些人个个都是重要的筹码,她确实不能动。
“来人!把他们给我关进蕴华宫!一个也不准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