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了》一听顾

49、另有隐情

　　宋柯所说的驿站，指的是京城里最大的驿站总行。

　　此处多住的是有些身份的行客。

　　采薇辞了宋柯的护送建议，只带了阿婕一个，马不停蹄赶去。

　　出示了宋柯开的公文，伙计才带着他们往里头去，指着一间房门，伙计道：“就是这儿了。”

　　阿婕拿出一点儿赏钱赐了，那伙计便告辞离去。

　　“夫人，真要进呀？”阿婕有些胆怯。

　　采薇点点头，“你不必进去，就在外头守着就好。”自己上前敲了敲门，里头果然传来司徒仪的声音，“谁呀？”

　　“是我，陆采薇，秦棣之的妻子。”

　　里头的人忽而剧烈的咳嗽起来，采薇急忙推门而入，见司徒仪趴在床榻边，几乎要把肺也咳出来。

　　“司徒大人。”她上前欲为他抚背，却被毫不留情地挥开。

　　司徒仪涨红着脸，鬓边白发横生，好像在一夜之间老了十多岁，“走，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我知道司徒大人不想见到我……但是，大人想看着儿子就这么被问斩吗？”

　　司徒仪登时老泪纵横，呜呜念着司徒敏则的名字，哪儿还有一点一方郡守的威严架势，只不过是一个爱子心切的迟暮老人罢了。

　　采薇于心不忍，却又觉时间紧迫，只好继续道：“大人能否告诉我，司徒敏则可曾害过我公婆？”

　　“绝不曾！”

　　“那司徒敏则究竟为何要担下不属于他的罪状？还有，守安去了哪里？”

　　司徒仪的脸色愈发差了，“守安，他，他死了。敏则是为了我，为了我……”

　　“守安死了？”采薇如闻雷霆，“这是怎么回事？”

　　“这要多亏了秦夫人，平白将敏则诬告，若非如此，我司徒家怎会弄得家破人亡，守安，是被审讯时受不住刑死的！”

　　“是谁施的刑？宋柯不可能那么做啊。”

　　司徒仪惨笑一声，“虎落平阳被犬欺……虎落平阳被犬欺……”

　　采薇脑海中登时浮现出那趋炎附势的锦城令来，“是锦城令？”

　　司徒仪闭上眼睛，已然是默认的意思。

　　许多事，便被串联了起来，采薇脑袋急速运转着，锦城令抓了司徒敏则一家，显然是自以为得了上级的意思，想要拿这份功劳，故而滥用死刑，在上京之前就逼得司徒敏则认了罪状。

　　但如今司徒敏则为了不再连累他人，一心求死，又该如何是好呢？

　　采薇咬紧了嘴唇，“司徒大人那日在堂上想说的就是这个？”

　　他点点头，泪水渗出浑浊的老眼，“不想还未说出来，就昏倒在堂，如今案子已判了刑，皇上也已过了目，我这将死的身子，在此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唯有和敏则一同去了！”

　　“大人莫急。”采薇伏在床边，“大人这些话，我一定想法子转告给别人。钦批的案子，到时候将那锦城令拿了来对簿公堂，还需大人作证的！”

　　“你，竟要救敏则？”

　　她带着歉意一笑，“我无心害无辜之人，是有心人造龌龊冤案！”

　　司徒仪激动得不能自持，“老夫，拜谢！”

　　采薇留下随身带着的一点银两，立刻回府里去，棣之正好回来，官服也未脱下，见她匆匆忙忙的样子，便问道：“从哪里来？”

　　采薇抓住他的手，“司徒敏则的案子另有隐情！”

　　秦棣之面色凝重起来，“你仔细说。”

　　采薇便将司徒仪说的尽皆告诉了他，听完，棣之也站了起来，“锦城令竟如此胆大包天，是谁给他的意，叫他做这等冤案领功了？这事若是成了，岂不是让真凶逍遥法外？不行，我这就去找宋柯，拉他一同进宫面圣。”

　　“急不得。”采薇按住他，“求死之人，无药可医。守安的死虽不是司徒敏则的错，但他现在钻了这牛角尖，不疏通了是不行的。那锦城令，也需抓来对质，这样，我们一同去京兆府，你同宋柯商量，我去劝司徒敏则。”

　　一辆马车载着两人急急往京兆府去，宋柯还来不及讶异，便被棣之拖到了一边，采薇自往大牢去。

　　许是气味难闻的缘故，采薇方走到牢里，便有些昏沉，扶着墙壁歇了片刻，才好转些。

　　大牢里只有一小扇舷窗，光线极是昏暗，司徒敏则仍是不耐烦的态度，一见她来便立刻转身面墙。

　　采薇淡淡笑笑，相比上午的一无所知，如今她至少找到了入手的方法。

　　“司徒敏则。”她唤，“你可想为守安报仇？”

　　司徒敏则猛得抬起头来，“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锦城令所作所为并非我和棣之授意，我们也并没有想要你屈打成招的意思，那些，是锦城令擅自做的，我也是问了司徒大人方才知情。”

　　司徒敏则冷笑一声，“那又怎么样？守安已经死了，还能死而复生吗？”

　　他顿了顿，“我是他的主子，却没有保护好他，若死的是我，那才是对的。”

　　“不！什么是对的，你和他，都不该死，不是你们错，是那锦城令做的孽，司徒敏则，你就让守安白白死了，连帮他报仇的想法都没有吗？”她语气咄咄，“我知道了，就是因为你怕了，所以才窝在了这里，想要以死谢罪是吗？”

　　司徒敏则愤怒地站起来，脖子上青筋突起，好像随时要冲过栅栏，过来打她一样。

　　然而沉寂了许久，他松了拳头，忽而跌坐在地，泪流满面，“没错，我是不敢，我是不敢。就让我死了不就好了吗？什么事情，就都了结了。守安在路上，也不会寂寞……”

　　“敏则……”望着牢笼里那个哭得伤心的男人，采薇放柔了声音，“你不能死，司徒大人还在等着你回去……”

　　“我已经连累爹太多了……”

　　“可他只有你一个儿子，不是吗？”她笑容中透出哀伤，“子欲养，亲不待，父亲尚在，就算为了司徒大人，你又怎么能死。”

　　司徒敏则看了她许久，憔悴的脸上终于泛起一点生气，“谢谢……”

　　采薇低头，“是我同你说对不起才对……还要委屈你在这儿多呆几天，我们定然会尽快替你翻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