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尘世情之殇》北方素食狼

4、林伟有他自己的生活

　　林伟没有回W市的家，家中无人，妻子乔怡羽和女儿在香港，那边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家，怡羽和女儿偶尔回到W市几次，也只是小住几天就离开了，她不喜欢大陆，常以港人自居。
　　办公室兼起居室很大，整幢楼几乎无人，因而房中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林伟放了音乐，脱了外套倒在沙发上，莫名的疲倦包裹了全身，他在生着气，可是无处发作，烟抽得嘴唇发麻，心里反而更乱，他希望陈清云能打电话过来，象以住一样那怕是骚扰一下也好，可是没有，这次她定是下了决心，不然怎么会勇敢地提出让他和妻子离婚。
　　真是异想天开。
　　他笑了一下，舔舔干燥的嘴唇，起身倒了一杯威士忌给自己，酒让他放松，踢了鞋将腿放在茶几上，突然有些不习惯这样一个人的时光，怕着寂寞和孤独，但总有些时候孤独和寂寞同时包围你，任你在商场上如何叱咤风云，任你在情场上如何左右逢缘，是的，最终你会孤独地一个人面对自己。
　　陈清云能了解他多少？林伟这样问自己，反复玩着手中的打火机，打火机的火光闪了一下又一下，想起来这个是从日本东京带来的，他在日本留过学，对东京有些迷恋，日本女人的温顺总带给不一样的激情和愉悦，不象欧美的女人，体格过于高大丰满，脾性也骄辣，床上过于开放，有时倒叫他无所适从。林伟承认他好色，但还不至于沉溺于声色，大地集团即将上市，作为董事长的他意气风发，觉得人生无限风光已胜揽于怀，陈清云——呵呵，他笑了一下，居然提出要他离婚，这是在威胁自己吗？林伟喝光了杯中的酒，又倒了半杯，分明地胸中一次次燃起怒火，这不是自己的一贯作风，他从不为女人生气，更不会在意女人的话语，今晚有些特别，和陈清云在一起更有些特别，他不大和熟女有□□上的交缠，更不会在情感上起什么波澜，小姑娘三言两语调完情上了床，然后三言两语打发了——最多花几个钱，这是举手之劳的事，然而陈清云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常规性的婚外情，他本想来一次新鲜的□□刺激，却不了和陈清云走到了云深雾重的情海之中。
　　他还得承认陈清云本身也很特别——忧郁和冷漠，孤傲和任性，这些让她不仅仅看上去很漂亮，而是透过她的眼睛，透过她的肢体和神情，给人一种想要靠近她征服她的冲动。林伟善于周旋在女人中间，可是这三年来大多数时间却和陈清云在一起——除了他的妻子，他有时糊涂起来，觉得自己老了，再不似当年那般轻浪，陈清云给了他许多梦想中的东西，她比他想象的更有女人的魅力，□□能和他旗鼓相当，精神上总能让他觉得永远是在热恋中，并且，陈清云不贪他的钱财，不象一般女子迷恋于他的身份，他们在一起，总嫌时光短暂，所谓如胶似漆，恰如其分。

　　林伟抽烟，一支接一支，音乐是巴哈的交响曲，他听了大半生，痛苦时听，高兴时听，这是他唯一的个人享受，在精神上。妻子怡羽热衷于形体保养和美容购物，流恋于巴黎纽约东京不同的大都市的衣坊间，她是名商的女儿，秉承的高级生活享受远大于商业智慧运作，林伟有时冷眼看她和他们之间的婚姻，到头发现自己原本没有爱过这个女子。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又能起什么样的作用？想当初他白手起家，只不过是分了一杯乔怡羽家的羹，没有怡羽家的资金作援助，他什么都不是，何来当下的大地集团？何况怡羽焉能不知林伟好色？他是众人公认的美男子，怡羽发现林伟和不同的女子有着扯不完的关系时，女儿已经长大，母亲教导她的妇人之道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维持着家庭安宁便好，就算林伟羽翼再丰满，只要乔家老爷子动动手里的线，林伟也飞不出多远，只能扑腾几下翅膀而已。
　　这是林伟看得清的现实，所以他永远在妻子面前和颜悦色，永远表面迎合着她的要求，香港每月准时要去，家每月准时要回，外人看到的他是出色的男子，应当配有同样出色的女子作妻子——乔怡羽正是如此。
　　平静下来，他去洗手间冲凉，放了热水，泡在浴缸中更加放松下来，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没有人能真正看清自己，正如他以为陈清云会安于现状，不过三载五载缘分尽了两个人分开，留给她一笔钱或者留给她一套房，物质和金钱他总能做到，而陈清云想要的可不是这些，他看得清楚——并且通过今晚的表现看得更明白，她想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家，一份完整的爱，一个属于她的男人，那么，他想要的是什么？
　　林伟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给自己平白无辜添了许多的麻烦，每日里光生意上的事就得他事事亲为，劳顿不息，那能再给自己的私生活惹来祸患——幸好陈清云只是爱她，要是遇人不淑，象前些年在上海遇到的学生妹，动了心思怀了孕，私下里又哭又闹非要逼他娶其为妻，最终花了好大一笔钱才了却此事——学生妹的初衷为钱而来，得手后也就此罢手，从那以后林伟更是谨慎，玩归玩，床上的事只是在床上，穿上衣服他等于给自己的心灵和情感戴了严实的盔甲，自以为谁也不会能走进他的心里，直到遇到陈清云，他亦以为最多发展到床上为止，谁料却从床上床下进行了三年，这年头确实长了些，直到今天才发现超过了他生命中的任何艳史。
　　起身擦干全身，去会客厅再翻一下手机，没有任何信息，女儿林乐洋的照片是手机屏保，天真在趴在草坪上甜笑着，快十四岁了，急着要长大的样子，上次回家发现她穿了高跟鞋在练习行走，怡羽在一旁大笑着指导，林伟多少有些生气，他不希望女儿和妻子一样热衷于打扮和享受，吃晚饭时三人去了维多利亚港吃大餐，他不大爱说话，生了气就更加寡言少语，林乐洋发现了他的情绪不对，乖顺地吃完饭回了家，主动沏了杯父亲平素爱喝的茶，然后说要给林伟演奏新练习的钢琴曲，坐在钢琴前的乐洋象每一次上台一样神声认真，一首钢琴名曲如水流出，技法娴熟，音符流畅，林伟听完后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乐洋跑过来钻在他的怀里，亲了他一下，说：爹地，你放心我，我会在学业上努力，不会让你失望的。
　　林伟当时听到这话后双眼竟潮湿起来，女儿长大了，也许能窥出他和乔怡羽的婚姻关系，但女儿是爱他的，正如他爱她一样，为着林乐洋，他坚定地爱惜着这个家庭，在乔怡羽面前成为一个好丈夫，在床弟间分外卖力地讨好着怡羽。
　　而陈清云是不用去讨好的，所以，他觉得自己在陈清云的世界里，自己才活得更象个男人。
　　那么，多少是爱着这个陈清云的，不然，怎么这样在乎她今天提出的要求，她的要求丝毫威胁不了他，而让他丝丝疼痛，这些疼痛里，居然有着不容忽视的欠疚，他一直逃避面对自己和陈清云之间的感情，而今天晚上，她撕开了这张纸，她要求和他面对另一张纸，那张纸上同时写着离婚和再娶，无论那一种，这都让他陷入更深的矛盾和自责中。
　　强迫自己关上了电话，不管他此时如何神情恍惚，但明天的董事会还要准时召开，手头的工作还要持续进行。陈清云也许不能了解他的生活状态，但他了解她，她会固执地不和自己联系，生一些时间的闷气，她是任性的，就如同当年林伟执意不让她开店做生意，想把她养在屋里，或者让她负责子公司的工作，陈清云都一一坚定地拒绝了，她有她的骄傲，更有自己的思想，她忍让着林伟的不忠，情知他到处留情还有家室，忍让到了尽头，她爆发了，也许这只是开始——也好，该来的总会来，该去的总会去，他会放弃陈清云的，不为别的，只为他是大地集团的董事长，只为大地集团还附属于乔家老爷子的麾下，老爷子一旦动怒，他会全军覆灭，只怕到时连喘口气的能力都没有——光想到这些，林伟的全身禁不住打了个寒噤，窗户开着，这居于城市之上的写字楼里，几乎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他倚在窗口，想要寻找到陈清云的方位，可是他迷失在无数的灯火里，风从夜空中来，吹痛了他的双眼，让他突然地想有流泪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