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靖司

6、六號

　　「我想我應該知道妳是誰了。」抬起頭，安靜輕輕的說。

　　「喔？那有滿足妳的願望嗎？」紫千楓看起來很正常，一點也不緊張，喔，她相信那個該死的封印不會那麼簡單就破碎。

　　安靜搖搖頭，「雖然我知道妳是誰，但不代表我知道妳在這裡的意義。」

　　「我想我有足夠的時間慢慢想。」安靜垂下頭，盯著手上的書，紫千楓告訴她那是剛才白牧留下來的，書上的封面有些怪異，像是無數個星芒圖案組成的化學結構式。

　　紫千楓的眼神暗了一下，勸道，「別想多了，明天還要上課，早點睡吧。」

　　睡？安靜一點也沒這欲望，她不知道她才剛醒來嗎？

　　現在她對這本書很感興趣，一點也沒發覺紫千楓離開了。

　　「這書………打不開嗎？」安靜試了幾次，她心中不太確定這是不是一個惡作劇，但是輕撫書身，思考著為什麼這一本書會在自己的手中？好像是剛才紫千楓拿給自己的。

　　不，這本書本來就應該在自己的手裡。

　　安靜的心底告訴她，這本書是自己的。

　　因為她的直覺救過她太多次了，比如說：在遭到類似監禁的那段時間，而看守她的那幾個男人不懷好意的時候，後來她在文獻資料裡才知道這是所謂的第六感。

　　安靜好奇的撫摸書皮，光滑的皮革的觸感一點也看不出書本外表已經相當老舊。

　　安靜沉下浮躁的情緒，她尋找著那些星芒符號，一個一個地畫過，她覺得，她曾經這麼做過。

　　直到最後一個星芒符號落下，書本溢出金黃色的光芒，在安靜的腿上，頁數快速地翻動著。

　　令她更驚訝的是，這些內容都是空白的！

　　最後，翻動的書頁終於停了下來，而在這一頁空白的紙張上慢慢浮出一段又一段的文字。

　　安靜看見一個奇異的符號，右邊那頁是個火燄型，左邊那頁則是個波浪型狀，內容寫著密密麻麻的文字。

　　很好，她一點也不認識它。

　　「是哪裡文字呢？」就像是自問自答隨口說著，卻沒想到書本好像是回應她一樣，文字慢慢地聚集，匯流成一個人型，右邊的就像個小火人，左邊的就像個小水人，它們對著安靜彎腰行禮，接著演示出各自的動作。

　　「你們……是在教我？」安靜好奇的看著，抬起右手，學著小火人的動作。

　　不一會兒，一道猛烈的火燄從安靜的手中憑空出現，並且鑽進手臂，將她整隻手都包了起來，這時她的手，就像是個燃燒的火炬，瘋狂的吸食空氣，發出嘶嘶的聲音。

　　「還好今天選了件短袖。」否則那老衣櫥內為數不多的衣服又要少了一件。

　　手上起火，安靜沒感到害怕，除了沒有感受到炙熱的溫度之外，像是套上另一件衣服，反而覺得本來就應該這樣。

　　右手可以這樣，那左手呢？

　　安靜抬起左手，果然，相同的情形又再出現一次，只不過這次不是火紅的燃燒，而是一串串小小的水流從空氣中聚入手心，再慢慢攀附在手臂上，一滴水都沒落下。

　　「這個世界跟我都瘋了。」看著自己的雙手，安靜笑了，完全沒有接受到異常而應該出現的害怕。

　　安靜學著小人偶的樣子，學會了讓兩隻手恢復正常的方法，當雙手顏色黯淡下去的同時，她感覺到有到暖流湧入，一點一滴填滿她空虛的胸膛。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怪異了，安靜看著窗外的天色，已經過了一夜，太陽緩緩升起，該準備上課了。

　　吃完早餐，安靜想找紫千楓問問那本書的由來，但她卻找不到那個常常出現在她身邊的人。

　　所以安靜到了那女孩的班級，卻看到屬於她的位置是空蕩蕩的，沒有看到人，連書包都沒有，她覺得奇怪，但最後，她放棄找人來問的念頭。

　　周圍的眼神並不友善。

　　或者該說是，這個學校的眼神從沒有對她友善過。

　　喔，除了那個微笑整天掛在臉上的男人除外，她一點也不想對他感恩的人，紫伯爾。

　　好吧，回去那個沉悶的教室，結束掉下午的課程吧。

　　走過樓梯轉角，有一男一女正好走了上來，其中一個人很眼熟，是誰呢？

　　當安靜在搜尋記憶的同時，雖然不想承認，但她好像有一點臉盲，那個自己認為有點眼熟的女生也看到她了，她開心的問候，「午安啊，小靜靜，今早過得好嗎？」

　　一句再平常不過的問候了，但安靜卻感覺到其中濃濃的調侃，安靜很確定眼前這個提問的女生清楚她昨夜所發生的一切。

　　看了一眼對方胸前的領章，紅色的底圖應該是二年級的學姐，安靜不明白中央的蛇與杖和微風般的紋路有什麼意義，這些圖案她曾經看過，但並不是每個二年級的人都有，大多數的人是沒有圖案的，少數有的圖案也不一定相同，有的人是雙劍，或是劍與盾，又或者是雙槍，各式各樣都有，而紋路更是多采多姿，安靜剛從小木屋出來第一次接觸到時，還真怕導師們要求將這些東西記下來，不過也因為沒有人提過，她也不當是一回事了。

　　就當做是學生們異想天開的創作好了。

　　「妳好，學姐。」沒有像眼前這個女生有著過份的熱情，安靜的聲音顯得有點清冷。

　　「這裡可不是〝普通〞一年級的學生來的地方唷～」這個在別人看起來似乎很和善的學姐好心說著，但安靜可以從她的眼睛裡看見笑意。

　　對於這所學校，安靜自認不夠認識，也是因為她沒有打算久待，學程結束一畢業，她就能離開這裡，所以她對這裡的一切都是默不關心。

　　『或許，我該弄清楚這裡的結構。』安靜思考著，但這樣的神情在眼前兩個人看來就像是不願搭理他們一樣。

　　「如果妳夠聰明的話，現在應該離開這裡，馬上！」旁邊一直沉默的男學生講話了，安靜感覺到他的憤怒。

　　憤怒？為什麼？

　　有著跟以前一樣的點對點生活方式讓安靜可以完全確定，她從沒惹過事情，而這個人對自己感到憤怒的原因是什麼？

　　「特雷爾，你似乎不太尊重那個人喔～」一慣的調侃語氣，但安靜可以很清楚的分出，這個學姐對自己沒有惡意，反倒是有著說不出的親切，可是對著她身邊的同伴，卻有著居高臨下的威脅。

　　而安靜不關心那兩個人之間的問題，就算是事情因為她而發生。

　　「紅思春，妳！」這個被稱為特雷爾的男學生低聲吼著，安靜也因為這一個聲音而分出心思仔細的觀察他。

　　一樣是紅色的領章，一樣是蛇與杖，不一樣的是有著閃電形狀的紋路。

　　「怎麼，我可不介意等下的特別課程跟你來個模擬示範，前提是……你丟得起這個臉～呵呵～」紅思春語氣輕鬆，卻隱含著警告。

　　特雷爾瞪了安靜一眼，不說一句話，轉身走進樓梯旁的教室。

　　安靜明明看到紅思春眼裡那一瞬間的危險，可是現在又消失了，這個人………

　　「忘記了也好，這樣我才不會被妳記著不好。」紅思春伸手揉了揉安靜的頭髮，說了一些她聽不懂的話。

　　忘記了……是指什麼？

　　她記得她從那個小木屋出來了，她也記得這幾個月的一切，可是，只有昨天的記憶是模糊的，像是被一團白霧給遮住。

　　她知道，她醒來的那個時候，記憶是混亂的，還好有紫千楓，那個充滿謎團的金髮女孩。

　　所以她才能慢慢回想起之前的一切。

　　所以，是紫千楓對自己動了手腳嗎？

　　不，這不太現實。

　　可是，最不現實的事情就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不是嗎？

　　像是習慣了安靜談話到一半的突然安靜，陷入自己的世界，紅思春伸出右手，「二年F班，紅思春。」

　　看到那隻白皙的手在自己面前，安靜才發現這個學姐很漂亮，如果說紫千楓的美是沒有任何束縛的自然，那這個學姐就是在所有的約束下產生的自由，她看起來是直率的，但每句話都有著跟字面上不同的意思，如果要用兩個字來形容她，那就是邪魅。

　　安靜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她不太熟悉與他人的見面禮，只能做出跟紅思春一樣的動作，「安靜。」

　　紅思春有一點楞神，後來想起了這是可愛的小女孩在為自己介紹她的姓名，她稍微捏了一下交握的雙手，「那麼，晚點見囉～」

　　與紅思春對談的之間，安靜發現那個微不可及的笑容。

　　她……發現什麼了嗎？………

　　不………不可能。

　　安靜很快的推翻自己的想像，或許，那只是個友好的笑容而已，她抬頭想問問那個晚點見的意思，卻看到眼前已經空無一人了，而上課鈴也響了起來，她帶著疑惑頂著一旁觀眾驚訝的表情下走回教室。

　　今天真是個怪異的一天。

　　安靜再一次做下定論。

　　夜裡，書桌前的菈米亞闔上一本厚厚的書，那是一本基本課程的延伸推薦書籍，安靜對一切有助於學程順利畢業的書籍都有興趣，她將書放到屬於需要歸還的書架上。

　　她考慮過了，如果要練習那兩個元素，在房間裡太危險了，但這所無聊的學校對學生的掌控慾很強，放學後是不允許無故外出，雖然這個規定一直以來對安靜並不是問題，反正自己也不想出去，但現在…………

　　或許，自己該去找個職位，她曾經記得在班會上導師曾公告學生可以自行推薦參與學校事務，美其名提供學生自治權，但安靜知道，這只是為了堵上學生們的反抗，避免不必要的爭執，實際上所有的活動及行程還是得經過這些自以為是的大人同意。

　　可是學校裡的某些工作與社團是由學生自己管理的，同樣的，學校會給這些人一些特殊的權力，譬如說，夜間的巡視或是自主練習的權利，雖然那些人的家庭似乎都還不錯，這是安靜今晚從餐廳得知的訊息。

　　而她？

　　安靜自嘲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