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能如故》池未堕

28、第二十八章：交流会

　　安一天一步三摇的跟在他身后，她十分不习惯这身装束，好象浑身上下都凉飕飕的。她无措的扯了扯苏寅的西装袖，“我非得要穿成这样吗？”

　　去吃饭？就算去北京的香山饭店也用不着穿这么正式吧！

　　苏寅脸上的笑真是恰到好处，“刚才不是还说，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是此一时彼一时，还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安一天很没出息的选择了后者。

　　她还是第一次挑战八厘米的高跟鞋，不习惯三个字都表达不了她的痛。安一天勉强汇聚着神思，连走了几步，然后一把拽住苏寅的袖口。

　　这次是说什么也不放手了，“你走慢一点。”

　　苏寅顺手将那只紧拽的手腕拉过来，“不会让你走着去的。”又补充道：“还会让你吃饱。”

　　后面那句才是重点，安一天继续放心的拉着他的胳膊。

　　“你为什么买这么贵的裙子？”

　　“你不喜欢？”

　　安一天把“不喜欢”三个字抛的远远的，就算为了这价钱，她也太喜欢了。

　　她暗暗抓紧臂中的袖子，他们好象是很亲密的姿态。可是她实在不清楚，却根本不敢问。陪他来上海，为他穿成这样，他们现在这样，算是什么关系呢？

　　封闭的车座上，灯光叠影里，安一天始终没松开自己的那只手。

　　车子停稳了，安一天随着他下车。她松了力道，琢磨着是不是该站开些的时候，苏寅却是反手一握，将她的手腕塞到自己的臂弯里。郑重的，拉着她呆在自己的身边。

　　安一天惊讶片刻，然后立刻抬头去看身边的环境。

　　亮如白昼的灯光让她算不准现在是几时几刻，她仔细瞧了瞧不远处的高楼建筑，在心里无责任点评道：亮的一塌糊涂，肯定也贵的一塌糊涂。

　　然后让她想不到的，苏寅就带着她往那座“一塌糊涂”的建筑走过去。

　　安一天很想拉住他，“英雄，好好说话，我胆小！”

　　苏寅听不到她呼喊的心声，他挽着安一天的手臂，最亲密的姿态，最得体的装容，像所有根正苗红的男伴女伴。

　　门口有好几个侍者立在那里，苏寅从怀中掏出请柬，米白色烫金边的一小张纸，却是今天的通行证。

　　侍者看过请柬，非常标准的露出八颗牙的笑容，“你好，苏先生，请进。”

　　安一天紧跟着他就对了。

　　当真是越亮的地方越有钱，俱乐部里接天连地的闪成一片，圆拱形的楼梯一圈圈的往上延伸。波澜壮阔的像是海洋，犹如水晶宫的空间里不断迎来同样盛妆华服的男男女女，空气里仿佛都萦绕金色的波浪。

　　身着黑白套装端着银盘的侍者穿梭来去，教人目不暇接。安一天只能转眼去看静态物。她看到墙壁上连绵的画框，画中色彩鲜艳，线条凌厉。就算没有这么耀人的灯光，无论放到哪里也俱是佳物。

　　因这片场合带来的局促不安消失了一大半，碰到她最擅长也最喜欢的，安一天的眼睛几乎就移不开了。她一幅接着一幅，恨不得沿着楼梯把那些画一一看过去。

　　安一天曾经也试着画过油画，但每次都把握不住色彩的比例。她满带羡艳的向前走过，然后被扯住了手臂。

　　她立刻回到现实世界，才发现竟多出个人来，苏寅正跟对方握手，表情得当的说着什么。嘴角拉出的弧度都仿佛精密计算过，多一分则谄媚，少一分则轻蔑。

　　安一天看看苏寅，再看看对方。都是西装笔挺的站在那，头发根根顺亮，全身上下一丝不苟的找不出一点不妥。安一天大概明白了，这又是个什么总，什么公司。我等凡人望尘莫及。

　　意识到这点，安一天才恍惚想起要去偷睨。她已经习惯了苏寅穿正装的模样，今天似乎格外不同。安一天小心的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仿佛他整个人都镶了金边。他的鼻子很高，眼睛也很有神。身材高大，高鼻深目。鼻间飘着醇香，仿佛是红酒的味道。苏寅就是这红酒中最有味道的一瓶吧。

　　安一天还默默的在那犯花痴，苏寅看了看她，然后小心的捏了她一把。

　　她听到苏寅在介绍，“这位是安一天，国内知名插画师。”

　　这，是在说她吗？

　　安一天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知名的程度，但这顶高帽子是由苏寅戴上，顿时欣然的接受了。

　　她也伸出手去跟对方一握。

　　来客如海底优雅的游鱼，摇曳轻盈。短短几步的距离，苏寅已经和好几个人握过手。安一天也开始频频点头，对着每个人浅笑。

　　又一次笑过去，安一天头偏到无人处喘了一下，发表意见，“我脸都僵了。”

　　苏寅还是游刃有余，只道：“习惯了就好。”

　　习惯，便是日久天长。

　　今天最大的收获，应该就是所有见过的人都知道了她的知名插画家的身份。不过会不会有人放在心上，那就不知了。

　　苏寅继续拉着她走，安一天又站在原地扯他。二人僵持着，苏寅无奈的抚额，“怎么了？”

　　安一天嘴巴动了几动，忍了又忍，然后示意，“你贴过来点。”

　　苏寅挽着她的手臂，靠了过来。

　　“我怎么觉得这么不靠谱。”

　　苏寅奇怪的看着她，“怎么说？”

　　安一天看看周围，再看看他。梳理不清楚，也想不明白，然后她眨了一下眼睛。浓重的眼影让她感觉很不舒服，身上的裙子太有束缚的感觉。这全部都不是她所熟悉的。

　　“我们能不能先回去。”安一天扯扯他，“我好不习惯。”

　　她以为苏寅还会拿那句话堵她，但苏寅侧过身，在她背后拍了拍，“跟着我就可以了，不用急。”

　　他手心的温度毫无间隙的贴在安一天的皮肤上，酥酥麻麻的，仿佛由手掌心里引进了一股电流。安一天微怔，她想保持住距离，又被苏寅强拉回去。

　　“安一天。”他挽起她的臂，“你不要乱跑。”

　　顺着圆拱形的台阶往上走，安一天终于如愿看到了她渴望的那些画。脸上多云转晴，其实，现在再多留一会也不错。

　　“这里是私人酒会吗？”安一天琢磨道。

　　苏寅正好从经过侍者的盘子里拿过两杯香槟，一杯递给安一天，“差不多，就是一个商务聚会，大家互相交流些经验和人脉。”他看了安一天一眼，又是补充道：“其实就跟你们画手的聚会一样，只不过性质不同。上层人士，你也懂的。明明就是普通聚会，但还是要穿的光鲜亮丽。说到底，就是为了面子。”

　　他似乎全然忘了，他现在也是其中的一员。

　　苏寅带着三分戏谑对安一天说，“你就当是个大型交流晚会好了。”

　　确实如此，安一天乖觉的跟他站在一起。她瞥目周围的映照物。风度翩翩加光彩照人，真像是一对璧人。

　　她喝过手中的香槟，渴望这一点点的酒精能燃起自己的勇气。“那你。”安一天小心去看他，“你是特意带我来的？”

　　苏寅很快就承认了，“你不该老闷在家里。”

　　安一天不以为然了，“我也经常外出写生。”

　　她一一数着，“公园、社区、大街，都有。不过你在公司，看不到我出去罢了。”

　　苏寅轻轻笑了起来，“那还是经常在街上拦下别人！”

　　他还记得这么清楚么，安一天赧然的盯着手中的杯子。那时候，面对一个可能随时会拒绝他的陌生人，她怎么会那么大胆。现在，这个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她却经常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没有了。”她回答。

　　苏寅疑道：“什么？”

　　“再也没有去拦过别人。”安一天凝过他的眼，郑重道。

　　我所有勇气的发挥，旨在遇到你，拦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