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能如故》池未堕

24、第二十四章：酒后

　　头疼欲裂，这是安一天醒来的第一感受。

　　从没人告诉她，红酒的后劲这么大。

　　她抱着昏胀胀的头，甩甩脑袋，还满眼模糊，顺便在床上滚了两圈。

　　她向来贪恋棉被柔软的温度，但似乎是有点不对劲……

　　安一天猛然起身，她一拍被子。再一扫目，四周都开始清晰了。她看到头顶的吊灯，还有那个大书柜。顿时明白了那股不适感是从哪来的，这里明明是主卧！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安一天敲了敲头，越想越头疼。

　　她记得和苏寅一起喝酒来着，一杯接着一杯的，她实在喝了不少。然后……安一天抚着泛酸的太阳穴，她是不是又发酒疯了？

　　难道她和苏寅都喝醉了，然后彼此睡错了床？

　　头疼啊……安一天内心鬼哭狼嚎，抚着头要起身。

　　然后，她看到床头柜上贴着一张便利贴。安一天撕下一看，纸上是熟悉的行云流水的笔迹，“我要去上班了，电饭锅里有粥。牛奶和面包在冰箱里。”话写到这里本该结束了，他又添了一笔，将句号涂成了醒目的逗号，“纯牛奶可以醒酒。”

　　安一天呆呆的看着字条，极力思索起来。许久，昨夜的一些片段终于慢慢的泛上心头。

　　有她的和苏寅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拥抱，接吻……还有一些不能描写的片段。

　　安一天惊住了，脑子里轰隆隆的炸成天边一朵云。她根本无法确认，昨夜到底是真实，还是她又做梦了？

　　她手上握着便利贴，混混噩噩的走到厨房。果然，电饭煲还亮在保温档。她又打开冰箱，又有一袋土司面包和三瓶纯牛奶。

　　看来是真的。

　　安一天哀嚎，心里头五味杂陈，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如何。她先咬了一口面包，一用力，牵到唇上刺痛。

　　她显然又想到昨夜，越清晰，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原来，她也可以有这么“热情如火”的时候。

　　安一天迅速灌下一碗粥，又喝了不少牛奶。胃里丰足，饱暖后难免神思倦怠，她干躺着不知道要做什么，床头上一震，正好迎来熟悉的旋律。

　　“苏寅”两个字亮闪闪的，闪到安一天的眼。

　　她缓了缓神，才按下接听。

　　“安一天。”电话里，苏寅并无起伏的声音响起，“你起床了没有？”

　　“早就起了。”安一天扫到不远处的便利贴，心里一暖，“谢谢你的粥。”

　　电话里瞬时沉默住了，安一天听到他平缓的呼吸，脑袋里又重复起昨天的片片旖旎。紧张的也不敢说话，

　　她最怕这样的沉默，苦愁着想赶紧找个话题。接着，电话那头顿了顿，说了句什么，然后挂掉。

　　安一天慌忙的想叫住他，可入耳的只剩下了盲音。

　　所以，到最后，他们都说了什么？

　　办公室里，苏寅按掉了电话，对着手机叹了口气。

　　原来，她也真的只有在喝醉酒之后才会主动一点。否则，根本就是个算盘珠子。他若不前进一步，她也永远想不到要找他。

　　苏寅苦笑，按了按前额。

　　一见他挂了电话，助理赶紧把文件递了上去。

　　向来都是习惯的，苏寅照例是确认，一一签名。一天的工作是流水淌巨石，日复一日。

　　到了下午另有一场会议，散会后，差不多就到了下班时间。夕阳未沉，还有大把的余晖未散。苏寅对着办公室里的落地窗，沉眼看着落落夕阳。

　　助理有些诚惶诚恐，前些日子她看着苏寅几乎没日没夜的加班。现下，难道还打算留在公司吗？

　　她试探着问了一句，“苏总，已经五点半了。”

　　苏寅看了看手表，的确，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了。

　　“你先回去吧。”苏寅重新坐回办公桌，虽然还盯着文件，心思早已经飞到别处。

　　助理明白的退了出去，推开玻璃门时，她有心关切道：“苏总，其实最近公司也没什么事。你不用……不用那么辛苦的。”

　　苏寅应过一声，“好的，你先早点下班吧。”

　　助理脸上泛红，才一走出办公室，就见丽影绰绰，高跟鞋的声音越近，香风细细。

　　“许主管。”她点头示意。

　　许烟推开玻璃门，果然，他还没走。

　　“又要加班？”许烟迈着长腿，大方的在他办公桌前坐下，“苏总，提醒你，你可是刚出院。”

　　“我正要回去。”苏寅正好合上电脑。

　　“那好。”许烟也随之站起，“顺便吃个饭吧，本来说好昨天吃的，结果我却有事……”

　　许烟语调缓慢，不难透出一丝期待。

　　苏寅的态度说不上疏离，只依然是淡淡的。看惯了他向来如此，许烟这时候竟是紧张了。

　　她看到苏寅拨了一个号码，正想说“算了”。苏寅已经重新穿起西装外套，“先走吧。”

　　许烟不解的望着他。

　　“我刚定了位置，还是你临时想改主意？”

　　许烟深深一喜，面上还是凝着不动声色。她只微微弯了弯唇，美丽而又高傲，“那我不客气了。”

　　单从外表来看，苏寅和许烟走在一起足够引人注目。他们都有着出众的外表，一应的高个长腿，气质凝练。共事多年，公司里早有二人的流言四起。他们若走到一起，似乎随时都要被冠上“郎才女貌”的大高帽。

　　苏寅隐隐是知道的，但流言这种东西，越解释越徒劳，唯有等时间不攻自破。

　　银灰色的车身飞快的行驶出去，驾驶座上，苏寅暗自看了看手机，屏幕还是空然一片。

　　他暗恼自己幼稚的行为，简直就像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夜晚下的城市总是显得更加魔幻，前头好象又堵车了。喇叭声和喧闹混杂在一起，早是听习惯的，现在却意外惹人心烦。苏寅愤愤的拍了下方向盘，嘟声大响。

　　他旁边的许烟吓了一跳，颇是不解的看向他，做出结论，“你心情不好？”

　　苏寅抿紧唇，等前头不怎么堵了，才吐出一口气，“没有解决好食欲，心情难免烦躁。”

　　是个很不错的解释，许烟如此想着。

　　餐厅在大厦的高层，无数摩天大厦像是棋盘里星罗密布棋子。这座大厦是他们中最高的建筑物。这里仿佛没有黑夜，让人趋之如骛的，是它清冷的高贵。

　　苏寅手里握着车钥匙，电梯上红色的层数一个个跳过。等“叮咚”停下，几乎已经到了半空。

　　他们去的餐厅似乎在大厦屹立的第一天就存在了，侍者异常恭敬的迎入了他们。餐厅里三三两两坐着的客人一应还是老面孔。无一不是西装革履，正襟危坐。

　　依然是老位置，侍者送上香槟，气泡在透明的玻璃杯里升腾起来，像极了一场甜蜜的开端。

　　苏寅轻啜了一口，香槟的甜味立刻在味蕾散开。但就是，太甜了。

　　看完菜单，他又递给许烟，一个人默默喝着柠檬水。

　　许烟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她并不出声。或握着高脚杯，或拿准刀叉，继续优雅的用餐。

　　她喝下一口例汤，“呆会，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有什么事？”

　　许烟笑了笑，两颊泛粉，有股难得一见的天真，“想去买条裙子，购物中心离这里有段距离，麻烦你送我一下。”

　　无论是谁，只要有幸见过许烟不穿职业套装的样子定然难忘。去年的公司酒会上，一袭火红的盛妆晚裙，垂落到腰间的大卷发，魅惑红颜，几乎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就连台上在宣布优秀员工的名单时，底下仍有人在讨论许烟今日的美丽。

　　许烟对着他举起酒杯，“你收到请贴了吗？”

　　如果她指的是电子制造业的黄总，苏寅点头，“今天上午已经收到了。”

　　酒杯里的香槟在餐厅的灯光下散发着迷幻的色彩，许烟慢慢切入正题，“你打算带女伴去吗？”

　　与其说是疑问，倒不如说是自荐。

　　苏寅与她碰杯，点点头，“好。”

　　许烟面色一凝，“你是说！”

　　苏寅把香槟喝掉，“你不是要买裙子吗？”

　　原来如此，许烟松了肩膀，喜色消退。

　　夜晚的购物中心像是挥着魔棒的女巫，扬着黑色的巫袍施下最华丽的咒语，她的魅力让无数人接踵而至。明利而奢华的光芒闪在别具一格的名店里，橱窗里的模特穿着这个季度的最新款，披着现下的流行趋势。每一块玻璃都擦的锃亮耀眼，像是皇冠上最闪耀的珠宝，明媚无格。

　　这些名店的服务都非常周到，许烟一进门，已有专人接待。连她曾经买过的款式，面料，什么码数，几号的鞋，全部都记得一清二楚。不过几分钟，许烟已经相中了中意的款式。

　　苏寅很有耐心的坐在椅子上等着，翻着店员送上的最新杂志。

　　杂志硬照上的模特精致美艳，标准的衣架子身材撑起一件件时尚的绝佳。苏寅匆匆一扫，当翻到一页时，手上停了一停。

　　杂志上的模特穿一条艾绿色的晚装礼裙，半躺在欧式铁艺床上。她优雅的伸出双臂，酒红色的长发盖住了一只眼睛。照片的光影效果处理的非常好，令模特看起来朦胧神秘的像是落地精灵。

　　他的专注恰好落在最擅察言观色的店员眼里，她迎上前去，想为苏寅做细致介绍。

　　“先生……”

　　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苏寅从袋中取出。这一刻才是香槟的味道，都是期待的气泡。

　　但，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所有的期望都松懈了下来，苏寅按下接听，一如公式化的语气，“你好。”

　　“苏寅。”是一个有点熟悉但却完全记不清的声音，然后，对方说道：“我是潘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