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能如故》池未堕

19、第十九章：没有借口

　　说一个谎言就要再用无数谎言来圆的道理，安一天算是明白了。

　　所以，尽管对这个声音陌生到了极点，安一天还是要装作一脸“好哥们，旧相识，她正有人约”的熟络模样，

　　不过，似乎是弄巧成拙，这把声音的主人似乎，好像，或许，是真的认识她？

　　安一天变化着语气，旁敲侧击，“不会忘记的，那，你最近过的好吗？”

　　“一如既往。”且不管他是谁了，他实在是有一把好听的声音，低沉浑厚，极富磁性。安一天不着边际的想，就算他最后真的是个推销的，她也一定会买下他的产品。

　　而接着，那把好听的声音已经主动发出邀请，“现在有时间吗，能不能出来坐坐？”

　　实在是合了安一天的心意，她急忙道：“我有时间，地址在哪里？”

　　她的语气太向往热切，话一出口，没注意到苏寅铁青的脸色。

　　电话里迅速报了个地址，安一天立即站起来，如获重释，“好的，我马上就到。”

　　这一次，她已经有了正当理由。说话的底气也足了些，还是很抱歉道：“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跟昨天一样的理由，一假一真。

　　也不等苏寅再说什么，安一天已经率先走了出去。轻手轻脚的带上门，终于是落了一块大石。

　　只不过，安一天苦思冥想，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他帮她解了困境，另外，好奇心这东西，更是难说。

　　真的要去吗？算了，先看看再说。

　　在公共场合总不会出什么危险，最差，恐怕也就是对方拿出一打花花绿绿的传单，一脸真诚，“小姐，你知道安利吗？”

　　安一天脚下又变得轻快起来，麻利的走下楼去。

　　到了医院楼下，她正打量着来往车辆，却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她。

　　“安一天！”连续的，一声比一声急促。

　　安一天转过身，眼看着有人跑到她面前，竟是许烟。

　　她是在安一天走后不久才追出来了，头发有些乱了，因为高跟鞋跑的也很吃力。

　　她迅速理了理头发，微微喘了两口，“安一天，能跟你谈谈吗？”

　　看着那张美魅脸蛋，安一天意外的，但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许烟说不能离开太久，就在医院外最近的一家咖啡馆坐下了。许烟要了一杯蓝山，而后客气道：“安小姐要喝什么？”

　　安一天觉得心里已经苦过咖啡了，她酌情斟量着，“我什么也不要。”

　　“那好。”许烟打发走了服务员，背板挺直的坐好，她先是自我介绍，“安小姐，我叫许烟。是苏总的……”她一笑，“工作伙伴。”

　　安一天明白的点了点头，听她言语中的犹豫，更确信了这是一场办公室恋情。

　　许烟的一双美目异常锐利，她道：“安一天，我一直久仰大名。”

　　如此单刀直入，安一天开始为这场聊天汗颜。

　　看到安一天意外的表情，她无奈一笑，“我一直很好奇，能把苏寅打败的女人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但是我没想到……”她上下扫了一眼安一天，微笑的做出评价，“一般。”

　　“那是因为对象是你这种大美女啊！”安一天不甘心的在心里呐喊，“有这种可以去参加选美小姐的资本，恐怕谁在你面前都是一般的。”

　　不过，安一天发挥着阿Q精神，能让这种大美女说一般，证明她还是有那么一点出众的。

　　许烟交叠起双腿，换了个令人赏心悦目的坐姿，“安一天，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回来？”

　　安一天听不明白 ，“回来？”

　　“难道不是吗！”许烟冷冷的看着她，“你当年既然走了，那就干脆的一走了之，为什么还要回来？”

　　原来，她是怕她回来缠住苏寅。其实，宋齐是不是也跟她一样的想法，所以，才会撮合自己来医院？

　　安一天苦笑，“你多虑了，我跟他……只是巧合。”

　　真的是无奈的巧合。

　　她曾经在梦里跟苏寅无数次的再遇，但现实却完全相反，不堪一击。

　　梦醒了，就连幻想的资格都不存在了。

　　许烟暂且接受了这个不算答案的答案，她点头，“那好，就算是巧合，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她完全是公式化的语气，不难看出她在职场上的当仁不让。

　　“努力奋斗当首富。”这是目前最伟大的打算。

　　许烟的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她端坐着，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表情看着安一天，似乎是想研究她到底是不是在装疯卖傻。

　　随后，她无奈的放弃，冷讽的做出判断，“你是后悔了想重修旧好？还是，再伤他一次！”

　　简直点到了安一天的死穴，她一咬牙，万分认真，“你真的多虑了，我的确是没有……”痴心妄想？

　　“那都是过去式了。”最后，安一天颓败的解释。

　　“过去。”许烟还是冷言，“那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过去为什么能这么心狠？”

　　尽是安一天不敢面对的从前。

　　许烟甚至开始咬牙切齿，“安一天，我真是不明白！”

　　安一天垂下头，她不敢答话。

　　“当年，都是我陪着他一起见客户，一起熬夜，一起研究案子。公司里对苏寅有意思的人不少，但我自认，没有人能比我更接近他。只不过，还是让我挺意外的……”许烟追忆着从前，终于挫败的闭上眼。即使隔了这么多年，她只要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扼腕之极。

　　“我始终都忘不了，那天我们刚完成一个大案子，苏寅却没有和其他同事去庆祝。还是在我是再三追问下才说了实话。”许烟又换了个坐姿，身子微微往前倾，眸中寒星四射，“他告诉我，他早就跟一个人约好了，他要去找她。”

　　安一天更是无法忘记的，她那天正好高考结束。苏寅在学校里的白桦林里找到她，而她……踉跄而逃。

　　“我真后悔，那天为什么没有拦住他。那之后，无论我怎么问他，他都不说实话。我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他在拼命的找谁。”

　　“我不得已只好去问了他的朋友。可是呢，他却一直在找你。他一开始是生怕你有什么意外，再然后，他也清楚了，你是在拒绝他。”

　　这些事安一天已经从宋齐口中听到过，她内疚无比，只能无措的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对不起就说的这么容易吗！”许烟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他找了你一整个暑假，甚至每隔几天都会去小区楼下等你。他没有让任何人发觉，他只是想见见你，你却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你如果要拒绝他，为什么不当面说清楚？连一个回应都没有。就是这样，反而让苏寅一直抱着期待。”

　　许烟的语气已经森冷到了极点，“还是你觉得，一个成年人差点被高中老师赶出学校很有趣？！我从来，都没有看到他那么颓废过。”

　　许烟的每一句话都如彻骨的凉水，朝着安一天淋头浇下。寒骨穿心，冻的安一天瑟瑟发抖。

　　她本来以为已经很糟，结果，却比她想象的还要难解数倍。

　　安一天根本无法聚起神思，全身上下俱是凉透了。

　　随着服务员说着“打扰一下”，咖啡被端了上来，浓香四溢。

　　许烟的声音像杯中的热气缭绕，模糊的听不清楚，安一天只听到她讽刺的一笑，“不过，托你的福，他再也没有对第二人这么大失常态。”

　　别再说了，安一天眼前开始模糊，呼吸抽痛。

　　“安一天。”许烟板着脸，语气稍稍缓和，“你不会现在才说，你是有难言之隐，不得已而之！”

　　她一口饮下咖啡，“安一天，我不清楚你当年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事实是你已经拒绝了苏寅，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走回头路了。”

　　许烟认为自己已够委婉，她通知服务员买单，随即离开。

　　“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吗？”安一天鼓足勇气，努力问出这一句。

　　许烟的身子微微一震，随即笑颜如花，“一直到现在，只有我留在他身边。”

　　人走杯凉，安一天默默的看着她的背影，半天也无法动弹。

　　许烟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在耳边回荡，她等了又等，却始终消化不了。

　　能有难言之隐吗，根本没有。她只是害怕，惊恐到根本不敢去面对。所以她逃了，跑的远远的。她自私的逃避了自己的感受，同时狠狠的伤了苏寅。

　　她宁愿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借口，多想找出一个难言之隐。至少这样，她还有勇气去对苏寅解释。而不是这样一个，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