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能如故》池未堕

18、第十八章：苹果

　　安一天简直意外苏寅会主动联系她，回想刚才那通电话，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安一天。”苏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你现在有时间吗？”

　　“我……”安一天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婉转道：“有事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安一天紧紧握着手机，一时也不敢说话。

　　“能到医院来一趟吗？”好一会，久到安一天以为他已经挂掉了电话，苏寅终于有了回应，“我有些事想请你帮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错觉，还是因为他是个病人，安一天总觉得苏寅的话听起来有些……落寞。

　　“好的，我马上就过去。”安一天一口应了下来，又道：“你想吃什么吗，我可以帮你带过去。”

　　“没有特别想吃的。”

　　“那好。”安一天把手机换了个边，“我这就去。”

　　“好，我等你。”

　　那句“我等你”，暗哑的仿佛正贴在她耳边。安一天突地说不出话来，脸红了半边。

　　电话已经先她一步挂掉了，屋子里沉静一片，安一天飘飞的思绪开始慢慢复原。

　　为什么让她去？明明已经有一个在了。

　　安一天边往外走，她既然已经答应了下来，不可能再推一次。

　　她是有想过自己煮些粥给他送过去，但是一想自己的厨艺……苏寅已经是病人了，该对他宽容些。

　　最终还是选择了依赖大师傅的手艺。安一天事先问了潘茗，在她的推荐下选了一家颇有名气的粥店。打包时，那一阵滚滚香气把安一天肚子里的谗虫都勾了出来。她想，这样的好滋味，应该也能勾起苏寅的食欲吧。

　　准备妥当，安一天总还记得医院的地址。这一次，她不敢冒然了，特意敲过门后才推门而入。

　　当看到病房里只有苏寅一个人时，安一天着实有些放松。

　　病房里还是那股刺鼻的消毒水味，苏寅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

　　安一天想到卧房里那个大大的书架，早知道，她应该带几本书过来。

　　苏寅正挂着点滴，看到安一天的瞬间才把书放下。一双眼分外明亮，紧落在安一天身上。

　　安一天只看了他一眼，他正半躺着，面容苍白，下巴上有一圈青色。她记得之前，苏寅是多么的意气风发。看来在病魔面前，每个人都一样。

　　她将手中的粥放下，香喷喷的递到苏寅面前，“虽然你说不想吃东西，但这家店的粥味道很不错的。我特意让他们做的清淡些，你先尝尝。”

　　苏寅举起一只手，另一只手上还挂着点滴，行动着实不便。

　　安一天舀了半勺粥放凉，却迟迟不见动作。

　　苏寅举了举手，以现实告诉他真的行动不便。

　　想起他在电话里说有事要请她帮忙，总不会就是这个吧？

　　她尚在踌躇，苏寅也不说话，只用眼神无言催促。

　　安一天败下阵来，将粥送到他嘴边。苏寅的神色明亮了不少，配合着将嘴张开。

　　鼻间缭绕的消毒水味道淡下去了，更多的是粥的清香。这一场病，仿佛将二人的距离也拉近了。安一天没想到，看着那么强势还有点不近人情的苏寅，也会有虚弱到让人喂病号饭的这天。

　　要不要拍个照下来，PO到网上，取名“反差”。

　　“你笑什么？”苏寅问她，明明他的眼里也有一丝笑意。

　　这么快就被人看穿了？安一天忍住笑，只道：“没有，我是在想，像你这么厉害的人，竟然还需要我帮忙。”

　　苏寅也轻笑了一声，抓住她的话头，“我哪里厉害？”

　　他一问，安一天蓦地心虚起来。这一语双关，脸上有些烧。

　　偏偏苏寅还不依不饶，就盯上她了，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你觉得我哪里厉害？”

　　安一天回看过去，苏寅神色轻松，满眼戏谑。

　　她脸上挂不住，只好推说要去丢垃圾。

　　但苏寅又把她叫住了，“你能不能帮我削个苹果？”

　　苏寅指了指，床头那一篮子的水果还在，好象并未动过。他补充道：“水果刀在抽屉第一层。”

　　竟然什么都准备好了。

　　安一天顺从的走过去，拿好刀子开始一心一意的削苹果。

　　苏寅已经把书合上，只盯着那书皮发怔。

　　安一天和他搭话，“你在看什么书？”

　　她凑过去，看到那高深的书名的瞬间就退缩了。

　　“在病床上看这种书简直是折磨，到时候我给你带两本搞笑小说好了。”

　　“好。”苏寅欣然同意。

　　一问一答，似乎已经定了下一次的探病。

　　苹果皮已经长长的打成了卷，掉落在地。病房门随之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安一天闻声抬头，竟是昨晚她感慨美女的那个人。她一愣，随即回过神来。也是……安一天心酸了起来，她是苏寅的女朋友吧！

　　许烟倒是极其自然的走过去，轻笑道：“原来已经有人来看你了。”

　　安一天忍不住打量起许烟。她真的很高，穿了一套黑色的职业裙装，一头长发整齐的挽在脑后，淡妆精致，头发纹丝不乱。这样漂亮潇洒的女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吧。

　　许烟手上抱着叠文件，她的高跟鞋在安一天身边停下，笑意收敛，微微弯腰，“苏总，这是你要的文件。”

　　苏寅的眼中似乎有几分诧异，他接过文件，“这种事让雅莉做就可以了。”

　　许烟神色未变，“跟公司有关的，都不是小事。”

　　苏寅无话可说，翻起文件，眉头慢慢皱起。

　　他指着文件上几个重点，一个个都要问清楚。

　　安一天彻底成了旁观，听他们说着有关公司，有关金融，有关最近的上市……反正都是她怎么也听不懂的内容。

　　她闲出时间来胡思乱想，为什么他们说话这么中规中矩？难道是办公室恋情，不允许公开？

　　她也在职场呆过两年，听说有些大公司的确是明文规定，不允许有办公室恋情。若真是如此，那真够辛苦。

　　苏寅会甘心受这种委屈吗？安一天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她很想离开这个病房，她怕再多听一句，不知道又会生出多少臆想。

　　她坐立不安的等了又等，终于瞅准了一个时间，起身把椅子让了出来。她挑了个最好的理由，“你们说的都是公司机密，我就先走了。”

　　苏寅握着文件的手顿住，他看着柜上只削了一半的红苹果，声音冷的像冰，“你一向习惯做事只做一半吗！”

　　话里的讥讽异常明显。

　　安一天的心跳漏掉几拍，酸楚满盈。光这一句，她便知道，苏寅根本放不下。自己的一个小小动作，随时能让他记起从前。

　　是啊，不堪回首的从前。

　　她本来以为他们之间已经尘埃落定，可以做陌生人，可以是普通的房客。再近一些，甚至也可以做朋友。但自始至终，他们的重逢始终摆脱不了过去的阴影。毕竟，她的狼狈而逃给苏寅带来了那么大的伤害。

　　苏寅就是忘不掉，所以才厌极了她。就连她想告别过去，也根本做不到。

　　安一天认命的坐回去，低着头重新给他削苹果。

　　否则能怎么办呢，再逃一次吗？

　　她听话的顺从了，苏寅的脸却依然阴沉的不像话。他恶狠狠的盯着安一天，眼底全是冰锋的寒意。

　　如愿的让她留下来了，却不能对她的勉强视而不见。

　　苏寅强忍着天大的怒气，双眸阴鸷无比。连见惯了他各种表情的许烟也惊的后退了一步。

　　安一天低着头毫无知觉，苹果皮又掉了一圈下来，露出一整个莹白如玉的果肉。

　　许烟好奇的盯着安一天，又想起昨晚苏寅的问题，该不会就是她吧？

　　她正色，微微敛眉，“苏总，不介绍一下吗？”

　　苏寅面色稍虞，毫不正式的介绍，“安一天。”

　　更像是赌气的随意，只随了个称谓，并无匹配的身份。

　　许烟却猛变了脸色，秀美的手甚至开始颤抖。

　　安一天听的心里泛疼，她开始想念昨夜的小护士。不是说护士巡房都很频繁的吗，为什么她到现在还没看到？

　　安一天默默的只希望能有个人来，是谁都好，就是别把她一个人晾在这。

　　又开始希望，你们聊天就好了。最好赶紧把我忘了。

　　或许是老天真的听到了她的祷告，轻快的手机铃声响起，将病房里的气氛横隔成两个分端。

　　安一天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拜托老天爷，圣母玛利亚，一定要是潘茗打来的，一定是她约我出去吃饭。”

　　她在心里猛念着，可一看屏幕，却是个从未见过的号码。

　　不管了，哪怕是诈骗电话也好。反正接通了她就装装样子，假装成是潘茗就行了。

　　电话接通的那一刹那，是一个陌生的男性声音，“你好。”

　　安一天不想在苏寅面前显得太陌生，只好硬着头皮道：“是你啊！”

　　电话那边是意外了，“你还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