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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女人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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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旁服侍的贴身丫鬟绮卉小声道:“莫不是为了宇灏堂的那一位?”
姚玉菡一听忙抬头看她,问:“谁?”
绮卉附耳道:“侧妃难道忘了,前些日子卫嫔和蒋良媛在宇灏堂惹起的风波?”
姚玉菡饮了口茶,起身在房中走了一圈,并未发话。
吴全见此情形上前道:“侧妃,奴才去那边打探打探?”
姚玉菡睨他一眼,“不必。你且退下。”
吴全领命告退。姚玉菡走到窗畔,单手撑着下颔望着外面那一丛开得正好的白玉簪花。
绮卉走过去道:“侧妃,您就不想知道宇灏堂的那一位到底是个什么样?”
姚玉菡摇摇头,“你看,这凌霄花期刚过,玉簪花期又至,花谢花开周而复始永不停歇。这年轻貌美的女子亦是如此,既然不能改变,何不坦然一些,否则只会让自己不痛快。”
“可是……”绮卉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姚玉菡挥手制止。
“若王爷真要纳她,待她进了王府,本宫自然会与她相见,若王爷并无此意,本宫又何必去淌这浑水,白白授他人笑柄。”
可姚玉菡终究是女子,虽表面装作不在意,心里却有了个疙瘩。她暗中留意着,墨熠宸却再未去过宇灏堂,一连两日都在皇宫与轩王府之间来来回回。
这一日,姚玉菡亲手做了些桂花酥,仔细选了最好的送到墨熠宸平日常待的岫宁阁。走到门口,门外的侍卫见是侧妃驾到便未阻拦,姚玉菡见大门虚掩,于是让随从及丫鬟都在门外候着,自己轻声走进去。扭头一看,只见墨熠宸正站在案几前,微拢眉头看着什么。
姚玉菡走上前盈盈福身道:“参见王爷,王爷如此专注是在看什么呢?”说着也不等墨熠宸发话径自走到案几旁。
墨熠宸原本全神贯注的低头看画,丝毫未察觉到姚玉菡已经轻手轻脚的进来了。直到听见她道万福方才反应过来,匆匆将摊开的画轴卷上,但毕竟慢了姚玉菡一步,让她仓促间瞥见一眼。
这一眼不过弹指一挥间,姚玉菡却已是满心诧然,原来这画中是一名坐在树下的妙龄少女。匆忙一瞥,虽不仔细,可这女子如花容貌顷刻间便如铁烙烫在了她心上。姚玉菡有些眩晕,方才的好兴致全然没了,只觉得心被什么紧紧攥着,快要透不过气来,她只得竭力撑着,才不会在墨熠宸面前失态,煞是幸苦。
走出从岫宁阁,姚玉菡看着面前候着的十来个随从心里更是不自在,全都遣了,只让绮卉、绮兰在身后跟着,漫无目的闲游。
秋高气爽,大雁南飞,花园里各色繁花妖娆盛开,令人目不暇接。可这样的宜人景致在姚玉菡眼里统统成了灰白色,仿佛她那颗蒙上了一层灰蒙雾霭的心,不见光鲜。
一路走过去,却见前方凉亭下有人,定睛一看,坐在正中的乃是卫嫔卫霖湘,正逗着石桌上的一只鹦鹉。姚玉菡心情不佳只想图个清净,却见卫霖湘的贴身丫鬟芝兰抬首往这边瞧,不便再回头离开,只得强展笑颜走过去。
卫霖湘起身懒懒的福了一礼,将正中的位置让与姚玉菡,自己在侧边坐下,她虽然清傲,可这表面上的尊敬还是要的。不过既然是表面功夫,所以那心思也不曾放在这里了,所以吩咐丫鬟芝兰倒了茶,同姚玉菡简单寒暄了几句便不再说话,只侧头逗弄着鹦鹉,但那目光却是有意无意的朝姚玉菡脸上游移。
姚玉菡是个心细的人,自然察觉到了,抬手在脸颊上摸了摸,神色困惑。
少顷,卫霖湘突然开口道:“侧妃睡前焚支安神香可比抹这厚厚的一层脂粉好得多。”
姚玉菡闻言赶紧用锦帕轻轻掩了一掩眼角,笑容有些不自然,“有焚香,只是昨夜连着做了几个噩梦,所以没睡好。”
卫嫔眸光闪了闪,未出声。
这时那只鹦鹉叽叽喳喳叫了几声,姚玉菡道:“这鹦鹉的毛色愈发光亮,可见妹妹平日里是上了心的。想当初在秋茗湖畔捡着它的时候那乱糟糟的样子,没有半点如今的风采。”
卫霖湘抬起头,“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总得找些事情打发时间。”
姚玉菡睨她一眼,浅啜一口茶道:“这几日王爷不曾去你苑内,其实,府中各处何曾不是一样的。”
卫霖湘眼帘飞快的抬了一下又垂了下去,回头对着身后的芝梅和几个丫鬟道:“你们几个把暮归带到前面的林子里透透气。”
芝梅垂首应了声“是”上前拎了那只名唤暮归的鹦鹉,招呼着众丫鬟下去了。
姚玉菡捧着兰花纹白瓷杯低低道:“暮归暮归,朝朝暮暮盼君归。”
卫霖湘回过头来,定定的看着她:“侧妃如此感触,是因为王爷吧?”
姚玉菡心中怅然,放下杯子并不答话。
卫霖湘淡淡道:“其实嫔妾知道,中秋那夜王爷出去过。”
姚玉菡闻言蓦然看向她,只见卫霖湘道:“非是嫔妾不守本分,只因那晚嫔妾饮酒过多,深夜醒转后头疼的厉害,芝兰说她有个药方专治酗酒头疼,只是需要些葛根,所以她半夜前去园里采摘,刚巧看见王爷和唐溯从翠烟阁方向出来,直往大门那边走去。”她打量着姚玉菡的脸色,未再说下去。
姚玉菡笑容苦涩,“王爷的确出去了,他去的是宇灏堂。”
“宇灏堂?”卫霖湘蹙眉低呼一声,又迅速镇定下来,轻嗤一声道:“倒是低估了她的能耐。”
“看来王爷对那一位是认真的了。”姚玉菡忧伤道。
卫霖湘静默不语,自宇灏堂回来已有大半个月,可那一日墨熠宸的言行举止日日浮现在她脑海。她清楚记得墨熠宸看见跪在雨中的洛瑶华时,那从心底涌出的怜惜溢满了那双黑曜石般的双眸,如翻涌的波涛。那是她在他身上从未见到过的情感,那一刻,仿佛一把利刃刺进了她的心,从此血流不止。
姚玉菡看她满脸的凄楚,仿佛也触动到了心底的伤痛,垂下眉来自顾自饮茶,只是原本强展的笑颜再也撑不住,渐渐露出一脸的失落与凄然。
凉亭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听见周围桂花树上金丝雀的鸣叫。三个丫鬟大气也不敢出,一时间静谧得瘆人。
如此过了一盏茶功夫,只闻姚玉菡低声道:“方才我在岫宁阁看见王爷对着一幅画中的女子出神,只是不知那女子是否正是住在宇灏堂的那位。”
卫霖湘愣了一愣,当即问道:“侧妃可看清楚那画中人的相貌?”
姚玉菡回想一下道:“匆忙之间不是很清楚,只记得年龄大约只有十三四岁,容貌清丽不
俗,是个标致的美人儿。”
卫霖湘拢眉道:“十三四岁?可这洛瑶华应该年芳十五了。”
“洛瑶华?这名字倒是清雅灵秀。”姚玉菡喃喃道,“那画轴看着不像新的,许是一两年前画的。”
她突然抬眸看向卫霖湘,问道:“你上次既见过此人,可知她的言谈举止和心性如何?”
卫霖湘偏头想了想,“若说言谈举止倒也知书达礼,颇知分寸,只是性子略犟了些。其实——”
她看了看姚玉菡,似乎有话不便说,姚玉菡道:“但说无妨。”她便接着道:“实不相瞒,当日若不是蒋良媛在一旁煽风点火,也许那次见面不至于如此糟糕。只因嫔妾听信她人谗言,急火攻心,才罚了洛瑶华,惹恼王爷,险些被禁足。”
姚玉菡握盏的手一抖,“你和蒋良媛险被禁足竟是因为责罚了她?”
卫霖湘颔首,“是。”
姚玉菡默然,只怔怔看着前方开得娇艳的粉色木芙蓉。
卫霖湘突然看向姚玉菡,清冷的目光带了一丝探询,“侧妃会怎么做?”
姚玉菡目光依旧停留在风中婆娑摇曳的粉嫩花儿上,唇角牵起一丝苦涩笑意,“能怎么做?虽说如今轩王府内院庶务由我掌管,但倒底只是个侧妃。王爷若真属意于她,我也无权过问。要知道,这主妃之位一直空悬,若王爷真要越矩封她为妃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可怎么行?”卫霖湘听到此处急急打断道:“这王妃之位空悬是太后的意思,没有太后和皇上的懿旨,她怎么能做主位。顶多越过奉仪之位封为昭训罢了。”
姚玉菡轻摇臻首,“封号不过是表象,又能有多大用,你看那宁淑媛,不也是没封妃,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连皇后娘娘也要让她三分。你我四人虽先进府,王爷待咱们不薄,可若论情意,有谁留得住王爷?”
一席话说得卫霖湘哑口无言,两人对视一眼,心里愈发沉闷,各自低头饮茶,话语寥寥。
不久两人散了,姚玉菡往翠烟阁方向去,而卫霖湘则去前方金桂园寻暮归。走着走着,卫霖湘沉沉叹一口气,芝兰不解道:“从前佟良娣和蒋良媛入府时,也不见侧妃和主子这般苦恼,这一回倒伤心起来。”
卫霖湘瞪一眼芝兰,“你懂什么。当初侧妃、我和佟良娣三人进府皆非王爷自愿,是静妃一手安排,王爷不愿拂逆静妃才先后纳了我等。而蒋良媛,那不过是王爷醉酒后的一次意外,要不是有了身子静妃岂会容她?只可惜还未怀足三月就小产,所以王爷对她多了一份愧疚,但既如此,也不曾多些男女之情。但这个洛瑶华却不一样了,王爷中秋当晚竟去了宇灏堂,定是与她人月两团圆去了,王爷对她分明是在意的……”
她眼底泛起一丝难言的伤痛 ,进府两年,却抵不上那个初识不久的洛瑶华,况且她不过是区区一介平民,这教她如何心甘!
突然,一旁的矮蔷薇花丛一阵摇曳,卫霖湘当即呼道:“谁!”芝兰匆匆转过去看,却见蔷薇之后是一排排枝繁叶茂的各种植物,郁郁苍苍中哪里还看得见什么。
她走回来道:“许是那只常常四处乱窜的虎斑花猫。”
卫霖湘轻咬红唇,低声道:“别管了,咱们赶紧回去。”
说罢两人步履匆匆的走了。
只是卫霖湘未料到,就因为芝兰这一时的大意惹出了事端。
“皇兄造园两年,臣弟还是头一回来,此处玉宇琼楼,秋月春花,还真是个休生养性的好地方。”
清波荡漾之上,一叶扁舟顺水而下,这船虽小,却做工精致,用的是上好的阴沉木料,百年不腐,船舱则饰以七色琉璃珠帘,光照下潋滟流光,分外夺目。
墨熠宸端坐紫檀方几一方,四皇子墨熠珏右手轻摇一把白如璧玉的象牙折扇坐在对面。
东武孤身站立船头,而摇船的则是唐溯。
原本这二人因东宫之争并不常来往,只是如今风云突变,墨熠珏才从轩王府找到此处。为防隔墙有耳,二人决定泛舟湖上以密谈。
“四皇弟不妨开门见山。”墨熠宸淡淡道。
墨熠珏优雅一笑,“如今宁淑媛圣眷正浓,父皇接连提拔她的表兄和叔父为北中郎将和御使中丞,朝中势力大增。庄贵嫔与她交好,于五皇弟而言莫过于泰山可倚。偏是五皇弟运气不济,好不容易等到出巡的日子却一头病倒了,如今这南巡之事又耽搁下来,还真是风雨难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