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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何去何从 ...

  •   “什么?”墨熠宸阴鸷的问。

      “女子。”萧绍一针见血。

      墨熠宸默然。

      萧绍说的没错。对于爱美人胜过爱江山的墨延宗来说,朝堂上的建树,沙场上的建功有时候比不上一句温言软玉的枕边风。

      光是运筹帷幄,招贤纳士还不够,投其所好,才至关重要。

      墨熠宸向来不屑,到此时方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祸水误国。”

      他语气森冷。

      确实,自从这宁淑媛进宫后,墨延宗便远离朝堂,甘做牡丹裙下客。朝中大臣多番进谏被各种理由拦下,而宁淑媛则平步青云,短短三年从最初的美人升到如今的淑媛之位。若不是至今未诞下龙子凤女,恐怕早已高坐妃位。

      也正是这三年,朝堂纲纪混乱,各方拉帮结派,几名皇子深深卷入太子之位的争斗,危机毕现。
      而原本是由皇帝亲自出巡南方,岂料宁淑媛在这时卧病不起,花容月貌堪堪瘦了一圈,墨延宗心疼不已,故而打算将此事交予皇子去办。

      于是,便有了刚才那一出。

      “看来我们得另作安排。”

      萧绍若有所思的说。

      墨熠宸看他一眼,知他意有所指。

      这宁淑媛他曾偶然在墨延宗的御书房撞见过一次,生得朱唇皓齿,千娇百媚,只那一双盈盈的丹凤眼,潋滟流光间,勾魂摄魄。

      要从她手中夺得皇帝宠爱,绝非易事。

      蓦地,一张桃花玉面跃出脑海。

      白倾妤?

      随即暗暗摇头,这女子美则美矣,却多了一分傲骨少了一分妩媚。

      黄昏时分,外面传来一阵阵幽深沉厚,绵绵不绝的乐响。白倾妤放下手中绣到一半的海棠花样扇面,起身走出室外。

      只见连杏上穿一件青绿对襟上襦,下着一条素白长裙,兀自坐在桃树下吹埙。她双眼微闭,吹的入神,那乐声行云流水一般从唇中流淌出来,溢满整座清怡苑。

      白倾妤轻轻走过去,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侧耳倾听。

      软禁已有月余,她真真憋闷得心慌,如今这空灵纯厚的乐声仿如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安抚她原本烦躁不安的心,直至平静如水。

      “姑娘,怎么出来了?”连杏一曲奏完,睁眼看见白倾妤坐在面前,歪着头道,继而一手握埙在半空微扬,“奴婢吹得不好,姑娘可别笑奴婢。”

      “很好听,继续。”白倾妤微笑着说。

      这埙是连碧临行前留于连杏的,“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要好生服侍。”

      这是她告别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这一句话,足以让连杏肝脑涂地。

      连杏见她喜欢,笑逐颜开,禁足这么些天,日日乏味的紧,极少见白倾妤有这般眉眼含笑的时候。

      她清清嗓子,低头又吹起来。

      白倾妤静心听着,慢慢的,站起身。

      “谁在吹奏?”

      墨熠宸边走边问道。

      身后跟着的魏总管魏品赶紧回道:“奴才不知,不过——”他直起身子拢耳侧听,复又道:“这像是从清怡苑那边传来的。”

      “清怡苑?”

      墨熠宸驻足。

      “是清怡苑传来的。”萧绍道。

      “奴才该死!奴才马上去让那不知死活的小蹄子闭嘴!”魏品哆嗦着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墨熠宸皱眉,“谁说要她闭嘴了。”

      他突然转身,往清怡苑方向走去。

      似乎不愿破坏苑内的气氛,墨熠宸命人轻轻将清怡苑大门开了一小半。足够他和唐溯、萧绍三人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情景。

      只见连杏倚坐桃树下,款款如水曲子从她手里的埙中流淌。而一旁,一个纯白身影翩然起舞。三人只轻轻一瞥,便屏住了呼吸。

      面前的女子身影流动,广袖生风。腰若杨柳袅袅,体态轻盈,浮翠流丹。举手投足间,袅袅娜娜,飘飘然然,如流风之回雪,轻云之蔽日。仰首回眸间,顾盼神飞。

      突然,曲调变得激昂起来,她随即扬袖急速旋转,飘飞的裙裾如莲花初绽,清艳无双,而那腰间的一抹赤色腰带,随风而起,飘逸中自添一份妖娆,令人痴醉,那满园盛开如锦的繁花也掩不住那迷人光芒,若隐若现间,娇媚尽现。

      “此女定助王爷大业。”

      萧绍率先回过神,意味深长的道。

      一旁的墨熠宸和唐溯闻言蓦然惊醒。墨熠宸将手举至唇边轻咳两声,转身讪讪道:“回书房。”

      大门在他的背后轻轻关上,隔绝了那满庭的无限风光,只有纯厚的埙声依然在他耳畔萦绕,以及那飘逸出尘的舞姿,印在脑海深处久久不散。

      “落云镇的刺客至今未查出幕后黑手,不是因为郭苒办事不力,实乃有一部分是王爷无法触及的范畴。”

      萧绍收了羽扇,淡淡说道。

      “哪里?”墨熠宸闻言身子一直,直盯萧绍淡然的面容道。

      “后宫。”

      墨熠宸微怔,萧绍说得不错,太子之争非只前朝,后宫嫔妃为着各自的利益也不会作壁上观,上次落云镇的刺客分明出自皇宫却迟迟查不出幕后指使者,只能说明这个人深藏在后宫之中。

      唐溯迟疑道:“王爷,可否请静妃……”

      “不必。”墨熠宸坚定的打断他的话。静妃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她本就不赞同他参与皇权之争,又怎会助他?

      他不想因此与静妃再起冲突,那只会将已然脆弱的母子之情一点一点击溃。

      萧绍沉默片刻道:“王爷,属下有一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墨熠宸道:“但说无妨。”

      萧绍颔首道:“眼前就有一人,可助王爷深入后宫。”

      “谁?”

      “白倾妤。”

      墨熠宸和唐溯皆是一震,萧绍倒是很平静的看着面前两人缓缓道:“十月二十是三年一次的选秀,只要王爷同意,即可给她改换身份入选,以此女子的姿容定能夺得皇上宠爱,到时里应外合,王爷便将一切都掌控在手。”

      “先生曾说过这白姑娘将是王爷手中的一枚王牌,既是王牌,又怎能送进宫?”唐溯问道。

      墨熠宸也有此问,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萧绍。

      萧绍一捋胡须正色道:“属下这般建议有几个原因。一来皇宫大内自然比外界安全许多;二来依白姑娘才色定然能获得皇上盛宠,她又有把柄在王爷手中,自然会听命于王爷,到时行事会更加方便;三来若有人知道了白姑娘的来历,向皇上状告一个欺上瞒下之罪,这对王爷极其不利;四来幽王选择与白府联姻,其中因由自不用说,若幽王的探子知道真正的幽王妃在王爷这里,定然会生出事端,阻碍王爷大事,而最后一点……”

      萧绍看了看墨熠宸,突然有些迟疑。墨熠宸沉声道:“说。”

      萧绍领命,当即接着道:“这瓜田李下,难免招人话柄,佟良娣就是最好的例子。”

      墨熠宸看他一眼,点头道:“如此看来,她是非去不可了。”

      唐溯当下默然,只是右手不自禁的用力握了握刀柄。

      萧绍又道:“白姑娘毕竟与幽王行过天地之礼,按理说应是王妃身份,所以,此事还须王爷出面才妥当。”

      墨熠宸点点头,算是应了。

      白倾妤舞得尽兴,自然出了一身绵密细汗。她正欲叫连杏备水沐浴,却见紧闭的大门打开,一名丫鬟走进来,福礼垂眸道:“王爷请姑娘前去书房一叙。”

      王爷?白倾妤挑眉,他来别苑了?

      自上次一见,已有月余,她都以为他将她置之脑后了,如今突然召见,必有要事。至于是福是祸,只得静观其变了。

      一路跟着丫鬟到了侧殿,远远的便看见书房大门敞开,一柱金色的阳光斜斜笼着紫檀圆桌,青釉梅花杯泛着冷冷的光。墨熠宸坐在阳光射不到的位置,兀自品着茶,偶尔右手会闯进阳光里,剪着光影,白皙肌肤灿的耀眼。

      “参见王爷。”

      白倾妤上前福礼道。

      “赐坐,上茶。”

      言简意赅。

      立即有内侍搬来凳几放置墨熠宸右侧。一名丫鬟拿起桌上的青釉梅花壶倒了杯茶置于她面前。

      白倾妤冷冷看着,心下暗道,这是哪一出?

      他那样傲慢的一个人,竟会于她同桌品茶?之前每每见面,不是冷面以对,便是傲然自处。今日这般礼待于她,反倒让她心头惴惴不安。

      “这是上好的香山云茶,你试试。”

      墨熠宸语气淡淡的道。

      白倾妤低头看杯中,但见茶叶青嫩匀正,鲜润多毫,茶汤清透明澄,如碧玉在手。轻啜一口,浓醇甘甜,香幽如兰。

      实乃茶中珍品。

      “这茶之优劣,最重要的在于叶的选取,凡上乘茶,必取最新鲜幼嫩处烹制,煮出来的茶,色美味纯,便是极品。叶稍老,若功夫下的足,但可一喝,色泽醇香却终差了些,此为中乘。至于下乘,叶老味涩,不如清水。”

      墨熠宸一面饮茶一面平静道,星眸始终不曾看向白倾妤,只望着庭院中那一丛开的极美的紫色芍药。

      “这女子也同茶一般,在最娇嫩时风华正茂,千金难求。韶华过后,纵使风韵犹存,也不过昨日黄花,到人老珠黄,则如下乘茶,弃如敝履。”

      “王爷想说什么,不如开门见山,不必如此委婉。”

      白倾妤凝视着面前云淡风轻的男子,蓦然开口。

      墨熠宸睨她一眼,道:“果然乃将门之后,利落干脆。”说完禀退下人,待书房门阖上,他淡淡道:“想报仇吗?”

      “报仇?”

      “夺夫之仇。当日若非他人设计强夺,今日的你该是在幽王府锦衣玉食的王妃,何苦遭受几番波折。麓源虽远离京都,但也非蛮荒之地,身为王宫贵胄,不参政事,闲云野鹤的日子倒也轻松。”

      墨熠宸淡淡看她一眼,“你若愿意,本王自有办法帮你。待荣华及身,大权在握,该杀该剐,皆由你定夺。”

      “王爷。”白倾妤抬眸看向他,面色清淡道:“民女并非贪慕虚荣之人。”

      她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当日家父擅自替民女定下婚事,非出自民女真心。至突逢变故,连番遇险,民女虽恨,但心中明镜,白瑾晗可恶,乃两代恩怨所积,如今大局已定,民女并不想再生枝节,只愿平平淡淡过日子。”

      她与白瑾晗到底谁欠了欠,已然说不清楚。她虽恨白瑾晗的狠毒,但事已至此,她不能靠着怨恨度日,若从此能安稳,她心甘情愿将这恨意埋下,何苦再淌这浑水。

      墨熠宸却冷笑,“你以为就此作罢,就能安稳度日?天真!”

      他蓦然起身,缓缓踱步,“宫中风云变幻,自白豪晏替你定下婚事起,你便脱不了干系。有心人定会以你身份大做文章。偷龙转凤,欺君罔上,轻则流放重则株连九族。你、幽王府和白府犹如俎中鱼肉任人宰割。”

      白倾妤看向墨熠宸,沉默良久方起身施礼道:“民女多谢王爷殿下提点。民女出府后定当隐姓埋名,避世一生。世上再无白倾妤,只有洛瑶华。”

      “王爷,民女有些不适,恕先告退。”说罢倾倾然福礼转身欲走。

      “等等。”

      墨熠宸走至她面前,眉锋微斜,黑眸深沉,“出府?你以为你轻易就能出去?”

      “呵呵呵。”白倾妤忽然掩唇轻笑,明眸轻扫,潋滟流光:“王爷,莫不是您口中所说的有心之人便是您吧?”

      “很好。”墨熠宸唇角上扬,微颔首:“你倒激起我来。没错,我是有心人,而你,只有两条路可选。”

      白倾妤转瞬收起笑脸,正容看向他那双泼墨般深沉的双眼。

      “其一,如我刚才所说,被人利用,家破人亡。其二,进宫选妃,用你自己的本事报仇。”

      “进宫?”白倾妤有些吃惊。

      “没错,十月二十乃三年一度的选秀之期,届时本王安排你进宫参选,以你的姿色,宠冠后宫指日可待。”

      “就没第三条路可选?”

      墨熠宸阴恻一笑,“你觉得呢?”

      白倾妤咬咬下唇,沉默片刻:“我想先去华法寺问卦。”

      “两天时间考虑。”

      白倾妤低头,隐住眸底一片粼粼细碎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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