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姹紫嫣红》笈品怪猫

38、第 38 章

　　地点依旧选在宵晓钟爱的海鲜酒楼，岑超琦也依旧谈笑风生，魅力不可挡，对面的宵晓却味同嚼蜡——哪怕再大度再随性，也不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最重要的是她感到岑超琦明明是有话要说的，却总是避而不谈，让原本就微妙的气氛更加微妙。
　　“问个问题可以吗？”宵晓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这层微妙。
　　“当然，随便问。”岑超琦依旧风度翩翩。
　　“设计展已经不远了，岑氏上下想必也是兴师动众，势在必得的，当然，嫣紫社还远远不足以撼动岑氏的地位，可岑二公子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跟准对手同餐共饮吗？”
　　“本来我还在犹豫着怎么开口的，既然你主动说到这点上，我也就开门见山了吧，”岑超琦说到这，十分严肃认真得将头埋下，“尹责对你做的事——我这个做哥哥的至少有个管教不严之罪，我代他真诚得向你表示歉意，”说着，抬起头一本正经道，“当然，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道歉也是于事无补的，作为一点小小的补偿，岑氏会退出即将举行的设计展。”
　　“我应该说‘没关系’还是‘谢谢’呢？”宵晓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太荒唐，太讽刺，她把头扭到一边，努力不让负气的泪水流下。
　　“你什么都不用说，只需要接受就可以了。”岑超琦的应对也十分本色。
　　“这也是师兄的意思吗？”空气凝固了有一分钟，宵晓转回头问道。
　　“师兄？——你说的是大哥吧？”岑超琦意味深长得一笑，“信不信由你，我岑超琦不愿意做的事，从来没有人可以逼得了，”岑超琦的语气十分平静。
　　“是吗？那么今天这餐就算我代表公司谢谢你的好意了，”宵晓同样意味深长得一笑。
　　“一来，自懂事以来我没有让女孩子请过客；二来，今天毕竟是我邀请你的，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不用客气了，就这么定了吧，等嫣紫社在设计展上大显身手后，你再请我海吃一顿当庆祝好了，今天有点累了，我先告辞了~”宵晓说完便打算起身。
　　“这么有信心，真不愧是纪宵晓，那就先祝你马到成功了。”岑超琦倒也没有挽留宵晓的意思。
　　“托你吉言~”说完拿出一个纸袋，“那回在海边你借我的外衣，一直忘了还给你，谢谢，”岑超琦缓缓伸出手接了过来，宵晓有些如释重负的耸了下肩，“那我就先告辞了~”
　　“宵晓，”有些不像岑超琦性格的，“我们——朋友还有得做吗？”
　　“你说呢？”宵晓半侧身一微笑，便不再言语，快步走了出去。

　　传说中的高级白领决不是那么好混饭吃的——随着夏季一系列的国际商贸活动即将展开，就职于某法国商务咨询公司的Lemon也进入了一年中最忙乱的时期，这天临下班时老板又丢过来一堆需要翻译的资料，deadline是次日下午5点，Lemon直翻到两眼昏花，天旋地转，实在撑不住了这才夹着资料打道回府，考虑到这种状态下驾驶多半会害人害己，又适逢地铁的疏松时段，Lemon拖着疲惫的身躯，选择了乘地铁回家。
　　明天就考六级了，许芳茹坐在自习教室里啃完词汇做阅读，做完阅读又继续啃词汇，该做的都做了，却还是感到一阵又一阵无由来的慌乱——不就是个六级嘛，可它偏偏又是个六级。越重视的东西往往越没有把握，对考试如此，对人也是如此。为六级烦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事到如今不管结果如何也该坦然了，尽管许芳茹一再安慰自己不过是个考试，而且并不会直接关联到能否拿到学位，不必搞得神经这么紧张，可怎么都还是瞒不过自己——这一阵阵的慌乱也许不全是为了明天的考试，因为整晚许芳茹脑海里浮现次数最多的还是Lemon，Lemon的欢声笑语，和Lemon午后散步的惬意，Lemon在舞台上深情演唱时的投入，还有最最不想去想，却怎么也抹不去的是在Lemon家里，在她的卧房里亲眼目睹纪宵晓和她的Lemon在一起，还有Lemon说的那些意味深长的话。对着一大堆英文字母，许芳茹的脑子里乱成了一片，连答案都渐渐模糊，天哪，明天如果是这种状态——许芳茹不敢想象，发现自己再继续抱佛脚也没有任何效率后，起身合上书慢慢踱出了自习教室。
　　擅妒是女人的天性，特别是很女人的女人，不哭不闹不上吊有很多种可能，可能是性格使然在心里记仇了，可能是对自己和对方都信心十足，也可能是对自己和对方都完全没有信心——最可悲的是，此时此刻的许芳茹连自己是哪一种case都无法辨别。突然，她发现自己原来一点都不了解Lemon，不了解她的思想她的行为，更不了解自己和她微妙的关系，自己只是很天真很纯粹得沉醉和满足于她的呵护，也许一直以来自己都不过是一厢情愿。她突然感到很无助很想哭，很想——见Lemon，想看看她的笑容，听听她的声音，得到她的拥抱还有鼓励，是那种很任性很强烈的渴望。想到这里，许芳茹缓缓拿出了手机，可连拨了三次都无法接通，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冷静得发了条短信给Lemon。
　　Lemon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后，把包和资料往沙发上一扔，倒头便睡着了，迷迷糊糊了将近两小时后，被一阵手机没电的提示音给吵醒，还赖着不想动，可那声音却不知疲倦得响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忍无可忍了终于拿出手机正准备关机，无意中看到有条许芳茹发来的未读短信，正准备揿来看看，这时却自动关了机。Lemon也没太在意，懒洋洋得坐起身，从包里拿出工作日志一翻看，见自己在明天那用红笔勾了个圈却没做注释，泡了杯咖啡呷了一口，正准备继续翻译老板丢来的资料，猛得想起什么似的一拍大腿，自言自语道，“明天小茹考六级呀！”一看表已经11点多了，也不知她睡了没，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用座机打个电话过去。
　　“小茹，睡了没？”
　　“还没。”许芳茹的声音听上去精神不太好。
　　“明天考六级了哦，是不是有点紧张？”
　　“有点吧。”许芳茹的声音依旧小，Lemon猜测可能她怕吵醒室友。
　　“傻丫头，你准备了这么久，肯定没问题的，好好考，明天下班后我去接你，先大吃一顿，然后去K歌或蹦迪什么的，好好轻松一下。”Lemon为了给许芳茹打气一口气说了一大串。
　　“嗯，谢谢~”许芳茹应得有点勉强。
　　“谢什么谢，傻丫头！那你就养精蓄锐早点休息吧，good night~”
　　“Good night。”
　　许芳茹有点沉默，Lemon猜她大概精神有点紧张，毕竟她那么重视这次考试，反正明天她就解放了，自己还是先解决眼前这一大堆问题吧。

　　大清早，宵晓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坐都还没坐稳，Kelly就闯了进来。
　　“小姐，你什么时候才能记得敲门啊！”宵晓巨无语。
　　“特大新闻特大新闻，哎呀，就别管这些繁文缛节了嘛！”一边看了看手表，“况且，还差十分钟才到上班时间吧！”
　　“被你打败了，什么事，快说，”宵晓说着又打了个呵欠，“一大早就大呼小叫的，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婆了。。。”
　　“有两件大事，一件是公事，一件是关乎你的私事，你要先听哪件？”Kelly又来这招。
　　“你就别卖关子了好吧，天塌下来当棉被盖，唉，对了，你还没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宵晓用懒洋洋的语气说道。
　　“嗯，这个嘛——公事的话就肯定是利好消息，私事嘛，就只有你自己判断了——”Kelly的语气颇耐人寻味。
　　“这么玄乎~那你先说好事吧，一大早的，可不想这么快就触霉头。”
　　“你自己看，”Kelly把某财经报纸的头版往宵晓桌上一扔，“岑氏居然退出这个夏季最大的噱头——设计展了，简直是惊天动地呀！”
　　“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早知道了啦！”宵晓说着还是拿起了报纸仔细看起来，看到文中所说的原因是岑氏的首席设计师突然重病，需要去国外治疗，岑氏因此来不及做出最优秀的作品，从而被迫退出设计展时，早就知道真相的宵晓摇头一笑。
　　“哈？你居然早就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消息这么灵通都是今天看了报纸才知道的！”对于宵晓早就得知一事，Kelly显然比对新闻本身更加惊异。
　　“废话！当然是当事人告诉我的啊！”宵晓不以为然。
　　“哦，原来如彼，”Kelly作恍然大悟状，“唉，我怎么就忽略了社长大人的无穷魅力呢，真是能让母猪让树，铁树开花啊~”
　　“你那是什么比喻啊，”宵晓感到一阵恶寒，“还有一件呢，什么关乎我私事的？”
　　“这个嘛——”Kelly又将另一张报纸往宵晓眼前一搁。
　　Kelly手指的地方是一条新闻记事，标题是《大学女生跳楼自杀》，宵晓匆匆浏览了一下，不明就里道，“天天有人自杀啊，这关我什么事？”
　　“这是Lemon的母校哦，”Kelly提示道。
　　“那又怎么样呢？”宵晓还是不明。
　　“大三法语系，姓许的女生哦~”Kelly觉得已经不用再明说了。
　　“那又怎么样呢？”宵晓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哎呀，你是故意的吧！”Kelly郁闷了。
　　“什么故意不故意的，你不会想说是许芳茹吧！大三法语系姓许的女生也不会只有她一个人吧！”
　　“大三法语系姓许的女生是有可能不止她一个，但这个姓许的女生还偏偏就是她，”Kelly沉默了五秒钟，“早上我看到这条新闻后，脑子里一闪，就很八卦得打电话去问过做编辑的朋友了，对方本来说要保密，执意不肯说的，要不是我关系过硬，巧舌如簧，也不可能打听得到。”
　　“真的是她？”这下轮到宵晓沉默了，感到有什么堵在嗓子眼似的，直觉告诉她，许芳茹的死跟自己多少有点干系。
　　“真的是她，不然也不敢跑来跟你社长大人打报告啊。怎么样，是好事还是坏事呀？”Kelly的话意味深长。
　　“没什么好事坏事的，我只是觉得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孩子选择了这条路，很有点可惜。”宵晓轻叹了一口气。
　　“你说的可是真心话？”Kelly盯着宵晓的双眼道。
　　“比珍珠还真，”宵晓说着话锋一转，“我说，到上班时间了吧，既然是私事，就不准再议了，出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又用职位来压人了，出去就出去，哼~”Kelly说着扭头就走。
　　真是多事之秋，感觉一桩接着一桩，一刻没闲着，照说本命年也已经过了啊，怎么还会。。。宵晓感到头又开始疼了，拿出清凉油抹了抹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