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春》米空空悟饭

2、会拐卖儿童的怪蜀黍

　　蛮荒大陆，北承国

　　冰消雪融的过后，春暖花香，绿草悠悠。一个年轻男子背着一把剑，唱着歌，独自悠悠前行。北承多荒野地，常常不见人影。一天下来，整条大路上也只有这个年轻人的身影。

　　到了傍晚，年轻人走到一处河滩边上。他举目四望，发现极目之处皆不见村落，于是打算就在这里歇息一晚。

　　融冰不久的河川水质清透，让人看了就想玷污。年轻人高兴地将背后的剑取下，脱了鞋袜衣裤，想要下河洗澡。整个冬天都没舒舒服服泡过澡，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好好擦洗一番。

　　年轻人脱到最后只剩里裤，看了看四周，没人。他露出一个清朗的笑容，眼底笑意却有些不正经，吹了一声口哨，抬手就打算脱裤子。就在这时，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流氓，不准脱！”

　　嘿，撞邪了。

　　年轻人四处看了看，没人啊。

　　继续动手。

　　“不准脱！”

　　年轻人这次听清楚了，是个小女孩的声音，软软的腔调，正羞愤着。他笑了一声，“小姑娘，你是什么东西？”

　　“你要是不想受伤，最好就离开这里。”小姑娘话说的很自傲，似乎这里她是大王。

　　“嘿，口气不小。”年轻人捡起自己的里衣穿上，走近河边，“是不是在水里呢？是小乌龟吗？”他探身张望河里，试图找出那人，听着声音应该不是成年的妖怪。

　　“你才是乌龟。”慢吞吞的回话，也不和人争吵，敷衍得很。

　　年轻人听了回话，又嘿嘿一笑，他找不到小妖，也就不找了。他在河边坐下来，打算用自己的真诚感动对方，让她出来见自己。

　　“你可以变身了吗？”
　　没回答。
　　“我虽然是捉妖师，但是我不会伤害你，你不用怕。”
　　没回答。
　　“我可以帮助你，真的。”
　　“你出来好吗？我这里有从大真国带回来的玩具，新奇得很。”

　　……

　　那天藏春自黑暗中睁开眼，就看见眼前尽是水。身为人类的本能反应，她连忙屏息，奋力上游。在她想要挥动自己的长腿的时候，发现了异样。这一摆一摆的感觉为什么那么诡异？

　　藏春回头，看见一条流光溢彩的鱼尾巴。

　　水光下，七彩的鳞片一片一片反射着光线，闪闪烁烁的光芒在水中美的让人窒息。

　　藏春心里一顿，嘴角想要扯出一丝笑容，却觉得有点困难。她也不再为难自己，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又发现自己的手也变短了。

　　他三大爷的。藏春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那只狐妖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

　　藏春没有意外地证实了这条鱼尾巴是自己的。

　　这都是什么鬼？又想起自己昏过去之前，那人说的那句话。

　　妖怪何苦为难妖怪。

　　藏春头皮一麻，难不成自己这是成了小鱼妖？

　　在水里自由呼吸的感觉很棒，尾巴摇来摇去也不累，身边的水还清澈得很。乍从人类变成小妖，藏春差点没气得七窍生烟。

　　然而生活总是会在你觉得苦逼的时候，让你知道，其实它能更苦逼。

　　变成小鱼妖还不够藏春气闷的话，还有一件事让她彻底抓狂——她被人用阵术困在了这河川的几里地中！

　　也就是说，她现在没有时间去想变成妖的事实，首先她要烦心的是怎么离开这个阵法。

　　这一想，就想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河滩路过一个年轻人。藏春还来不及开心，就被那人一下子打碎了美梦。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好不容易见个人，那人却像个会拐卖儿童的怪蜀黍，一个人自言自语也能说半天。捉妖师不捉妖、新鲜的小玩意、会唱歌、会做饭……越说越不着边际。

　　她觉得，这个人是个逗比，没什么脑子可言。即使自己用妖术令他回答自己的话，也不见得那些话是正常的人话。

　　藏春左耳进右耳出，并不打算再去说什么。只要他不下来裸泳就好，现在不说话还能让他多一丝忌讳。

　　河边上的年轻人名叫宋玉生，对外自称是捉妖师。

　　蛮荒大陆上，捉妖师地位很微妙。

　　传说在蛮荒大陆极北之地，有数不尽的妖力高深的妖怪，它们被一个不知名的天神陷在了一个厉害的阵法里，不死却也无法作怪。蛮荒大陆有妖出没，但是也有捉妖师。寻常的妖怪并不能在这里作恶，不寻常的妖怪却并不多。

　　至于那个传说，有高人曾经去过极北之地想要亲眼验证，只是去了的没回来。蛮荒大陆极北之地方圆几百里都是无人烟地区，不怕死的人可以进去溜圈，但一般来说，人进去出不来，妖在里也出不来。

　　几百年发展下来，厉害的妖怪依旧不见多，小妖儿也一直有增有减，捉妖师却越来越多。在这个大陆上，捉妖师已经逐渐成一个热门的职业。

　　厉害的捉妖师一般是一些高官贵族的门客，很受器重，毕竟养兵千日总有用兵一时的时候。

　　而一些不大厉害的捉妖师则靠驯化小妖，或者以妖炼药来赚钱。驯化小妖可以将驯好的小妖高价卖给有钱人玩儿，以妖炼药也是技术活，炼出来的药也可高价卖出，一般都能卖得很好。

　　也就是说，蛮荒大陆上的捉妖师，一般都是有钱人。

　　而为什么又说他们的地位很微妙呢？

　　那当然是因为作为一个不厉害的捉妖师，很多时候其实是会被一些稍有能力的妖怪反扑杀的。尤其是人家妖也是有朋友，有患难兄弟的。你今天卖了人家的小兄弟给人玩，人家明天就带着大哥来找你报仇了。这钱可不知道能不能有命花的。

　　到了现在，一些比较弱的捉妖师，一般都不会对外宣称自己是捉妖师。因为，捉妖师和妖怪的矛盾日益激化，妖怪们现在是见一个弱一点的捉妖师就杀一个。

　　话题回到这边。

　　宋玉生已经将自己这个月想说的话都说完，可是小妖还是无动于衷。

　　宋玉生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剑，长叹息一声，说，“小妖儿，你不出来，那让我去河里洗个澡，你先让个位好吗？”

　　咦，居然没反应？宋玉生心里觉得奇怪，开始的时候不是嚷嚷不让自己脱衣服的吗？

　　“我要脱衣服了啊。”宋玉生又朝着河里说了一句。

　　还是没有听见那个软软的声音。

　　宋玉生心里有个不大好的预感。

　　这边宋玉生在疑心生暗鬼，那边藏春正痛不欲生。

　　就在刚才，她忽然头痛无比。疼痛袭来，让人忍不住想要发狂。可是从小养成的性格让藏春硬是扛住了疼痛。

　　这河川并不浅，她在水底缓慢游动试图减缓疼痛。过人的忍耐力让她硬是熬过了一段时间，这时候的她自然是没有心思去听河岸上的人说话的。

　　然而，无论是人还是妖，忍耐力总是有限。当心底最后一丝清明迷失之时，藏春终于耐不住发狂了。

　　她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跃出的水面，喉咙里发出哀嚎，闻者心里不由悲戚。她只是跃出水面几瞬，很快又沉入了水中。不大的囚笼里，她来回游动，翻腾出一阵阵动静。

　　而在河岸，站立着讶异不已的宋玉生，还有另一个喜形于色的陌生男子。

　　宋玉生想不到，河里的小妖儿居然是一条小美人鱼。她虽然还不是成年的妖，可是却也没有辜负美人鱼的名声，看起来八、九岁的模样，如瀑长发出水自干，脸容精致可爱，声音即使在哀鸣也依旧轻易就可以捕获人心。

　　为什么小美人鱼会发出如此痛苦的声音，还似乎发了狂？

　　“我的小美人啊，我真舍不得她再次沉入水中，真是恨不得能时时刻刻见到她。”喜形于色的陌生男子兴奋地说。

　　宋玉生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原来是你！”是这个家伙将小美人鱼困住的！

　　刚才这个人出现的时候，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原以为他是路过，原来是有所谋！他分明是一个以卖妖驯妖为生的捉妖师！

　　“嘿，老弟怎么了？”陌生男子虽然看不出宋玉生是捉妖师，但是敢在北承国的荒野地区出没的，总是有几分能耐的。不过，应该也能耐不大。至少没他厉害。

　　他自己也算个人物，早年卖妖得到的钱已经够他几辈子花用。今天这美人鱼是他想要驯化来服侍自己的。

　　“老弟啊，我也不瞒你说，这小妖是我先发现的。我可是追她半年才将它困在这里的。”男子颇得意地说，“这小妖有点能耐，我已经将它困在这里两个月，今天它才发狂，定是疼痛难忍才跃出水面的。我这阵法啊……”男子仗着自己有本事，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他也很久没有和人说话了，此刻心情正好，一得意就忍不住和宋玉生吹嘘起自己来。

　　宋玉生脸色变了变，最后摆出一脸温和的样子，安静地听对面的男人吹嘘自己。

　　男子见宋玉生给自己好脸色，话说的更起劲了。将自己的阵法吹嘘完了之后，又说起自己的打算。

　　“一会儿小美人应该就没力气闹腾了，我将它收起来不过动动手指的事儿。老弟啊，你见到了它，也是能分一杯羹的，老兄我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只是这小妖我并不是想拿出去卖的，我想要自个儿养着玩。不若这样，你等会跟着我走，我给你几千钱，算是老兄我给你的赔礼，如何？”

　　宋玉生闻言，露出一副惊喜不已的表情。刚才这男子已经自报过家门，说他姓何，名州。宋玉生丝毫不见外，出口就称呼人家何大哥，说道，“小弟我正缺钱，本也想着卖了这小妖赚些银钱的。我不知它本来就是何大哥的猎物，本就不该觊觎。现在大哥不计较，还赠钱与小弟，大哥真是菩萨心肠，世间少见啊。”

　　宋玉生话说的正经，这马屁拍的高深又无形，说的何州笑得都不见眼了。谁不喜欢被人捧呢。

　　宋玉生见他高兴了，又说，“何大哥，你这阵法很伤害小美人啊。就不能现在将它收起来，让它少受点罪。要不然，等会大哥你看见小美人受罪的模样，说不得要心疼一段时间。”

　　何州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但是他还是忍住了，说道，“不行，你别小看这小妖。她骨头硬着呢，也是有几分能耐的。”

作者有话说

　　有时候会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