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真凶 ...
-
经过这一次,他们学了乖,把剩下的粮食背在背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披在外面,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显眼。因此他们虽然遇见大批灾民,却并没有再受到攻击。
因为有了两个孩子和曲同非那个活宝,路上的气氛反倒轻松了许多。那个圆眼睛的男孩儿性格十分活泼,没了开始的害怕和拘谨,总是不分时间地点和曲同非斗嘴。另外一个男孩儿又清秀又乖巧,还主动背了一小袋粮食,懂事的模样十分招人爱,时候久了,曲同非几乎把他当弟弟一样疼。
十多天后,干粮吃完,他们不得不冒险去山林里打猎。二十多天后,他们到达句骊河南岸。
天色已晚,河面上结着浮冰,宽得一眼看不到头,他们打算在河边背风处歇一晚,明天再踩着厚一点的浮冰渡河。一想到过了河就可以到宽城郡,粮食可以得到补充,还能在棉被里美美睡一觉,他们的心情都不禁松快了起来。
寒夜里满天星斗,他们围着篝火分吃最后一点肉,打开最后一坛酒,一面喝一面猜拳,热火朝天。
闵旸和辛自诩没和他们一起,他们沿着河滩一直走到河边。河水墨蓝,映着漫天星子和一勾弯月,天上一个,水里一个,美得惊人。
闵旸拿石头砸开浮冰,用削尖的树枝在水里插鱼。
辛自诩紧了紧皮裘,懒洋洋坐在河岸上,两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喂!小心水里有瘟疫!”
闵旸侧过身,扬起手中的树枝,上面一尾硕大肥美的鱼正摇着尾巴挣扎,水花溅了闵旸一头一脸,水珠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辛自诩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看着闵旸又插了两条,串成一串拿在手里,大步朝他走来。
他方才只是一时兴起,跟闵旸开个玩笑。瘟疫往往爆发在温湿之地,都过了半年,冬天又这么冷,再重的瘟疫也被冻得差不多了。
关外河道多,有些人光靠捞鱼就能度过整个冬天。但他们显然被污染的水吓怕了,宁愿饿着,也不肯吃“瘟疫水”里的鱼。
辛自诩略有些惆怅,不过想到他们自身难保,便今朝有酒今朝醉地高兴起来。
闵旸烤鱼的手艺更为熟练,不一会儿穿在树枝上的鱼被烤得金黄,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儿。他把烤好的大鱼递给辛自诩,手上不停,继续烤剩下的两条。
“哇!太他妈好吃了!”鱼皮酥脆鱼肉鲜嫩,连骨头都酥在肉里面,辛自诩嘴里鱼肉塞得满满的,模糊不清地问,“手艺这么好,你以前经常烤?”
“也不经常,”闵旸一面转鱼一面说,“小时候……家门口有个大湖,里面有好多好多鱼,老师不在的时候,我经常偷偷跑去捉鱼,然后烤来吃。”
“什么湖?”
闵旸沉默了一小会儿,才说:“洱海。”
洱海……辛自诩突然觉得自己太阳穴一阵刺痛,他痛呼一声抱住了自己的头:“卧槽!”
闵旸立刻放下鱼,两步走过来将他抱住:“怎么了?”
“没事,”辛自诩笑了一下,“头疼。老毛病了。”
“这儿么?”闵旸点了点他的额头两侧。
“嗯。”
闵旸让他躺在膝盖上,轻柔地给他按摩起来。没多久,疼痛就舒缓了不少,他从闵旸膝盖上爬起来:“没事儿了。你快去吃。”
闵旸继续烤鱼,辛自诩有一句没一句地说闲话。
不远处的高坡上,男人们在起哄,紧接着响起苏成香清澈悠远的嗓音:“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歌声又凄凉又豪放,在句骊河上传出很远很远……
这时候,曲同非顺着沙滩跑过来:“好香啊!烤鱼?你们躲在这儿偷偷吃鱼,不厚道啊。”说着毫不客气地夺过闵旸刚烤好的鱼,张嘴就啃了一口。
曲同非那一张嘴真是绝了,吃东西说话两不耽误,也亏他满嘴鱼肉,还能说得口齿清晰,也算是本事了。
闵旸无奈,只得自己又烤了一条,慢慢吃掉。可曲同非吃完了还不肯走,一直和他们东拉西扯。
闵旸朝辛自诩使了个眼色,两人打着饱嗝儿说去河边散步消食,走远后又从另外一个方向转回来,躲在树木丛后朝火边看。
曲同非果然蹲在火边翻动他们的行李,从包裹里面拿出了一个碗,又从拿了什么东西往碗上抹去。
辛自诩瞳孔骤然紧缩。
前些天,辛自诩就借口大锅饭难吃,要闵旸顿顿给他开小灶,把碗要了过来。那种慢性毒药只有定期摄入一定的量才能保持药效,所以凶手一定会按捺不住动手。
可他做梦也想不到竟然是曲同非!那么乐观开朗,看起来和小孩子一样纯真的曲同非!
辛自诩按捺不住跳出来:“你在干什么?”
闵旸拉了他一下没拉住,只好跟着他走出来。
“我……”曲同非显然没想到他们没走远,神色十分慌张,“我什……什么都没干啊。”
辛自诩:“……”碗还在手里拿着呢好吗?
“哎呀我就是喜欢你这个碗,所以……所以过来欣赏一下。”曲同非蹲下去抱着碗不松手。
“你往上面抹的什么?”
他下意识把碗藏到身后:“没什么,什么都没有!”然后跳起来,拿着碗,兔子一样跑了。
辛自诩:“……”
闵旸说:“不像。”
辛自诩:“是不像。”
“看看去?”
“嗯。”
他们跟着曲同非回到营地,发现他们正在热火朝天地猜拳,苏成香输了一把,被起哄着和叶子瑜当众接吻。
辛自诩、闵旸:“……”
叶子瑜有点儿不好意思,向他们解释说,因为酒已经喝光,所以他们在玩儿一种十分新鲜的游戏,猜拳赢的人可以向输的人问一个问题,或者让输的做一件事。
辛自诩、闵旸:“……”
辛自诩哭笑不得,他还以为得知了真相,可真相却是……
他问曲同非:“你往我碗上抹了什么?”
曲同非躲在单飞背后,气若游丝地说:“鸟……屎。”
辛自诩嘴角剧烈抽搐,闵旸不禁莞尔。辛自诩只要一想到自己的碗里抹了鸟屎,就禁不住一阵恶心,他青着脸问:“谁的馊主意?”
没人回答他。
“现在说,”辛自诩咬牙道,“我保证不弄死他。但如果以后被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弄死他!”
曲同非扭着腰说:“伦家真是好害怕!”说完就飞快地跑走了。
辛自诩:“……”王爷的尊严何在!一群流氓,想造反吗?
这时候那个清秀的小男孩儿颤巍巍从地上站了起来:“是我。”
辛自诩:“……你为什么要让他往我碗里抹鸟粪?”这就是传说中的人不可貌相吗?
那个圆眼睛的小孩儿接口:“是我让他说的,因为我听曲叔叔说,有一回一泡鸟粪掉在你头上,你一整天脸都是绿的。嘿嘿嘿。”说完还向他做了个鬼脸。
辛自诩:“……”他现在的脸就是绿的,绿得不能再绿了!
他气哼哼拉着闵旸找地儿睡觉,躺在闵旸的臂弯里看着星星,过了许久,他突然开口:“你说……这真是巧合吗?”
“不像。”
“嗯,我也觉得不像。”不但不像巧合,反而像是在故意打草惊蛇。只是打的是哪个草,惊得是什么蛇,那就难说了。
辛自诩叹了口气,心事重重地睡了。这一觉他睡得很沉,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早上起来一点儿精神都没有。
他们把昨天剩下的冻肉用火烤了吃过,捡了块河道最窄,浮冰最厚的地方,踩着冰面往对岸走去。可是刚走到河心,冰面上就传来“咔嚓咔嚓”的响声。
曲同非惊呼一声:“冰裂了!”
冰上的裂纹以眼见的速度扩大,顷刻之间已经有半米宽,整块冰面都向水中倾斜过去。那裂纹的断面十分整齐,显然是有人提前切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