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缺玉残歌

8、娘的光辉往事

　　饱受折磨了三天，当然是指我，大哥必须很享受，终于到家了。大哥把我丢到堂屋自己找了杯热茶咕噜咕噜灌，我真希望有个娘家乡那种能录画面的机器，下次再跟大哥讨价还价就有了筹码，可惜没有。

　　爹爹风一般刮进来，他身后是几天不见的三哥和娘。

　　爹痛心疾首怒火中烧：“小七，你皮痒了是吧，竟敢偷偷跑出去。”

　　他抬手就要打，三哥冷冷的声音传来：“爹可真英雄，布的阵差点都能困住小七了。”

　　爹爹举着的手抖了抖。

　　大哥一抹嘴，又是那个白衣无害公子样：“矣，三弟，怎么能这样说呢，是爹爹功夫精进了，才能连躲在树丛里的小七都没发现。”

　　娘咯咯乐开了，爹的脸黑得跟锅底差不离，他愤愤的收了挥不下去的手，长叹一气去祸害竹子了。

　　我觉得爹有点可怜，在这个家里谁都有地位，唯独他……虽然他的名字放在武林去可以吓死好多人。

　　娘吐着瓜子壳居高临下看着我，跟看小白似的，小白是只狗，自从娘生完我久久不再怀孕之后她养了小白。

　　“比我想像中还惨，幸好为娘精明，直接指挥你哥往那个方向寻你，不然，啧啧啧！”一片瓜子壳刚好飘在我头上，顿时生出了小白菜被后娘虐待的感觉。

　　我厚着脸皮挤进娘怀里，甜甜的笑着问娘：“你怎么知道我会在那个方向？”

　　娘一把拍住我笑得欢乐的脸推开来：“别妨碍我嗑瓜子！”

　　她又抓了把瓜子鄙夷道：“我生的娃能不懂，就你迷糊犯懒怕冷惧苦的性子难道会去其它方向？会舍大道而取小路？”

　　我深深觉得，其实在季家除了娘其他人都是没地位的，所以强大的哥哥们都跑去外面找地位了。

　　这便是我的第一次历练，以失败被骗押解回家告终。

　　某日，心情大好的娘抚摸着我不算浓密的头发拌慈母:“小七啊，你爹是这样，四个哥哥又都没长歪，以后你可怎么办啊！”

　　那是我为数不多看见娘脸上有担忧的神色，虽然那担忧多半也是假的。

　　我45度角仰着巴掌大的小脸望娘:“这有什么好忧心的，我的爹爹和哥哥越厉害不是越能给我撑腰嘛！”

　　娘想了想换了种我比较能听懂的说法:“你天天吃的都是肉，以后再让你吃青菜萝卜咽得下去嘛！“

　　也是，大哥腹黑，二哥斯文，三哥冰，四哥闹，这些个青菜萝卜见惯了难免是个肉渣我都会觉得满足，这样容易错过后面的红烧蹄髈哦！我满腹忧伤道。

　　娘脸上的得意裂了裂，随即有些噎着般干哈哈笑了两声:“也就你会这样觉得了，你口中的青菜萝卜可不知碎了多少姑娘的心欸。”

　　“那是她们在外面肉吃多了想换换口味！”我坚定的说。

　　娘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许是闪到了腰，她无力的摆摆手找爹爹疗伤去了。

　　看着娘远去的背影，我想起了那个在月光下沈腰潘鬓的杨君，手指微微颤抖——他娘的利用我就算了，还过桥就拆，不找回这场子我就不是秦女士的女儿。

　　我被拎回家的当夜爹就改了阵法，虽然我是外行，也看得出来这回进出都会无比复杂。

　　其实我想说不必了，娘听我的惨况怎么还可能再帮我作弊，她不帮忙我又如何出得去，不过想想爹爱吃醋的性子还是忍住了。

　　隔天我去湖边钓鱼就看见娘的宠物们都在懒懒晒太阳，这帮蠢货只有在吃饱喝足时才会舍得浮上来。按规律，每隔两年它们都会大规模出来晒一次太阳，一晒好多天，今年这场似乎比往年来得早一些。

　　家里人显然也发现了，爹的眉头微微皱起，他郑重的看着大哥三哥叮嘱道：“护好娘和妹妹。”

　　大哥难得的认真一回，爹拍拍我的头顶便出门了。

　　这也是惯例，宠物们出来晒太阳的前后爹总会出门一趟，而四位哥哥也最少会有两位会回到家里。他们都不告诉我，但我知道爹年轻时中过毒，连谢叔叔那样的医术都治不好，只得每两年跑上一回草谷，治标不治本罢了。

　　二哥学医也不单是因为喜欢吧！

　　小时候难过了总喜欢抱住爹，再把脸埋进他腰里便觉得整个世界都安全了，现在只能把头扎进爹厚实的胸膛里闷着头唤他早点回来。

　　爹俯身在我脸上轻轻咬了一口：“丫头还撒娇呢，都是大姑娘了。”

　　这是爹独独给我的爱的方式，儿子太多，女儿只一个，当然宠得仅次于娘了。

　　我不管他，只拿脑袋撞他的脸膛，听他还能中气十足的哈哈大笑便放心了。

　　他们都不知道，那年娘刚流了小妹妹，爹不忍离她而去，只得央了谢叔叔过来，我不懂爹的情况，乐呵呵跑去要他抱，他不忍拒我张开双臂迎，不过好小的气度却撞得他吐了一口血，真的把我吓坏了。

　　还好谢叔叔在，爹怕家人担心，约定了不告诉别人，这便成了我们的小秘密。

　　爹不在家，娘抓着我问出去的事，我哪是她的对手，虽然想藏掉一部分，还是被她三两下套出来。

　　娘听完赏了我半个白眼，她觉得赏一整个的话太侮辱白眼了：“瞧这点出息，出去别说是我女儿！”

　　我捏着衣角扭捏，娘丢了瓜子拍拍手：“扭个什么劲儿，哪跌倒的哪爬起来，好好听着学着，过两年出去把那小子找出来骗上个万儿八千次的再回来。”

　　瞧，这就是我娘，霸气吧！我眨着星星眼仰望她，虽然我们一般高了。

　　她刚走出去两步又折了回来：我觉得也没必要骗那么多次，把他心骗到手玩玩就行了。

　　我觉得这招高，并且也是我娘用得最手熟的一招，要不叶叔叔怎么一把年纪了还不娶，谢叔叔怎么还能摒弃前嫌帮爹看病，还把一身医术尽传给二哥，至于那些不怎么成名被骗了身心的，不提也罢。

　　爹这么对娘百依百顺是不是也在怕被用这招呢？可是爹真傻，娘若要用还能跟他生这一窝孩子嘛！

　　我望着水面上浮着满满的头担忧的问大哥：“为什么总有人自愿来喂它们呢？”

　　大哥：“因为蠢！”

　　我问：“若没有竹林没有它们，爹能打得过他们吗？”

　　大哥斜我一眼：“竹林都过不了的也配跟爹动手？”

　　我坚持不懈问：“那如果他们冲进来有你能打几个？”

　　“百把个吧！”大哥收起鱼线从上面取下一条足有半斤重的银线雪鱼。

　　百把个是挺多的，基本上我跟娘是安全的，更何况还有竹林：“那爹能打几个你？”

　　大哥这回认真想了想：“没病的时候十三四个，病的时候拼一拼杀我两回没问题。”

　　我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可是爹病的时候不是……

　　大哥似看穿了我的想法，他将鱼线再度投出去，望着湖面正色道：“若真有两个我要动你或娘，爹哪怕伤到最严重的时候也能把他们杀了。”

　　我知道大哥是崇拜爹的，其他哥哥也是，但季家的人都傲娇，谁都不肯承认，我握住大哥的手认真道：“换了你们他也一样会的。”

　　大哥甩开我的爪子嫌弃的掏出手帕擦了擦：“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废材啊，还需要他老人家出手。”

　　我气结：“你是在说娘也是废材咯！”

　　大哥像看傻子一样看我：“娘有爹，你有咯？娘有四个儿子你有咯？好意思跟娘比！”

　　“我……我……我也有爹有你们呀！”

　　“谁理你！”大哥收起鱼杆回去了。

　　我蹲在湖边画圈圈，大哥怕是发现了我没跟上去，于是返转身拎着我的衣领往家去：“磨磨蹭蹭什么，赶紧回去吃饭了。”

　　林子里的竹子摇摇摆摆，湖里的宠物们快速朝那边游去，我知道今天又安全了。

　　其实有大哥跟着我，三哥跟着娘走到哪儿我们都是安全的。

　　娘是个很讲究效率的人，她说好教我骗回杨君便实实在在行动起来。隔天我一睁开眼，便看见娘放大的脸和含水的眼睛，迷糊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

　　“娘，你干嘛？”虽然娘生得很美，但被四十来岁的人星星眼盯着看还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娘撅了嘴撅：“死丫头，这么大声干嘛，吓死人家了。说完绞着小手帕半侧过脸。”

　　我生出一种梦幻的感觉，怯生生问：“你，就是这样迷倒爹的？可是平时你不这样啊！”

　　娘伸出保养得嫩葱般的手指戳我的头：“死丫头，你是想说为娘平时怎样了？”那缠绵绵的口吻，顿时我全身都酥得快散成渣了。

　　我想起大哥说过他们不会离我会太远，伸出脖子四处望。

　　娘看了我的样子疑惑道：“看什么呢？这回倒是正常的娘了。”

　　“没，没，我看看哥哥在不在，这要给他们学了去，以后你就没有儿媳妇了。”我贼兮兮悄悄告诉娘，话刚落就听到大哥的咳嗽声。

　　我忘了他们虽讲离了一箭地，耳力都是极好的，只不知三哥那冰砣子是不是也在。

　　娘认真想了想觉得也对，虽然几个儿子都很高富帅的节凑，保不准知道太多产生审美厌倦，便挥了挥小手帕把大哥支走了：“哥哥啊，你去换弟弟过来吧！”

　　大哥一本正经道：“娘，不用这么麻烦，儿子在这儿晒太阳看书，正好！三弟过来一晒化了怎么办！”

　　娘刚噗嗤一笑就听见外面的风声，凭着对自家人的了解，娘跟我对视一眼压低了声线：“给他们哥俩切磋去，娘刚教你的不是让你时时都那样，但你也得会，像你这样的青春小美人儿偶尔用上一用，是个男人都得晕他个七八天转不过神儿来，你恰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下点猛药，然后不就成了，嗯？”

　　她朝我挤眉弄眼，笑得极其猥琐。我迅速理解了她话中的精髓本质：“不尽然，是我跟哥哥面前用准保挨揍。”

　　娘想想表示赞同：“那几个小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你管他作甚，对那杨君合用就成。”

　　敢情娘背后是这样评价哥哥们的。

　　娘瞄了眼外面提高了声音：“闺女，来吧，按娘刚才说的走两步看看。”

　　她跳下床走到窗口跟我挤眼，我忍住笑配合：“好勒，您且看好！”

　　我拎起床边的洗脸水朝娘靠近，她一眨眼开了窗户，我手上用力使劲一泼，大哥是多弯弯绕的人，早了一刻闪开，三哥就没那么幸运了，满头往下滴着水。

　　我跟娘都笑傻了，只见三哥透白的脸皮上泛着嫩嫩的红，别提多可爱了。娘儿几个笑闹着，日子过得倒也轻快，渐渐的宠物们不再浮上来晒太阳了，爹就回来了。

　　娘站在门前远远望着爹爹在竹筏上挺拔如竹的身影笑得特别温柔，那时刻我才信了娘教我的那些她是真会的，而且是骨子里便会的。

　　爹轻轻揽她入怀：“我回来了，你可好！”

　　娘仰头看他，时光都染上了隽永的味道。

　　我眼含雾气正期待着他们再讲点什么，大哥拉拉我袖子：走了！

　　我不肯，固执的站在那里期盼更多的感动，娘吸了吸鼻子：“没有脂粉味，算你老实。”一转身回到正座抓爪子去了。

　　爹僵了一下，无奈的笑笑跟了过去。

　　我愣在当场。

　　大哥敲我的头：“让你走不肯，失望了吧！”

　　我撇嘴死不认：“你懂什么，这叫口是心非，女人的专利，娘是害羞了。”怕了大哥再问，我逃也似的回房了。

　　大哥却呆了一呆，喃喃道：“原来女人喜欢口是心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