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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   53
      二哥究竟也走了,陪伴我的就只剩下再不冒着的水兽,满林苍翠的竹子和许久不曾再开过的桃花。我十六岁的生辰竟是这便萧索着过的,我拎了壶酒共一盘瓜子坐到爹娘的坟前,这是他们生前最爱的两样东西。

      才不过个把月,新坟上已经长出些许杂草,我蹲着仔细的拨着,嘴里念念有词:“娘,这些草可不是替你拔的,知道你活得粗糙,可爹爹是细腻之人,他如何受得顶一头的绿草?你能同爹爹生同床死同穴真不知是几世修得的福气。”

      我仿佛听到娘磕着瓜子那清脆的声音,她若可以必定会吐我一头一脸的瓜子壳报怨我是小没良心的,有异性没人性。

      我咧着嘴笑开来:“知道你爱花,改明儿个就给你种,绕着坟种上一圈,待到春天自然开成一个花圈儿,多好,哈哈!”

      我狠狠灌了口酒,笑得眼泪横流,仿佛随着这泪,我生命中最好的十七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几只灰白的鸽子扑腾着翅膀落在坟头,我知道他们几个虽然走得远,走得自认为潇洒,此刻怕不比我好受多少,其实他们不比我坚强,连爹娘的三七都没敢传个字言片语回来。

      拆开信条,不过是些或嘲讽或安慰的话,只不知道大哥何意,小小的字条硬是塞进了林君扬的消失,看着那三个字,好久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杨君。

      杨君,呵,明明就是他的假名儿,我固执的一直这么称他,仿佛只要我这么唤,他便不是林君扬,不是霖国太子。早知道是镜花水月,这也算自欺欺人吧!

      我将字条随手烧了,转而靠在爹娘的墓碑上告状:“爹爹,你一不在大哥就欺负我呢,不给礼物还说些话气我,你说是不是该打。”

      爹爹最护短,往常此时他怕是要举着巴掌去抽大哥了,虽然越到后来他能成功抽中的机会越少,但看着他们满庄跑的身影,我总会觉得开心和满足,如今再要看一回却是不能够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爹娘是在以这样的方式怪我吗?娘最小心眼,定是她出的鬼主意。

      我在坟边呆坐了好久,直到太阳下了山,庄子里四处都是黑的,毫无生气。我摸索着回到娘生前的房间躺在她柔软的床上,她曾说我最像她,家里的男人也最爱她,她既不在了,我活成她的样子有何不可?

      太阳升起,我收拾起满地的哀伤打算重新做人,娘不会武,可她很聪明,阵法暗器琢磨了一大堆;娘不会女红,厨艺很棒,烧个菜总能被一抢而光;娘很懒,对感兴趣的事却总能出类拔萃……我将要学的一一记下,等到写完,胳膊都酸了。

      原来娘会这么多东西,所以她能与耀眼的爹爹站在同样的高度,因为他们本就是一样的人。

      我沉下心翻书练技,哥哥们的信比以往时候都来得密集,他们是怕我孤单吧!可大哥总提林君扬是几个意思?总想让我出去又是几个意思?我将信纸扔进湖里,对他这样容易被收买的人表示不齿。

      转眼又是花红柳绿的春季,呼啸山庄自然没有维京亮眼的牡丹,我却于此时收到了奕梨的信:“小七见字安好,我与浔已定六月十三成亲,因爹娘已去,浔意先在萧城宴亲再回家中祭拜,阿奕心甚紧张,可否邀你就来相助。”

      我一惊,差点从凳子上直接摔进湖里喂了水兽,他们要成亲了,大哥竟然没有告诉过。我咬牙切齿的往回走,心想着到了萧城一定要撺掇着奕梨给季东浔点苦头吃才行。

      轻松的破了阵走出山庄,回头远望,竹子桃花相映顾趣,这是我第一次自己走出家门,可惜身后已没了替我骄傲的人。

      此次往萧城,因为是直奔而去,倒比前时快了不少,我到了城门口左盼右望,愣是不见大哥的踪影:好啊,不告诉我就算了,通知了他来接竟然也不来,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妹子。

      正等得焦急,一匹棕黑色的大马驮着一人从远处来,我举起手使劲挥动:“这儿呢,在这儿呢!”

      马上的人听见声音转过身来,待瞧清楚是我,他明亮的眼中划过一丝闪光:“是你?”

      我昂首挺胸走到他马前:“是我,怎的,不许?”

      向奕松顿时红了脸,他忙松了缰绳朝我摆手:“不是不是,只是,只是没想到,没想到你会来。”

      我一见他如含羞草般见了女子就结巴不自在的样子心情大好,干脆歪着脑袋问到底:“如何没想到?我哥哥娶嫂子,哪有妹子不到场的。”

      他显然愣了一下,继而笑开颜道:“是哦,东浔是你哥哥来的,我差点忘了。”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好歹没再脸红下去。

      我被他的样子逗乐了,立在马下止不住的笑,他见我笑,自己也跟着笑了,阳光自他身后洒来,顿时显得这个带着羞涩的少年高大起来。

      我走到他后面的位置拽着马鞍往上爬,奈何从未骑过马,爬了半天也没如愿。他惊骇的望着我:“你,你做什么?”

      我拍拍手叉在腰上:“当然是上马啊,我就不信了,高山都被我踩在脚下了这匹马我上不了。”一边说着就伸手再去攀那马鞍。

      他不可置信的睁大杏圆的眼:“你是说,你说,要与我同骑?”

      我还在与马鞍搏斗:“那不然你让我走回去?”

      马儿已经被我踩得有些不耐烦了,我瞅准向奕松手边的缰绳一把抓过去,才刚碰到他的手,马儿立即不安的侧了个身,我的惊呼还卡在嗓子眼,却听得重重一声闷响,地上扬起了浓浓的灰尘。定睛再看,我顾不得灰尘扑鼻哈哈大笑起来——那个生在边关长在边关,自小马背上学走路的向奕松此刻正灰头土脸的摔在地上,连额头都染上了黄土。

      我捂着肚子笑瘫在路边,向奕松换气着爬起来,花猫儿似的脸上红得快黑了,眼睛却是亮得吓人,他似乎花了好大的工夫才镇定下来走到我身边:“你,你上马吧,我给你牵马。”

      他的眼睛始终不曾看我,我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城门到将军府这么远,你牵马得走到几时啊,还是你先上去,然后位我一把,反正我也不算重,这马儿应该还吃得消。”

      他似被针扎了似的蹦了一下:“这如何,如何可行,你是姑娘家,我,我……”

      他我了半天我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焦急的又挠了挠头,我拉住他的衣袖往马边带:“别挠啦,再挠该秃啦!有什么好犹豫的,你当我是奕梨不就得了。”

      他睁着杏圆的眼看看衣袖再看看我的手,一把扯脱出去,低着头道:“你真不介意?”

      我连连摆手:“不介意不介意,快上去吧,一会儿天该黑了。”我暗自叹息,若给居国知道萧城的少将有这毛病,不用一兵一卒,他们只派个敢握刀的姑娘往他跟前一站,保准手起刀落人除。

      虽是第一次骑马,我却觉得这感觉蛮好的,马儿踏着小碎步一颠颠的,还挺惬意;但我身前的老骑手明显不这么想,只见他僵着身子坐得笔直,自我上马后,他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没动过分毫,连握缰绳的动作都那么生硬。

      我玩心大起,伸出食指往他腰上轻轻挠了两下,他像被刀扎中般猛然跃起了一下,带着缰绳一紧,马儿吃痛的扬起上前身嘶鸣挣扎起来,我赶紧死死抓住他的衣衫,好歹没被甩下马背。

      他伸出一手护住我,单手拉着缰绳花了好些力气止住狂躁的马儿,立即紧张的转身询问:“你没事吧!”

      我不好意思的答:“没事!走吧!”

      没想到他那么怕痒,我自至再不敢胡来,只老实的坐在他身后抓紧他腰上的衣服,随着马儿的颠簸,我能感觉到指下结实的肉一阵阵收紧,难道这样碰到他也痒?我关切的问他,他结结巴巴回答:“我,嗯,我不怕痒的。”

      不怕痒他腰上的肉干嘛老动?还真的是含羞草啊!

      将军府一到,他利落的翻身下马,下意识的伸手就要来扶我,我刚要扶上他的手,他却突然收了手,害我差点直接扑下马去,他低着头没看见,急急的说了声:“我去唤阿梨来。”便消失在视野里。

      我呆呆的立在马上看着空无一人马侧,想直接吓吧又怕把握不好力度惊了马儿挨绊在马镫上,举目四望,府门口两个小兵正捂着嘴偷笑呢!我死死抓着缰绳朝他们唤道:“喂,过来一个帮下忙呗!”

      两个小兵互相望了两眼,犹豫起来。我不耐烦了,这萧城的男儿怎的都这么害羞啊,只得再唤他们:“快过来呀,给我僵在马上算怎么回事儿啊,这么呆在将军府门前不像话不是,快过来扶一把!”

      左边的小兵终于动摇了,他看看门里又看看我,终于走过来扶着我下了马,刚落了地,奕梨兄妹已经到了门口,向奕松一眼落在小兵拉着我的手上,顿时大喝一声:“谁让你们扶她的。”

      小兵吓了一跳,赶紧甩了我的手跪下告罪,向奕松气极了,只呼呼喘着气:“你,你们……你们竟然擅离职守!自己去领军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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