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缺玉残歌

10、重逢

　　大哥和三哥一出呼啸山庄就杠上了，原因无它，不过在我的去处上产生了分歧。

　　大哥说：“颖都很好，繁荣富庶，民风纯朴，适合意图增长视野。”

　　三哥道：“萧城更佳，军事要地，环境复而不杂，有益历练。”

　　大哥摆手:“萧城邻边，居国野心，情势紧张，太危险。”

　　三哥简洁:“逆境催人。”

　　大哥坚持:“颖都热闹，适合小七性格。”

　　三哥鄙夷:“她只适合呼啸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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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旁若无人的各抒己见以及贬低抨击，额，当事人。对于这种没有发言权的事情，我聪明的选择缄默，内心又不甘愿，只能蜷缩在马车里腹诽。

　　他们所提的地方诸多因素都对，只最大的一点没人点破，颖都有武林城，自然就有李佳人，萧城有戍边大将军向云海，理当向小姐也在。

　　两个家伙都摆出一副不愿搭理人家姑娘的样子，实际上谁知道呢！要真不愿意搭理随便指座城池就好，何必都挑对方势必反对的，男人心啊，海底针的说。

　　好在两地都在同一方向，两个口是心非的人一路争论也一路前行，过了半月，终于到了不得不决定的时候，他们对峙不下只得原地休整。

　　停这地儿叫花溪镇，往左去是颖都往右当是萧城，我无所谓，到哪儿都一样，既来之则安之，安心的睡去，隔天没人来敲门，自然就睡到了很晚。

　　我一看桌上多出的包裹，大致知道现在的处境，果不其然，那倆家伙谁都说服不了谁，默契的把我遗弃在这里。

　　我听娘讲过，她家乡的小七有三哥养眼而宠爱她的哥哥和颜值爆表的爹，为何同样是小七差别就这么大呢！

　　一气愤，我舍了他们给的选择朝中间的大道去了，听说路的尽头有霖国的二都维京，想来不会太无聊。

　　被关在山庄久了是会很向往出来看看，真出来了又不懂要做什么。不如尽尝天下美食就归去吧！正当我在维京极负盛名的客来轩喝着小酒大快朵颐，有素衣佳公子翩然而入，引得楼中一片哗然:“快看，是杨公子！”

　　“果然如传言中的英俊迷人。”

　　“恩恩，真真是谪仙一般的人物，得见其人，死而无憾了。”

　　“必须的，他可是近两年武林里最耀眼的新星，继东南西北后的第五公子，若非生得晚些，怕是不止第五的排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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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习惯了这些姑娘的大惊小怪，但既然能跟哥哥们并列，倒是值得看上一眼。

　　只见来人白衣俊逸，容色如月，可不就是个大尾巴狼嘛！

　　我顿时悟出一点真理:但凡腹黑之人总喜欢白衣一身、温笑暖人，让你先卸了一身防备才好被他吃干摸净连骨头渣都不剩。

　　这厢大尾巴狼刚入座，那边早有胆大的女子上前诉说倾慕与思念。大尾巴狼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软言相谢，轻言安慰。女子得了拒绝尚觉是自己唐突，掩面而去。

　　我暗赞一个好字，心肝儿黑得确实有资格跟大哥比上一比。

　　余下女子受了前车之鉴，不再轻举妄动，只拿灿若春水的眼瞧啊瞧，似谁能瞧下一块就归谁。

　　娘曾夸我唯一的天分在耳聪目明，此时这天赋却为我所嫌弃，若不然还能多看场戏，眼角余光扫了眼窗外，无数个背有赵字的黑衣家丁持着棍棒见女的就扒拉，扒错了粗鲁一丢，摔倒的受伤的不计其数。

　　我无奈的一声叹息，赵家那丫头还真执着，不就一只八宝鸭嘛，这是还没放弃呢！打赢家丁不难，但赵家真要论起来不是我独身一人能解决的。审时度势，只得执壶起身，腿一抬坐到白衣男子对面:“这位公子，咱们似乎很有缘。”

　　当年的杨君已是不俗，两年多的岁月更给他添了沉稳的棱角，只一双眼眸清闪如常。他很快认出了我，本就明亮的眼眸蓦然溢出荡漾的神采，灼灼逼人，他半站起身越过桌子抓住我的手:“小七，是你！”

　　我不由再度点赞，连做戏的功夫都精进了，果非池中之物。我一边时刻关注着身后的动向，一面呵呵干笑着慢慢抽出爪子:“果真好巧好巧，只是这般缘分干坐他人堂中叙旧似乎有点煞风景。”

　　他快速的再度抓住我的手，侧身吩咐:“林叔，去把车赶来，并传令回去好生准备美食雅室，我同小七久别重逢一定得回府详谈。”

　　待林叔前去准备，杨君复紧张的看向我:“小七你可让我好找！总以为就此错过，苍天端是有眼，安排我们重逢。”

　　那神色炙热胶灼，语带关切伤痛，我听得这台词极好，说的人尺寸也把握的很到位，只是做为被表演的对象便会串了味儿，只瘆得慌。

　　娘说行走江湖的定律是但凡男主，总能历经坎坷、学得一身修为抱得美人归，女主则当遇一当世英雄深情相许，怕她如花美眷你鄙薄草芥，唯非卿不娶。按此，眼前之人该是对身为女主的我一往而深的男主，那么我该脉脉含情，与他娇羞相望，互诉离别衷肠。

　　我将此定律往爹娘叔叔哥哥们身上套了套，无一作准，果然他还是在装，我基本能知道他日后的样子——但瞧大哥就懂。跟大哥第二互诉情肠着实太过恶心，臣妾做不到啊！只得再“默默”抽出手，抚着发烫的手背悔不该相认。

　　这一避或许会避出了更大的麻烦，但一切已晚，当我坐上马车缓缓远离酒楼，后悔的心犹如滔滔江水瞬间决堤。

　　杨君呷了口茶好整以暇：“小七可真是够大胆的，连嚣张跋扈的赵府千金也敢得罪。招过她的人也不是没有，但仍敢留下来大吃大喝的，你是第一人。”

　　我道：“彼此彼此！”

　　他摆手：“不敢不敢，对赵小姐我可尊敬得很！”

　　我笑：“也是，你对所有小姐都尊敬得很。”

　　他挑眉，眼角带笑：“怎么听起来酸酸的？”

　　我反唇相讥：“酸味没有，肥胆儿有一只。”

　　他扯着嘴角笑道：“这点我刚才已经指出过了。”

　　我伸出食指左右摇摆：“胆肥的是你，明知我得罪了她还敢帮着藏人的，是不是该罪加一等。”

　　杨君委屈道：“哎，我也不想，不过为了你，哪怕拼着性命也是值得的。”

　　我翻了个白眼，当年可没见你拼过性命：“那好，请你去死一死。“

　　他伸手来握我的手，被我逃过，他摆出一副受伤的小眼神：“小七可真狠心，不过我若就此死去，谁来护着你？所以为着你能过得更好，我须得活蹦乱跳方可。”

　　知道他不过说说，我也没甚在意。不过当初着实是没想到这赵家势力如此大，早知道就不跟赵子蕊抢东西了。维京怕是不方便呆了。还没玩够就得走，心里几多不乐意，便忍不住感慨：“这些小姐千金什么的，最麻烦了。”

　　“难道你不是？”

　　我再送他俩浑圆的白眼：“你见过出门靠腿走，打人亲动手的千金？”

　　他默了半刻似在思索，终认真道：“像你这么……”他以手握拳轻咳了一声接着道：“的千金确实少见。”

　　我知道那声咳隐去的不是什么好话便懒得跟他计较，只掀起车帘望了望，车道两旁的景色越来越荒凉，想起同行人的不良记录，出声问道：这是去哪儿？

　　他凑过来眨眨眼：“不是小七说在别人的地方叙旧失了氛围嘛，当然是回家咯！”

　　骑虎难下，我反而心定了，这人虽然有过恶劣历史，最不济是个伪君子，明着该是安全的。马车停下来，杨君先下了车朝我伸出手，我看了一眼，终发现了今天的一切都有些熟悉，相似的情形、相同的对话、一样的动作，都是他卖了我的前奏啊！

　　忆及往昔，我对他的殷勤选择了无视，他微笑着收回手，也不觉得尴尬。

　　我抬头看了看牌匾，杨府两字刚劲有力，笔锋中带着犀利，该是位洒脱的男子所书。只是那杨字写得怎么看怎么奇怪，明明是一个字，木易之间离得稍远，硬生生坏了整个牌面的布局。

　　“小七可是瞧这字有什么问题？”他走到我身后低声问。

　　我扁扁嘴角：“我不过认得几个字，才学半分没有，哪能看出什么问题。”

　　不理会他的反应，我抬脚朝府内走去，人还未入得大门，一道香影刮过，声音响在我身后：“君哥哥，你跑哪儿去啦，怎么才回来呀，子蕊等你好久了呢！”

　　听得那与真人性格截然相反的声音，我忍不住抖了抖，继而觉得这明明初夏的风竟然让人觉得冷，果然这人是无利不起早的，我得给他利用得多彻底啊！一回又一回的，难道是我长得特别好特别能辟邪？

　　我背对着杨君，瞧不见他看着来人微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戾，只感觉到赵子蕊的热情久久没得到响应，我屏息细听着身后的响动，视线不住的往府内探寻，悄悄缩回袖中的手捏住几枚小针，时刻防备。

　　杨君终于出声了，伴着他靠近的步伐的是他对赵子蕊说话：“我去接你嫂子了。”

　　赵子蕊是家中唯三姐妹，何曾有过嫂子，她不解，他的手揽上了我的腰：“说来你也见过，只是当时不识有些误会，既然今天碰上了，一笑泯恩仇可好？小蕊！”

　　末尾那两个字被他含笑唤来，真真的婉转动听，他手上添了力道揽着僵硬的我转身对上赵子蕊，看着她含情带笑脸的硬生生转成恨之入骨，瞧见旁边的杨君再掩上宽宏大度的情意绵绵，我那点没有飞针扎她的遗憾荡然无存。

　　演戏这东西，果然需要天赋。

　　我收了捏针的手腾出来牵住他的衣角：“哎呀，你不早给我们引见，差点伤了小~~蕊，罪过罪过。”这些文字组合起来多应景啊，诚然幸灾乐祸的语气说来有些打折扣。

　　赵子蕊脸都涨红了，不知是妒的还是怒的，她颤着手指指着我：“君哥哥，你，你怎么能跟这个女人在一起，她，她……”

　　杨君将我拉得离他又近了点，关切问道：“子蕊妹妹是太为我高兴了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我噗嗤一笑，别过脸伏在他肩头使劲儿抖，手下悄悄使劲儿在他腰上拧了一把，牙缝里挤出轻飘飘一句话：“利用我要付出代价的。”

　　他的手抚上我的后背拍了拍，他竟然悄悄运了几分劲道，拍得我想吐血：“乖，大度点儿！别跟个孩子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