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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番外侍君左右,所为何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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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侍君左右,所为何由
陶蓁在归京的路上,亲眼目睹了一辆慢到极致的马车,邂逅了一位异样的王爷。
那是仲秋时分,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桂花盛绽,香气迷散于空中,鹅黄的桂花细叶在风中飘飞,飘飞,萦绕在一辆马车的周围,从此凝聚不散。
好个华丽马车:四匹高大的西域名马身上披着锦缎和绿松石,车身是紫色锦缎表面,绣了鸾凤,车盖上璎珞飘飘,金丝线打制,午后的骄阳照耀下,晃得人眼刺痛。
“不准吵!”
侍候在马车左右的高大的侍卫对敲锣打鼓的卖艺人瞪眼呵斥道。说完,不忘塞一点银子。
陶蓁忍不住跟了上去。
马车又缓缓行过一个石拱桥,桥上有只小狗似乎走丢,不停地汪汪叫唤,这侍卫居然飞身过去,往那小狗的脖子后轻轻一点。小狗的嘴干张着,不出声音了。
“这么傲慢的王爷,真可恨。”陶蓁心道,听说当今圣上的三子乖张跋扈,不如耍他一耍。
陶蓁把那人皮面具往脸上一戴,飞身窜出,一头跌在马车面前的马脚边,大叫一声,“好痛啊,我的脚好痛呀!你的马走路不看道吗!”说着,巧运出一股内力,将既要踩到她的马蹄生生拦下。
高大的西域白马奋力挣扎,纹丝不动。
“你干什么!王爷的马车你也敢拦?不想活了吗?”那高大的侍卫呵斥道,长剑出鞘,寒光凛凛。
“王爷,民女要伸冤呀,民女冤枉!”
陶蓁小鱼儿似的一缩身子,滑了过去,直扑向马车的门帘。
这时候,门帘被一只苍白的大手轻轻掀开:“有何冤屈?”声音似千年冰泉击碎玉,声声击在陶蓁心上,然这声音却虚弱不已,他极力掩饰亦遮掩不得。
陶蓁循声望去,看到了一张异样苍白的脸, 白而莫名瑰丽非凡。黑瞳熠熠灼人,荧荧寒光迸射,将他的青衫都耀得雪亮,亮得似是要洞穿世人的一切欲念般,他像一尊天神慵卧。般让人狎近不得,看得陶蓁心一下子怯了。
细碎的桂花自微风中轻轻吹过,悄无声息地落在马车的车棚上,璎珞飒飒做声.
这尊天神在飘飞的桂花细叶中,闪闪发着光。他懒懒地倚靠于车中,无骨似得斜倚在靠垫上,似有不足之症似的瘦削,白衣,白面,白得像雕像,更像白得像沧溟山崖五十年一开花的“朝朝暮暮莲”。
陶蓁不觉一痴。直到许多年以后,陶蓁遇见了许多人,经历了许多事,依旧认为,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你有何冤屈?”这仙人般的王爷再次问,声音中,气力又弱了几份。他很疼么?为何声音有些颤抖》
“问你呢!”高大的武士推推陶蓁,陶蓁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小女子!”未等言语,陶蓁竟泪流满面,哭得脸上人皮面具花了,更是丑不可睹。
“快说!”高大的武士说:“没见王爷心疼病发作么,你莫挡路!”
“让她说。”王爷阻拦道。
陶蓁嚎啕大哭:“民女的叔叔死了,无钱安葬,呜呜……”
“阿忠,给她些钱银,有多少给多少。”王爷说,说完,将帘子垂下,一双苍白俊秀的手掩于帘内。
“民女不是要饭的!”陶蓁辩解。
“你要的是厚葬。收着。”王爷在车内虚弱地道。
“可是,你看她这么好的轻功,谁知道她打了什么算盘!”被唤做阿忠的武士说。
那仙人般的王爷不再言语,一股寒气却从马车中散出。
阿忠从怀中摸出两锭银子,足有二十两,递给陶蓁道:“拿去把,莫再挡路!”
陶蓁谢过这武士,朝着马车拜了一拜,待马车再行时,方才记得自己刚才的使命:“奇怪,不是想作弄他一番么!怎么不但哭了,还拜他!“
马车渐远。银子上的“殷”字赫然而苍劲,他,便是传说中的殷王爷——当今圣上挚宠的六皇子凌慕辰了。
陶蓁望着远去的紫色车影,心中有什么柔软起来。
那个曾经待她如己出的男子,曾对她讲:“你若出山,便找一个心胸宽广的主上,不要莫名仁慈的,也不要嚣张跋扈的,他若面相有天神之姿,双目有犀利之火,他就是你找的人。”
陶蓁隐隐觉得,这个人大约就是了。今日一见,这位王爷竟比传闻中更体弱,她的心中却提着吊着,犹豫不决:圣上正当壮年,几十位皇子及弱冠已有六位,他年纪最小,身体最弱,她要跟随的人,为何一定是他!
陶蓁眼珠一转,打定主意,黑衣夜行至五皇子的府邸的后门,只见一顶又一顶的小轿鱼贯而入。
“果然是个好色之徒么?”陶蓁心道。忙飞身窜上高大的房顶,目睹这一顶又又顶的小轿送入寝殿之外,从轿中走出的,不是女子,竟是一个个绝色的少年。
寝殿内,笙箫不绝,钟鼓齐鸣。
陶蓁化作一名侍女,端了美酒入殿,多情的五皇子面如冠玉,虽不如六皇子慕辰那般惊为天人,亦是个风流倜傥的青年。
“上好的绿酃,王爷请慢用。“陶蓁说。五皇子竟浑然不觉,他与那怀中雌雄难辨的两位少年谈笑宴宴,愣是没有看陶蓁一眼。果然不好女色。
陶蓁又观察了他几日,他果然夜夜笙歌,且待人仁慈宽厚,对待自己身边的侍卫,也从不耍半点威风。可是,他从不读书、也未曾拿起过半次刀剑枪戟。
陶蓁忍不住纳罕起来——皇子们年纪渐长,三皇子和太子的斗争日渐激烈,这五皇子要明哲保身,自曝其短吗?还是韬光养晦,等待时机?
陶蓁足足监视了他一个月,他没有发觉日夜侍奉他饮酒的侍女并非本人。陶蓁毅然离去。如此的洞察力,在虎狼般的太子和三皇子中,如何抢夺?
陶蓁离开之后,肚子突然就饿了。拿着六王给的银子,来到一家客栈。未等坐定,就见楼上有人作威作福。陶蓁悄悄问了问此人是谁,据说,竟是三皇子的管家,陶蓁摇了摇头。
四皇子早夭。她能跟随的,只有太子和六皇子了。可是,大内戒备森严。她又接近太子不得。闲来无事,陶蓁只得随处逛一逛,在一个街角,她看到一个太监,手里拿了大批的卷轴:“这都是太子新作的,一副价值千两白银!“
对方却道:“太子到处卖墨宝,他的画哪有那么值钱了,八百两吧!“
陶蓁继续摇头。可是,就要跟着那个病弱的男人吗?她又那么不甘心。她决定再试他一试,于是,在一个雪霁的上午,陶蓁带着它心爱的猫兔子,出发了。
对,得先给那猫兔子喂点食物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