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门鬼话（瓶邪）》仲品越

15、第十四章 蓝光

　　闷油瓶的背包在与怪物打斗的过程中丢失了，他只能用手去接水。虽然一路小心翼翼，但水还是透过指缝晕湿了手背。

　　被手捂得微温的水沿着手指进到我口中，不够，还远远不够。可是在山洞里想要找到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老痒刚才说闷油瓶是去接水，也就是说，我此刻喝到的水是闷油瓶从山洞顶部接的一滴一滴滴下来的水。

　　我冲闷油瓶一笑，以示自己没什么事了。

　　头还是有点晕，但较之那股炸裂般的剧痛，这实在不算什么。我注意到在山洞凹凸不平的顶部停着一个蓝色的光点，就像轻盈的萤火虫，只是光芒的颜色不太一样。

　　我盯着那个蓝色的光点问道：“这是什么？”

　　老痒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黯然，说道：“跟着它我们可以到达此行的目的地，我们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地方。”

　　老痒真的记起了很多东西，自从重拾那些记忆的那一刻，他整个人的心情就不太好，甚至可以说很糟糕。我不方便去问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毕竟揭人伤疤这种事我干不出来，老痒也没有告诉我的打算。

　　蓝色的光点停在山洞顶部没有动，像是在休息，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闷油瓶身上的伤很严重，褐色的血凝结在老痒的衬衫布条上，还有一些小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我突然间想到了我跟人类相比，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变态的愈合能力，如果我的血涂在闷油瓶的伤口上会怎么样？

　　“老痒，借你的小刀一用。”我对老痒说。

　　“要小刀干···干嘛？”虽然不明白我要做什么，但老痒还是把他的刀递到了我手上。

　　我右手持着刀，犹豫着是要对手心还是手背下手，手心虽然容易感染，但以我的愈合能力，应该不存在感染这种事吧···嗯，决定了。

　　然而，小刀还没有碰到右手掌心的皮肤，左手臂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抓着了。

　　闷油瓶问我：“你要做什么。”

　　我几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让我试一试，我想知道我的血对你的伤口有没有效。”

　　额···闷油瓶这眼神是在看逗逼还是在看傻逼？就算不同意也不用这么看着我吧。

　　“就试一下下。”我试着抗争了一下。

　　闷油瓶掰开我的手指，从我手上取过老痒的小刀，在我左手的指腹上轻轻地划了一道，然后把小刀收回刀鞘，随手扔回给老痒。伤口处出现一抹显眼的红色，闷油瓶拉着我的左手，将食指摁在他手臂较细小的那道伤口处。很快，我食指指腹的伤口就愈合了，不留一点痕迹，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个伤口一样，但闷油瓶手臂上那道细小的伤口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吧，果然是没有用的。外挂不是你想开，想开就能开。

　　这时，更多的蓝色光点飞进我们所处的山洞，之前一直扒在山洞顶部的蓝色光点开始动了，它盘旋在半空中，不停地绕着圈，就好像是在庆祝同伴的到来一样。

　　越来越多蓝色光点汇集起来，把整个山洞都照得一片蓝光，接着，它们开始向同一个方向移动，速度不快，但整齐有序，简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指挥着它们一样。

　　“跟上。”老痒低声说道，身体却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我站起来艰难地蹦跶着，幸好蓝色光点移动的速度不快。

　　老痒和闷油瓶一左一右扶着我，闷油瓶拿着刀，神情冷静，可是老痒一直在抖，根本停不下来。

　　我问他：“老痒，你是在害怕吗？”

　　老痒咬了咬牙，说道：“谁···谁说我害···害怕了？我就是有···有点冷。”

　　老痒的手确实冰凉一片，但掩盖不了老痒刚才所说的只是一个卑劣的借口的事实。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的害怕？

　　我们是往山洞深处走去的，山洞内的岔路很多，若不是有蓝光指路，我们根本无法找到真正的去路。老痒说，这里的路总是在不停地变化，以至于他出去的时候根本找不到上次来时做的标记。这座山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活的，而我们，就像在某只巨兽的咽喉里行走。

　　我问道，我们要去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回答我的不是老痒，而是闷油瓶，他说，深渊。

　　————————接上一章吴邪精神力耗尽晕过去部分—————————

　　雾气的压缩让老痒的衣服潮湿一片，冰冰凉凉的，黏在身上很不舒服，可是老痒没有办法去抱怨。浓雾隔绝了视线，也隔绝了气味的传播，就像一道屏障，紧紧地将他们保护起来。

　　树上窸窸窣窣的声音渐行渐远，再过一会儿，他们就能暂时安全了——只要那些怪物不原路折返。

　　感觉到身边人身体明显的摇晃，老痒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吴邪就直直地倒了下去，连忙伸手去接，但有人比他更加迅速。

　　那个人身上缠着布条，明明站得比他略远一些，却能比他更快地接着吴邪。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由于吴邪的晕倒，雾气开始不受控制地扩散开去，幸好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已经远到难以听见了。那些怪物的行动迅速得简直令人咋舌。

　　伸着空荡荡的手，还是虚托的姿势，但没有托到任何人，吴邪就在张起灵的怀里。老痒收回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为什么会有一种他是多余的人，此刻他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即视感？！果然单身狗到哪里都只有被虐的份。

　　雾气很快就消散到了老痒能看清张起灵和吴邪的脸的程度了，本来老痒离吴邪就很近，几乎是挨着的，现在他完全能看清张起灵看向吴邪的眼神。

　　他看他的眼神，就像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存在。老痒叹了一口气，再次觉得自己快要瞎了。

　　蓝色的光点在雾气中闪动，拖出一条优美的弧线。记忆的大门已经打开，老痒痴痴地看着蓝色的光点，眼神变得迷离起来，曾经的他就是被眼前这道风景迷惑，找到了让他为之战栗的噩梦，轮回一般的噩梦。

　　猛然间惊醒，老痒提醒道：“我们走吧。”

　　张起灵抬头看了那蓝色光点一眼，点了点头。

　　因为伤口的原因，老痒从张起灵怀里接过了吴邪。

　　吴邪晕得不省人事，老痒只好把他背在背上，由于鱼鳞很滑，老痒没办法托着他，只好死死地拽着吴邪搭在他肩膀上的两只细瘦胳膊，样子要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这年头，苦力不好当。

　　吴邪的尾巴很长，一直拖着地，被老痒背着一路摩擦过去，鱼鳍被磨得残缺了好几块。张起灵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拽过老痒背上的吴邪，然后，吴邪在昏迷的情况下又被公主抱了···

　　真的，闪瞎眼什么的，习惯了就好了。

　　可是张起灵的伤势并不容许他这么干，很快伤口又裂开了。无奈之下，两个人只好一左一右携着吴邪，吴邪大部分的重量都由老痒承受，张起灵从旁辅助。没人爱的小朋友注定只能苦逼地当苦力了。昏迷中的某人（鱼）尾巴又当拖把使了。

　　蓝色光点飞得不快，却能在空气中留下一道美丽的虚影，莹莹的蓝光纯净得就像蓝宝石一样。蓝色的光点带着他们在这片充满迷雾的林子里穿梭，只要跟着它，就能到达他们想要去的地方。

　　路途中，老痒看到了几处黑褐色的血迹，老痒知道，那是属于那些怪物的，这也就解释了张起灵身上伤口的由来，战斗的位置绝对不止这几处。

　　原地只有黑褐色的血迹，却不见一只怪物。不是因为张起灵故意放过了他们，只是因为···它们是杀不死的，除非，被完全吃掉，真不愧是怪物。老痒回想起肢节分离的声音，被生吞活剥的声音，多么恶心的死法。

　　可是，就算是杀不死，受伤了一样会流血，会丧失一部分行动力，这时候它们会选择在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不让同伴发现。当你不够强时，你可能会成为同伴的食物，这是怪物生存法则，这里，能吃的东西太少了。

　　老痒开始考虑，张起灵为什么会遇到这么多怪物，而他和吴邪只遇到了一只，这不科学。当低头时，老痒注意到张起灵左手手背上的那道伤口，不像是被抓的，更像是自己用刀划的。

　　一瞬间明了过来，原来是他引走了大部分怪物。

　　他在这密林里，在这一片昏暗中浴血，只为保护心中想要保护的那个人。

　　这不是一个关于王子和骑士的故事，这是一个关于绝望与救赎的故事。

　　——我想了想我和这个世界的关系，似乎现在能找到的，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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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够活下去，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那个人。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就可以在我身后，让我保护你。

　　因为，除了你，我一无所有。